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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按
2015年4月14日~29日,由中國文聯、中國文聯文藝理論研究室、中國文藝評論家協會、中國文藝評論中心、云南省文聯共同主辦的主題為“中華美學精神和中華審美風范”的第一期全國文藝評論骨干專題研討班在昆明舉行。在為期半個月的學習研討中,馮遠、丹增、仲呈祥、姜昆、傅庚辰、彭吉象、傅謹、高建平、劉成紀、王一川、馮雙白等全國著名專家、學者、文藝評論家對參訓學員進行集中授課,我們摘選其中一些精彩的片斷,以饗讀者。
中國畫在未來傳承中的三種路徑
馮遠(中國文聯副主席、中央文史研究館副館長,中國文藝評論家協會顧問、中國美術家協會副主席)
我覺得我們有責任和義務去弘揚中國寫意畫的精神,需要大力下功夫來推動。中國畫在未來的傳承中間有三種路徑——
第一種路徑,我們原汁原味學習、研究、傳承、運用,我們甚至可以說成未來的博物館藝術,我就學黃賓虹、我就學吳昌碩等等,這是一種研究、保護、繼承,原汁原味,當然這一點要做好很不容易。第二種路徑:中西結合,我把外來的元素,無論是來自于哪里,無論是西亞、阿拉伯、美洲等各種文化的元素,通過我的嫁接融合進去,這是一種藝術的創新的基礎途徑。在這個過程中間,你是不可以畫地為牢的。只有這種情況之下,根據作品的利益,藝術家自身創作的價值目標的追求,在繪畫技法、繪畫語言方面,你是可以有限地達到。這是中國畫走出傳統的一條路徑。
第三種路徑:跨度再大一點,把中國繪畫的原有因素徹底打掃重組。我就把現代繪畫的一些理念融入進去。剛才我們看到賈玉虎的那張山水畫,那張黑色的。已經跟我們原來慣常的山水畫的視覺效應完全不一樣,但是它又是山水畫。你在里頭還可以讀大中國文化的符號和筆墨的一些技術技法,但是它的視覺樣式已經完全變異。你們注意看到那江寶林橫構圖的一張山水中間是一灣清水,看到那上了嗎?它是完全排列整齊的一種丈筆描,畫成的一種簡單的符號型的山,組合成山的群落,然后中間留出一塊空白,就是一灣湖水,不是這樣?這樣的山水畫還是山水畫,不是山水畫,它又是山水畫。這個正和了那些高深的畫,“畫山不是山,畫山還是山”的道理是一樣。藝術家在創新的過程中間,本著他對中國傳統文化和西方外來文化的理解,他把這些東西重新解構、重組,用另外一種手法表達出來。表達出來既可以是整體的面貌,也可以是整體的氣息,也可以是整體的筆法,或者僅僅取其一都可以。
畫地為牢時代快過去了,你我都擋不住,跨界、交融,各種技法的套用,只有不夠完善,非驢非馬的作品,而沒有說這個規則不能打破,一定是這樣。你用什么辦法都可以,最后我們只看這個結果。結果能體現你的學養,結果能看到你中西兼容的駕馭能力,結果能夠看到你對藝術表達的一種創新元素。所以我認為藝術的創新無非就是三種:第一種是原汁原味;第二種中西結合;第三種徹底打死。相比較而言中國繪畫、中國寫意畫跟中國京劇是不是很像。而同樣是中國畫,我覺得它還是生機無限。道理就在這里,一個是自我更新中,從內部開始;一個是借助外力,以西論中,他山之石攻玉。這都是讓中國畫在現代發生變異和創新的一個手法。至于說結果如何,就看每個藝術家的智慧了。
佛教美學的根本
丹增(中國文聯副主席,中國作協名譽副主席)
佛教里面研究了什么,研究了一個“人”,佛學是人學。佛學研究人是什么?每一個人如何成為佛?佛教里有一條,人人都可以成為佛。發慈心、悲心、菩提心,走上“八正道”,就可以成為佛。只要按照八萬四千法門來修行,你都可以成為佛。我們現在就說文殊菩薩,五臺山是文殊菩薩的道場,我們在那里想到智慧。我們到普陀山,這是觀音菩薩的道場,這個時候想到慈悲。我們到九華山看地藏菩薩,我們想到我們的責任就是救眾度人。我們到峨眉山看普賢坐著大象,想到這個世界的悲憫就由我來帶頭。佛教里面,是辯證來看待和對待人的。
佛教美學的核心叫“六識”——眼、耳、舌、鼻、聲、意,也叫“六根”。因為眼,有視覺,看顏色分辨,眼睛的功能是視覺,就是看,看的感覺,就是視覺。視覺是所有顏色的識別。耳朵是聽覺,聽覺對所有的聲音。鼻子是有嗅覺,它的對象香、臭都能分別。舌頭是味,它的對象包括是酸、甜、苦、辣。還有是聲覺,身上有觸覺,身上的包括是冷、熱、硬、軟。所以這種感覺,“六根”就是佛教的美學。
美在哪里?我們第一個講的是美在心靈,心靈美是真美。第二個講的是除了心以外的美、丑、好、壞,也就是“六根”,都是靠“六根”管著的!傲,眼睛能接受萬物之色,到底現在有多少種顏色說不清楚,原來說是三色、五色,在佛學里面是萬色,顏色是眼睛辨認出來的,眼睛能夠辨別萬物之色。第二個,耳朵能聽萬物,水聲、風聲、地鳴聲、小孩的哭聲,就是從耳朵里面聽聲。第三個,鼻能聞萬物之氣,鼻子能夠聞到萬物的氣味,什么氣味?香的、苦的、辣的、甜的、刺鼻的都能聞到?,能品萬物之味,口通過舌頭品出龍蝦是什么味道、三文魚是什么味道,這些都是舌頭的感覺,靠舌頭來感觸的。另外,身能觸萬物之感,就是你身上碰到的,包括衣服,為什么有的人喜歡穿毛絲的、有的穿真絲的、有的不愿意穿化纖的,就是你的觸感,你的觸感就是軟了還是硬了,熱了還是暖了?
人的神明是一個認識的活動,它既有普遍性,也有它的自身性。我們經常講靈感,又是會神,又是天上,又是陶醉,又是身臨其境,這些都是美活動的表象。所以,這都是從“六識”來的,“六識”就是佛教美學的核心和它的美的根源。研究了“六識”,把“六識”綜合到大腦里面去,最后就是它的意識,就是你的腦子里面意識到這是好、還是不好。
但是這種意識,最終是一個情,一個人沒有情感不是人,人的悲憫,人的善良,人的菩提,來自于他的情,愛情、友情、親情,所有的情才爆發在你這上面來。所以佛經里面講,“同情之心是的善的萌芽,親和之心是禮的萌芽,是非之心是智的萌芽,羞惡之心是義的萌芽”,這四個萌芽是美學四個感覺的基礎。我們講銳利的眼光、聰慧的聽、靈敏的嗅覺、敏銳的觸覺,都是這樣。 所以佛教里面講“無目不見、無耳不聽、無鼻不聞、無舌不味、無身不觸”,是很經典的,是很精彩的。
旗幟鮮明否定文藝低俗化
仲呈祥(中國文藝評論家協會主席,中央文史研究館館員、國家哲學社會科學專家咨詢委員會委員)
應該說,從一百年以前提出堅船利炮開始,到新文化運動,提出科學民主,一直順著下來到新中國誕生之后,乃至到了改革開放。我們引進西方文論,引進西方美學思想,不斷地介紹新思潮、新流派,一會兒朦朧詩,一會兒意識流,一會兒新潮派如此等等,都是有其必然性的,都有他們的功績。正如剛才夏潮書記指出的,只有打破我們的封閉,放眼全球,盡收眼底,才能夠做到各美其美,又在此基礎上盡了美人之美。那么要練就美美與共的功夫就不是很簡單的了,他們都有必然性,都不能夠簡單地否定。
文藝既然是一種獨特的審美的意識形態,必須加一個定語,不要當成是一般的政治意識形態,那不對。那么我們就可以理所當然地把文藝工作納入黨的一項極端重要的意識形態工作范圍,給予高度重視。這樣講的理論意義和實踐意義,就在于從根基上駁倒了只承認文藝的商品屬性,否認文藝的意識形態屬性的謬論。只把文藝當賺進錢的抖摟的工具,而否認文藝是提升人的一個精神境界,擔負著教育功能和審美功能的重要任務的說法,是一場歪風。也就是說,我們曾經刮起的一場把整個文藝都市場化、娛樂化、低俗化的風氣,是沒有人民性的,對此,我們必須要推倒,必須否定,必須旗幟鮮明的否定。
音樂為人民
傅庚辰(中國文聯榮譽委員、中國音樂家協會名譽主席,中國文藝評論家協會顧問)
對于音樂,我的第一句話是“音樂為人民”,因為我是搞音樂的,我的工作方向就是為人民服務,我作曲是我為人民服務的一個本分;第二句話“人生如海、歲月滄桑,朝著人民的方向”,這句話里包含很多的含義,我今年到11月份就年滿80歲。我從12歲參加革命到現在已經60多年,人生滄桑,但是我們的根本目標沒有變,我們的方向沒有變,就是要為人民服務。我們貫徹、我們弘揚中華美學精神的目的是什么?實際作用是什么?最后體現是什么?我想很重要的一個方面,就是要體現在我們的作品上。正如全國第四次文代會上鄧小平同志的講話,人民是文藝工作者的母親,人民需要文藝,文藝更需要人民。這些話都是語重心長的。
當代美學建設很重要
高建平(中國科學院研究員,博士生導師。中華美學學會會長,中國中外文學理論學會會長)
曾經的美學熱和使以后的美學一段時間蕭條和現在又重新的再復興,這個軌跡是中國社會發展的軌跡的一個縮影,其實和整個中國這些年的發展是聯系在一起。應該說美學是一個很專門的學問,在做學術的一些研究,但是美學的命運和社會命運常常聯系在一起。
我們曾經說過20世紀初年的時候,蔡元培就倡導過,要從美育做起。這有利于國民素質的提高。我昨天趕到西南聯大看,那個地方抗戰的時候,真的不斷被飛機轟炸,住那種土坯房、鐵皮頂很簡陋的房子里,仍然是要有音樂體育美術方面的課。這個東西對于國民素質的提高,對于培養一個全面的人,是很重要的。
美學包含著這方面的嚴肅,它應該對我們今天的生活起著一個很重要的作用,各個方面春風化雨,它有一些東西一下子看不出來,美學好像無用,有些無用的東西,它是有大用的,它是滲透著生活的方方面面、滲透著文學的方方面面,而不是一個直接拿來就用的最便捷的工具,它是一種修養,它營造的是一種精神氣氛。所以這種東西,也許是更重要的。
立象盡意 大美無言
馮雙白(中國舞蹈家協會副主席,中國文學藝術基金會副理事長兼秘書長,中國藝術研究院博士生導師)
舞蹈發源起源非常早,中國目前能夠找到的有據可查的,地下出土的文物,至少是4600年以前。
舞蹈藝術是一個通向彼岸,同時又直達自己身體、肉身的一個東西。用我們今天的話說,是否它藏著身、心,或者是我身和彼神,是將我自己的身體和我自己的靈魂能夠融為一體的這樣一種藝。所有舞蹈藝術不可言說的這一部分,是否就是我們長久以來,舞蹈理論難以真正獲得充分語言表達的這樣一個狀態。因為它是身心之間雙向交流、互相溝通,互相結合的部分。所以你再想:當用唱歌短嘆不足以表達的時候,它是否揭示了這樣的秘密?就是舞蹈藝術常常用它自己身體語言的符號,用身體語言在這樣一個形體當中,同時連接了彼岸世界和此岸世界;同時連接了可以用語言表述的部分和那樣一些不可用語言表述的部分?于是他可能碰出了一個問題,就是“立象盡意”。
言、象、意,用立象來表達意,有象當然要通過言。我們說的言,可以說是每一個藝術的可見的材料,可見的方法、可見的圖式等等。用言來描述塑造刻畫藝術家,但是象可能會忘言。如果得意呢?則可忘象。那言、象、意之間就是這樣非常微妙、相互轉換的,而且互相跨越的深層意義的關系。而言、意之間,其實常常有著不能完全表達的部分。所以我覺得,我們做舞蹈評論的人,特別困惑的,我們面臨著兩個不可言說,或者難以言說,這是舞蹈碰到的困境,我不知道在其他藝術門類的評論當中,是否也有這兩個關系?一個不可言說,我們用普通的語言去描述我們評論對象的時候,我們常常面臨著困惑。就是文字的語言,常常無法很好地表達我們所看到的舞蹈的動作和形象。那些形象之美妙,我們常常好像難以把它用很漂亮的語言把它表達出來。
中國兩千年的封建社會,沒有舞蹈的創作者,沒有真正的舞蹈藝術家,只有舞蹈的表演者而沒有舞蹈的藝術家。在每一個藝術門類都擁有自己偉大的藝術家、文學家的時候,舞蹈一直流傳著,但是一直沒有創作概念的介入,這是一個非常悲哀的事情。我們應該在這個方面盡心盡力,努力提高我們舞蹈藝術的理論水平。
弘揚中華傳統文化詩教、禮教、樂教
劉成紀(北京師范大學哲學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北京師范大學美學與美育研究中心主任)
藝術與國家教育:詩教、禮教、樂教。中國傳統的國家教育就是“詩教、禮教、樂教”,那么“詩教、禮教、樂教”構成了一種什么關系?這個我們必須要搞清楚。也就是說中國古人從來不會貿然去做出什么樣的排練,它的排練都是有他的人性關懷。比如說詩教、禮教、樂教的分法,它是來自于孔子《論語·泰伯》,就是孔子所講的“興于詩、立于禮、成于樂!痹谶@樣一個過程中,他很明顯把詩的教育當成一個最具有發端性的教育,詩的教育是個教育的發端。然后是禮的教育,最后是樂的教育。為什么這樣排列?顯然是孔子認為詩的一個非常重要的功能,它能夠對人的興性進行激發提振,怎么激發提振?他是向上激發提振的。人也就是說,在幼年時代我們可以靠詩的教育,把人對世界樂觀的興性,包括人生的正能量在幼年時代可以確立。為什么詩歌教育能夠在幼年時代讓人的心靈內部能夠變得樂觀達觀是有原因的,我認為原因無非就是,詩總是描繪人生社會中美好的事情。我們今天到黃河邊上一看,這個黃河到處都是泥沙,看了半天也沒有看到黃河的美感。但是中國幾千年前詩經的開篇:“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比粘I钪械狞S河,也就那回事。但是經過詩這么一講,怎么樣?黃河中殺出雎鳩鳥在那兒呱呱歡快地叫,這不僅雎鳩鳥在呱呱叫,而且青年男女在那兒談著美麗的戀愛。詩比現實更美好,由此這個詩的教育,對于一個孩子來講,它就成了在幼年時期培養出對這個世界的興趣,一種非常重要的手段。然后慢慢的,因為我們相信詩中給我們的描寫,我們的人性變得更加樂觀,對社會更信任,當然更樂觀更信任我們更愿意投入到社會中去,參與這個社會,認識這個社會。
構建當代中國藝術公共領域
王一川(中國文藝評論家協會副主席,北京大學藝術學院院長、教授、博士生導師)
提出藝術公共領域這個問題,早就有理論家探討,但是在中國語境中來梳理一下它的現狀,突顯一下它的問題,我覺得還是很有必要的。
探討中華美學精神,離不開藝術公共領域的環境和機制的保障。首先就要允許我們開放的議論這一話題,以及更根本地藝術創作、藝術鑒賞、藝術營銷、藝術消費、藝術批評,這樣的公共領域的機制和環境,我覺得在我們中國,這點很迫切。在開放時代,我們面臨了一個問題,就是在以往的國家化藝術與個人化藝術的對峙之間,掀起了一個有著緩沖及調節作用的中間地帶。
正是由于改革開放時代的到來,逐漸掀起了一個緩沖調節地帶。在國家化藝術和個人化藝術之間有了另外一個領域:自由空間。我理解這就是藝術公共領域。這一領域伴隨著改革開放復蘇了,因為不是現在才建的,是以前就有,但是消失了。伴隨這個時代到來,復蘇了,推進了當代中國藝術的活躍和繁榮。
我覺得在藝術界也有一個社會公平、公正的環境問題,也有一個社會公理的問題。正是由于出于這些考慮,探討藝術公共性以及相關問題的考慮,我在五年前提出來藝術公賞力這個概念。就想探討跨越我們過去的群賞(群體鑒賞)和無言獨賞,是否還有一個藝術公共鑒賞的領域,簡稱“藝術公賞”。
當現代知識分子深深懂得效法現代西方知識分子以社團姿態和現代傳媒平臺而從事文藝創作與批評活動時,現代中國藝術公共領域的活躍呈現及其所產生的巨大的社會啟蒙作用。改革開放時代中國藝術公共領域的形成,其實是一種恢復,就是對至少在“五四時代”新文化運動初期已經有的中國藝術公共領域的一種復蘇、一種恢復。如果說是構建,可以稱為中國現代藝術公共領域的復蘇式的構建,所以在復蘇中構建起來。
藝術自由,歸根到底是一種公共自由?缭搅怂囆g家個人和公眾個人,它是一種中介性的自由。就像我們前面說的,要有一張可以圍坐對話的桌子,所以它是一種公共自由。所以藝術自由在當今時代有一種公共性,在康德時代,甚至在中國更早的時候,藝術自由可以回到內心,回到家里,回到“臥以游之”,游山水就是暢神,老了游不動了,躺在床上也要游,這就叫“臥以游之”,人們簡稱臥游,臥在床上也要神游山水,因為山水可以暢神,他回到內心享受個人的自由。
中國古典美學傳統、中華美學精神,我個人認為“興味”、“蘊藉”就是中華美學精神的一個重要遺產。我們今天中華民族就是覺得我們優秀的作品、好的藝術,可以讓人回味再三,可以余音裊裊,不絕于耳。
文藝評論與社會主流價值觀
傅謹(中國文藝評論家協會副主席,中國戲曲學院學術委員會主任,戲曲研究所所長)
文藝評論是干什么的?其實我們做文藝評論的人,都會面臨我們這個職業功能的問題。很長時間以來,我們都會說到文藝評論會指導創作。坦白地說,我個人對文藝評論指導創作的功能不報很高的期望。我自己做了大半輩子的文藝評論,如果大家看我的東西就會知道,我很少在文章里面告訴別人你應該怎么樣。我覺得那是他們的事,每個人做自己的作品,我做評論從來沒有人告訴我,評論應該怎么寫,我也不會把評論拿給人家,你給修改修改,你看看我應該怎么做,我從來是一個人自己做事情。有些時候,我會覺得我會很羨慕我自己的工作,我很同情我的那些做戲劇、編劇、導演和演員、音樂的那些同行們,因為他們的東西經常做了一半,就會拿出來給別人提意見,提了意見,你聽也不好,不聽也不好。因為我很長時間都參加各種各樣這樣的會,我會非常有意識地克制自己,少給人家去支招、去出點子。實在忍不住的時候,偶爾會說那么一丁點,但多數情況下,我不會去說。因為我自己對文藝評論認知是這樣,我覺得一個做評論的人,我們是做自己的工作,我們這個工作是干嗎?是跟別人分享我們自己的感受。也許我是一個專業的戲劇觀眾,我比別人更專業一些;如果我是一般的觀眾,我寫觀后感,這樣我自己不滿意。
坦白地說,我有時候會批評我的那些做影視評論的同行。因為大家知道之前影視評論非常走紅,影視評論的量增加得很大很大。我們也可以在無數的報刊上看到影視評論,可是坦白地說,大部分的影視評論都是觀后感。就是你把自己放在影迷的角度去寫觀后感,僅僅寫個觀后感,我覺得作為一名文藝評論家是不夠的。但是我并不認為,超越觀后感的辦法是去指導創作。因為作為一個專業的評論家,作為一個專業寫評論的人,我覺得我應該比一般的觀眾有更廣闊的視野,有更開闊的眼界和有更深入的理性思考。但是即使這樣,我寫的東西仍然是我自己的感受。我很愿意跟我的戲劇界的同行們,以及觀眾們去分享和交流我的感受,僅此而已。我們大家來分享這些東西,我看了這些我會有什么樣的想法,我會有什么樣的感受。因為我對歷史和當下有更多的了解,我會把這個作品放到歷史的緯度中和當代大的社會大背景下,甚至放在世界戲劇大背景下來加以衡量,我來給它做一個判斷,這個事情我覺得我應該做的,也是可以做的。但是怎么樣做出好的作品來?我認為是他們自己的事。我們沒有義務去告訴他怎么樣做好作品,我也告訴不了,我也沒有這個能力。很多人經常會說,你會,你做給我看看,對,沒錯。假如你整天想著指導創作,你一定會碰釘子。一定會碰上別人會嗆到你,那你做給我看看。因為我們是不同行業,我是一個做評論的行業,他是一個做創業的行業,我們是不同的行業,我們做的是不一樣的。你不是站在他的上面去告訴他應該怎么樣,領導可以這樣做,我們不能這樣做,我覺得我們跟做創作的人是平等的。當然我也很反對,覺得那些做評論的人就是給別人抬轎子、拍馬屁的人,我也特別討厭這種做法。我也知道很多做創作的人,他說老師你給我寫一個評論吧,我們批評批評。其實他的意思就是,幫幫我,說說我的好話吧。說完你的好話,寫得真好。轉過頭來,呵呵。我們看到過無數這樣的例子。我自己比較有幸,碰到這樣的事情比較少。當然也許別人不在我面前呵呵,但是我看到很多同行在我面前呵呵別人。
所以做評論的人,這是一個做評論人的一個心態的問題、一個立場的問題、一個角度的問題,我們應該做什么?我們到底應該跟什么?跟大家來分享這些自己的感受,我覺得這是一個做專業評論人應該有的第一點。但是我覺得對于做專業評論的人,我自己覺得還應該對自己有一個更高的要求,這個更高的要求,就是我今天要說的:對建構社會主流價值觀,對社會核心價值。我們對社會核心價值觀或者是社會主義價值觀的建構,到底應該起什么樣的作用和能夠起什么樣的作用?這是超越我們個人的一種社會責任,我想所有的優秀的評論家,其實無論他是否有意,到最后他都因為在社會核心價值觀的建構過程中,起到他特殊的作用,而名留青史。他之所以被我們記住,他之所以被我們反復去言說,往往不僅僅是因為他自己有好的感受來可以跟我們分享,而是因為他在這個社會的關鍵時候,他做了正確的事情,為社會核心健康的價值觀的建構起了一個特殊的作用。
以小見大搞曲藝創作
姜昆(中國曲藝家學會主席)
曲藝從理論的角度講,曲藝是一切說唱藝術的總稱。說唱藝術,說唱兩個字,從嚴格意義上講,不是唱歌的唱,而是說書、講故事的那種唱。它應該也是曲藝藝術應該是屬于文學范疇之內的。大家知道咱們著名的作家趙樹理先生,趙樹理先生曾經是我們中國曲藝家協會第一屆主席,他曾經講過這樣一句話:“什么叫文學?文學,就是說和唱的藝術,說就是散文,唱就是韻文!鄙⑽暮晚嵨慕Y合在一起,這樣的東西就是文學。文學有講故事的,有抒發感情的,各式各樣的,門類還很多,他就用說唱兩個字解釋文學。所以后來我們大家選他當了中國曲藝家協會的主席,也不無道理。因為他在山西那邊生活久了,他太了解那個地方的民間藝人和民間的說唱藝術了。大家都知道,他有著名的《李有才板話》,就是那些說快板的人,平常怎么編順口溜,怎么用順口溜來描寫他們的生活、記載他們的生活、愉悅他們的生活。
今天大家面臨的是什么?面臨的是目前我們的說唱藝術究竟要如何反映我們這個時代?我們的說唱藝術怎么樣從老一輩所創作的在群眾當中、有影響的作品當中再往前走一步,寫出新時代的面貌來。我認為,我自己個人感覺到,現在有瓶頸。每個搞創作的人,必須有危機感。中國的創作有很多通病,比如好大,好大就容易不真實。
我們中國的曲藝有個最大的特點,就是以小見大。我現在經常對我們的有些歌曲,這么輝煌的歌曲有一點想法,歌曲輝煌、宏大,不是不可以。但是不能都宏大,全宏大了以后,這歌曲就不叫歌曲了。每個人唱的時候都是在唱,唱祖國、唱長江、唱黃河,那就不宏大了。我們的藝術作品,不應該這樣,一定是要以小見大,寫身邊的小事。
本報記者 鄭千山 整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