傅庚辰:感情深摯，一脈相承

———傅庚辰談大型聲樂套曲《小平之歌》、歌曲《中國夢》創作過程

　　傅庚辰近影

傅庚辰創作手稿

　　編者按：

　　今年是鄧小平同志誕辰110周年，央視推出的電視劇《歷史轉折中的鄧小平》正在熱播中，使觀眾在回顧那段崢嶸歲月的同時，再一次受到了深刻的教育。以小平同志的事跡和改革開放作為題材的藝術創作，一直是藝術家們的追求，在2004年小平誕辰100周年的時候，由傅庚辰作曲的聲樂套曲《小平之歌》就是其中一例�！缎∑街�歌》內容飽滿，感情真摯，用豐富的音樂語言，謳歌了小平同志曲折坎坷卻又信念始終如一的人生。特別是其中的一曲《小路》，經殷秀梅、王秀芬等著名歌唱家的演唱，已經深入人心，成為很多音樂會上的演出曲目。傅庚辰先生曾任第八、九、十屆全國政協委員，教科文衛體委員會副主任，中國音樂家協會主席，現為中國音樂家協會名譽主席。年介耄耋之年的他，近年雖身有疾病，但仍然感時奮發，筆耕不輟，繼去年推出《老百姓的雷鋒》之后，不久前又欣然命筆，創作出新曲《中國夢》。該作品已發表于7月28日的《人民日報》和7月22日的《解放軍報》上。本報記者日前就《小平之歌》和《中國夢》的創作采訪了傅庚辰先生。

　　“小路”上走出改革開放的“大路”

　　文化周刊：今年是小平同志誕辰110周年，記得您在2004年小平誕辰100周年時，與原作協黨組書記翟泰豐先生共同創作了大型聲樂套曲《小平之歌》。這部套曲，特別是其中的一曲《小路》，近年來多次在音樂舞臺上演出，廣為流傳。您能否為我們介紹一下這部作品的內容與創作思路？

　　傅庚辰：在小平同志誕辰100周年的時候，我和原中宣部副部長、作協黨組書記翟泰豐同志共同創作了大型聲樂套曲《小平之歌》，作為對一代偉人的紀念。當時為了寫好這部作品，我專門到小平同志的家鄉去體驗生活，搜集四川的音樂素材。在廣安，我了解到他的出生情況、家庭情況；在成都，我看了川劇、聽了高腔，一周的時間安排得很緊湊，為我增添了很多感性和直觀的體驗，回來以后我就投入到套曲的創作之中了。

　　《小平之歌》的開頭為《序曲》，基本內容是對小平同志青少年時期，那個軍閥動亂年代的描繪。套曲的第一首歌叫做《他從廣安走來》，是對小平同志一生奮斗歷程的概括。這首歌的前四句“沉沉黑夜盼曙光，苦難人民盼解放，為求真理離家鄉，投身革命奮斗忙”，交代了小平同志參加革命的歷史背景，后面“地下工作多危險，白色城頭紅旗展。大別山上凱歌亮，淮海大戰美名揚”敘述了他在戰爭年代的主要功績———千里躍進大別山拉開了解放戰爭的序幕，淮海大戰是決定中國命運的三大戰役中殲敵最多的一場戰役。下面“大西南的建設多興旺，全國的工作忙又忙，親愛的祖國要富強，中南海里燈火亮……”則概括了小平一生的主要脈絡，即這是一位革命者的奮斗的一生。

　　套曲的第二首歌是《三位老人》，重在表現人性的光芒，生命的光芒�！叭�位老人”指的是鄧小平、他的夫人卓琳與他的后母，歌曲把時間放在1969年10月。由于“文革”的肆虐，當時三人均遭軟禁，失去自由，因此音樂的開始有一種凄風苦雨的低沉。這首歌我采用的是歌劇詠嘆調，由男聲開始，之后女聲進入時才是比較規整的歌曲，歌中唱道：“有三位老人在風雨中煎熬，用他們溫暖的親情互相照料，哪怕黑夜沉沉，哪怕風狂雨暴，哪怕風狂雨暴，他們那生命的火光在閃耀”，完成了一種很動人、很感性的描寫。

　　文化周刊：好像是在述說。

　　傅庚辰：是的。這時的音樂要加濃這種感情——“他們的生命火光在閃耀，啊，啊，……”沒有詞，只有“啊，啊”，并采用獨唱與合唱隊交織的復調，又將感情推進和深入了一步�！度�位老人》旨在展現生命的光芒——雖然生活在逆境中，但生命的光芒沒有熄滅，他們對將來仍是充滿信心的。

　　套曲的第三首歌叫做《小路》，這是聲樂套曲《小平之歌》的核心。眾所周知，1991年底到1992年初，小平同志的南方談話，集中回答了中國發展的很多重大問題。比如“一個中心、兩個基本點”；“誰要改變這條路線，誰就會被打倒”；“發展是硬道理”等等。他的這些話講得擲地有聲，令人振奮。我記得南方談話后不久，中央軍委組織軍以上干部沿著小平同志南方談話的路線學習，我有機會參加。當時我們學習的方法是，小平同志曾到過哪里，我們也到哪里，現場聽講，現場學習。對我本人來說，這次學習是一場改革開放的教育課，讓我更具體、更深入地認識到什么是改革開放，改革開放的作用是什么。

　　其實，在上世紀80年代前我也曾去過深圳兩次。那時的深圳很破舊，還記得沙頭角的兩個木欄桿很破舊，漁民的居住條件破落不堪。但到1992年我第三次去時，深圳真的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到處高樓林立，農村戶戶有小樓。我在那里看到，幾乎每戶都貼著一副對聯：“翻身解放不忘毛澤東，發家致富不忘鄧小平”，橫批“改革開放好”。深圳人感激鄧小平，在蓮花山為他建了一尊塑像，是小平同志邁著大步向前進的姿勢。

　　學習結束后，我就萌生了一個想法：一定要到小平同志被軟禁3年多時間的南昌去看看，看看他“文革”在江西的那段時間是怎樣過的，那條著名的“鄧小平小道”究竟是什么樣的。創作《小平之歌》的時候，我去了江西，記得我在那條田間小道上反復走了好幾次，一邊走一邊想：小平同志被“下放”到江西的這3年多的時間里，他每天上午都要經這條小道去機械廠勞動，來來回回走了多次，也沒人跟他說話，他不能不思考事情吧？那他思考什么呢？他可能會想到自己的前途，但作為一代革命家，面對當時國家的動亂局面，他絕不能不思考黨和國家的命運。他會不會考慮，如果將來工作，該執行怎樣的政策、該如何實施呢？我覺得他會的。由此我認為，小平同志這3年多在這條小道上行走，可以看做是后來改變黨的工作重心、改變從以階級斗爭為綱到以經濟建設為中心思想醞釀的階段，看做是改革開放思想的醞釀階段——中國不能再閉關自守、故步自封了，同時還有第三個思想的醞釀，就是要改變中華民族的命運。這是我反復思考得出來的。因此，當我寫作《小路》這首歌的時候，我就把這個思考寫了進去，作為整個套曲中最重要的一曲�？梢哉f如果沒有這首《小路》，《小平之歌》我可以不寫。

　　第四首歌《新編鳳陽花鼓》，寓意比較明了，因為我國農村改革是從鳳陽小崗村開始的。在當時的歷史環境下誰敢實行“大包干”？那不是“走資本主義道路”嗎？但小崗村的三位帶頭人在土地承包責任書上毅然按上了紅手印……這些都體現在我編的音樂上。歌曲的前半截引自民歌，后半截就是我新編的曲調了，“自從改革又開放，鳳陽的光景大變樣，啊，啊……”是一種發自內心的由衷的歌唱，后面歌詞采用復調形式，獨唱者與合唱隊交錯進行，熱烈而交融，把改革開放的新氣象、新面貌都表現出來了。

　　套曲的第五首為《小平您好》，這首歌正式講出了鄧小平的名字，最后還引用鄧小平曾說過的一句話“我是中國人民的兒子，我深情地愛著我的祖國和人民”作為總的概括，從而結束了全部《小平之歌》。

　　文化周刊：《小平之歌》表達了一種怎樣的思想感情？

　　傅庚辰：《小平之歌》中的這幾首歌，應該說，既把人民群眾對小平同志發自內心的熱愛歌唱出來了，也表達了我們作為文藝工作者對小平同志發自內心的敬仰。就像歌詞中所唱到的，他的身影永遠地留在小路上，歌聲也永遠地留在人民心中，這就是我和翟泰豐同志合作這部套曲的意義所在吧。我們今天提倡的“中國夢”，是“千年的回響，百年的渴望”。今天是從歷史中走過來的，未來是要繼承前人的光輝足跡繼續走下去的。小平同志作為改革開放的總設計師，今天我們不能忘記他，要紀念他，這也是對后人的一種昭示。

　　始終在做一個“中國夢”

　　文化周刊：您剛才提到“中國夢”，據我所知，您在今年創作了一首新歌叫做《中國夢》，可否談談這首歌的創作過程？

　　傅庚辰：這有點說來話長。往遠處說，創作歌曲《中國夢》與我的人生、我的藝術道路都有關。上世紀40年代末，我剛穿上軍裝參加革命時是在哈爾濱，當時生活艱苦，從延安來的老文藝工作者們就教育我們“要樹立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思想�！薄拔覀円�推翻帝國主義、封建主義、官僚資本主義這三座大山，解放全中國人民，為創立新的中國而奮斗！”我想，這是我們那代人的“中國夢”。后來我走上專業作曲的道路，并經歷了遼沈戰役、抗美援朝、邊境反擊作戰等三次戰爭。從新中國的建立、建設至改革開放，跟著黨和人民軍隊受過炮火的洗禮、經過生死的考驗，一直走到了今天。

　　往近處說，我去年11月4號參加中央電視臺“十大作曲家”欄目，記得在臺上，我說了這樣幾句話：“我走過了78年的人生路，65年的藝術生涯，為人民作曲是我的本分。今后我還要繼續做，要歌頌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歌頌偉大的中國夢�！钡搅�2014年初中國文聯舉辦“百花迎春”晚會，其中有個環節是請一些老藝術家上臺說幾句話，我代表音樂界說：“音樂的本質是美，我們的音樂要給人以鼓舞，給人以力量，給人以陶冶，給人以歡樂，給人以美的享受。我們的音樂要歌頌人民，歌頌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歌頌偉大的中國夢�！敝链�，關于“中國夢”的話我已經說了多次，所以總覺得還應該再寫一首歌。

　　《中國夢》這首歌，經過了一段時間的醞釀，到6月21號開始寫第一稿。曲調先有了，主要是歌詞上費了很多心思。歌詞都需要表達怎樣的意思呢？我想到，中國人長期都有國家富強、人民幸福的夢想，這個意思要有；中華民族歷經苦難但始終前仆后繼、不屈不撓并奮斗不息，這個意思要有；從1840年鴉片戰爭、1860年英法聯軍火燒圓明園、1894年甲午海戰、1900年八國聯軍入侵北京、1931年“九一八”事變到1937年盧溝橋事變……中華民族多次被入侵、被欺辱，必須要反抗，這個意思必須有；“中國夢”是一個理想、一個信念，所以我們還要忠誠于理想、堅定信念，這個意思也要寫。因為須將這些意思都囊括在歌詞里，所以在整整14天中，修改達22稿，直到7月5日，歌詞才確定下來。

　　我想說的是，“中國夢”是一個美好的偉大的主題，如果用八個字來理解它，就是“國家富強，人民幸�！�，我把它們都寫進這首歌的歌詞中了。從旋律上講，《中國夢》有舒展流暢的地方，也有鏗鏘高昂的地方，抒情和激情、高昂和平緩完美地結合在一塊，構成了一個完整的音樂結構，我很喜歡。

　　文化周刊：這首歌，幾乎句句有“夢”。記得《小平之歌·小路》中也有一句“魂牽夢繞難割舍”，那是形容身處逆境中的小平，依然牽念著國家和人民的命運。

　　傅庚辰：這兩首歌中的“夢”應該是一脈相承的，寫的時候我并沒有多想，情不自禁地就出來了�！缎∑街�歌》是寫小平同志一個人對國家命運、人民命運的魂牽夢繞；《中國夢》是人民對國家命運、人民命運的魂牽夢繞，但都是同樣的一種情感。到今年11月，我就79歲了，參加音樂工作也已經66年。作為一名音樂工作者，就是要通過工作與作品，把時代寫進音樂里，為人民作曲是我的本分。我從青年時代參加革命開始為夢想而追求，經歷了新中國的成立，經歷了改革開放，今天我寫作的這首《中國夢》，可以說是一個回顧也是一個展望。我將繼續歌唱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歌唱偉大的“中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