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過無痕》：塵埃的生命也恢宏悲壯(周其倫)

　　以寫實文學筆調馳騁于文壇的北京著名作家楊曉升，最近幾年，突然在小說創作上頻頻發力，時常有品質不俗的小說作品呈現給我們，令喜愛他文字的讀者眼前一亮。在大型文學雙月刊《長城》2016年的第3期上，楊曉升又為我們講述了一個《風過無痕》的故事，與以往不同的是，在這篇作品中，作者緊緊抓住一群地位卑微的小人物命運悲歡做文章，讓我們在欣賞完這部中篇小說后，真切地感受到在猶如塵埃的生命里，依然閃爍著恢宏的人性光輝。

　　《風過無痕》是一篇深度展現當下殘酷社會現實，讀來讓我們疼痛焦灼彷徨不安的作品。

　　呂梁山深處的一個小山村，偏僻落后，山娃和山花這兩個生活在鄉村的孩子，打小就情投意合，意欲成人后喜結連理。豈料精彩的“外面”熱潮涌動，也牽動大山坳敏感的神經，迫于經濟落后，不少人走出大山，他們在“闖南方”的浩蕩人群中，試圖尋找改變自己命運的秘鑰，很多人在闖蕩的過程中失去了人的尊嚴和品格。女孩山花也在重重壓力下，誤入歡場不能自已，最后被別人“包養”。山娃得知山花的處境后，不顧一切貿然南下尋找山花，來到燈紅酒綠的南方都市，意欲喚回山花曾經的山盟海誓，在城市繁華的霓虹下四處碰壁。山娃心情異常煩躁，又無法聯系上山花，心生怨恨而又魯莽的他在山花所在的歌舞廳附近襲擊路人摩托以示報復，并導致被害人嚴重受傷，他也在警方的追逐中被擊斃于作案現場。值得玩味的是，山花在電視新聞上看到山娃被警方擊斃這條消息時，正與包養她的富人躺在豪華別墅的席夢思大床上想入非非……山娃的生命猶如塵埃般隨風飄走，恰如風過無痕。

　　《風過無痕》的故事架構和敘述基調，很大程度上得益于楊曉升厚實的生活積累，還有他大量成功撰寫報告文學的歷練。我們閱讀這樣小說，常常能夠觸摸到這個故事在作者心中逐漸形成的塊壘，感受到他特別想通過這個悲情的故事，袒露他對人生的思考和對文學在更廣闊意義上的追溯。表面上看，《風過無痕》說的是山娃這個受貧困桎酷的農村青年，在失去戀人之后的悲傷與怨恨，因報復社會命喪黃泉的悲劇。下場雖然很悲催，倒也并不鮮見，我們不是經常都會從報紙上讀到這類新聞嗎。但是，作者創作《風過無痕》沒有僅僅停留在這個事件的表象，而是立意更為高遠，在文學的意向上對社會、對當下見慣不驚的畸形世相，進行了非常大膽直露的叩問，我個人覺得，這才是這部作品帶給我們最珍貴的思考。

　　由于各種因素使然，人的命運有著無法回避的千差萬別。比如城市和鄉村，山區和平原，沿海與內地，東部與西部，差別是客觀存在的。從我們所生存的社會層面去考校，最為可怕的是，我們在尋求彌合這種差別時，往往缺乏正確引領人們的努力機制，社會過于喧鬧，人生缺乏信仰，崇尚追名逐利，必然喪失基本的良知和正常的生活秩序�！讹L過無痕》就是想通過文學手段告訴我們，社會應該更多地把關注的目光傾注在山娃、山花這些地位卑微、生活艱難的底層人物身上，因為，在漫漫如斯的人類發展史上，再卑微的生命也是構成浩瀚歷史長河的滾滾波濤，萬千塵埃的生命生生不息，社會的進程才得以浩浩蕩蕩滾滾向前，因而從這個意義上說，“山娃們”的生命也恢宏悲壯。

　　說到底，“風過無痕”只是一種自欺欺人的假象。作者正是想通過對“山娃事件”的沉重與悲情，真誠地呼喚著社會正義的伸張和良性競爭路徑的通達，同時作者也通過自己的作品，呼喚對卑微生命的憐憫與尊重，同時隱隱地表達了他渴望大家都遵循公序良俗的美好期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