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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鐘山》2018年第3期丨陳志煒:水果與他鄉·比椰子更大的是商人
    來源:《鐘山》2018年第3期 | 陳志煒  2018年05月30日08:29

    試著給椰子商人畫像:飛快地、筆尖拉出兩條豎線,相當于從他肩部向下削,一直削到腳踝。向兩側伸展出手臂(手掌沿著手臂傾斜的線條,滑落到末端),作出無奈攤手的姿勢,又像在等待一個擁抱。腳尖輕輕張開,鞋帶從鞋幫上冒出,將皮鞋周圍的微風一齊扎住。沒有帽子。他有一頭短發,俊俏的那種,并不顯得多老成。鼻子是要特別畫的,尖銳,卻又小,保持穩固。在面龐上突起,視覺上不可忽視,卻不占據多少位置。

    年輕人。椰子商人當然是年輕人,而且很瘦。怎么說呢,他站著,像一個紙卷。是印刷廠未裁開的紙,致密光滑的優質紙張,豎著卷成的紙筒。(當然,他從沒去過印刷廠。)這就是椰子商人。其實并不高,只是瘦。但能給人一種錯覺,讓他看起來比實際身高更高。(也許這也是錯覺:他看起來總比實際年齡更年輕。)

    他抽煙,抽細長的煙。細長的煙穿過細長的手指,指向某個地方。一切保持靈巧,卻又足夠收斂。

    “為什么不試試荔枝呢?”荔枝商人說,“你的椰子越來越小,總有一天會縮小到荔枝那么大?!?/p>

    椰子商人正坐在飛往熱帶的飛機上。這時飛機飛得很低,像是貼著地面行進,最后一頭扎入了熱帶的樹林。如果給飛機加上擬人的修辭,可以想象,它會曲起光滑而肥腫的雙翼,將檳榔葉、棕櫚葉、蕨類和藤蔓撥開,不斷撥開。熱帶闊大的樹葉上滾下大塊的水,飛機側著頭把雙翼擋在臉前。一只紅尾巴的蜥蜴不知何時貼在窗口。下意識里,椰子商人伸出手指去揮趕,好像真的能趕走似的。飛機里空調很冷,頭頂液晶屏降下來,放起了椰汁廣告。恬靜、美好的少女將手搭在眼睛上,遮擋陽光,她穿著寬松、舒適的衣服,無所事事地從沙灘上走過;另外一群白皙、豐腴的泳裝姑娘,正在奮力起跳,給了她們慢動作回放和特寫鏡頭。飛機又從熱帶的樹林扎出去,回到高空。飛機的玻璃窗口上,紅尾巴蜥蜴消失了。它或許也付出了奮力一躍。窗外陽光閃爍,飛機像是剛穿過一場夏日高空的雨。

    陽光猛烈,穿過玻璃窗口照射到乘客臉上。有的乘客拉下擋光板。陽光在空調的冷空氣中,溫柔、波動如線條。這樣的陽光不屬于熱帶,更像是來自亞熱帶。人聲從耳膜上的鼓噪,變得細碎,最后在高空中消失殆盡。有的只是飛機低沉的轟鳴聲與昏昏欲睡。椰子商人快要睡著了,像是在下墜,跳到了亞熱帶柔軟的肚皮上。他似乎看見荔枝商人越變越小,從座椅爬上他的大腿,又揪著他的襯衫爬上他肩頭,最后來到他頭頂,踮著腳從行李架上摘下一顆荔枝大小的椰子。這顆椰子還是青皮的,讓人一見就心生憐憫,感覺它好像永遠不會成熟了。椰子商人從荔枝商人手中接過荔枝大小的椰子,放到唇邊咬,第一下甚至沒咬動,只淺淺磨下一層皮,澀澀的,有點像橄欖;再咬一次,才咬碎了,濺出汁水。椰子商人用靈活的舌尖去探索荔枝大小的椰子的果肉。

    在來熱帶之前,椰子商人已經做了十年的椰子生意?;蛘哒f,做了十年的椰子生意,這是他第一次來熱帶。

    卡車再次停在倉庫間的外面,批發商從上衣口袋里取出本子,給椰子商人簽字。這次退回來的更多。椰子商人揀起一個凝視,也更小。而卡車上的那些,并不比手上這個更大。椰子商人望著車上沒有名字的蕓蕓眾椰。批發商說,這批椰子進不了超市,連水果店也不愿意賣了。

    “我要去熱帶看一看?!币由倘嗽趥}庫間汗流浹背,轉身對妻子說。妻子剛從幼兒園接孩子回家。

    “以后做不做椰子生意,都無所謂了,總之想去看一眼?!币由倘苏f。

    飛機的玻璃窗口重新出現地面的景物。視線之中,色塊逐漸擴大,變成密密麻麻的點、線,變成無精打采的建筑,變成行道樹、立交橋和地面灰暗的指示燈,最后是褐色的峽谷。飛機降落到一個巨洼中。跑道坑坎不平,行李在行李架上不斷碰撞,發出聲音。想必地面的泥土已經干掉,形成了深而堅硬的溝壑。速度放緩,停止。靜止后身體輕微的麻木。熱帶到了。

    下飛機后,我們坐上出租車。熱帶的出租車仍是手搖式的車窗。我習慣性地搖上車窗,殊不知車內沒有空調。車上悶熱而安靜,充滿了難聞的氣味。我再次向椰子商人建議:“香蕉如何?”

    在飛機上時,我明顯感覺到他松了一口氣。但他立刻把眼睛閉上,腦袋靠在椅背上,不太愿意和我說話的樣子。我注視了他十分鐘。乘務員過來好幾次,提醒關閉電子設備,調整座椅傾斜角度,確認行李架關閉。十分鐘過去了,他的睫毛輕微地動了動,從小憩中醒來。飛機已經進入平流層。

    “現在沒有人看見我們啦!”我說。

    “是啊,沒有人看見我們了?!彼謱⒀劬﹂]上,好像要逃避什么不得了的壞事。

    出租車開過一片荒地,荒地上堆滿變形的椰子。已經變成了褐色,空落落的椰殼堆在一起。

    司機向我們搭話:“你們去椰子樹林做什么?”

    ———“見過祖先的腳印了吧?”

    ———“剛才那些椰子都是巨人捏碎的?!?/p>

    我們坐在出租車后座上,不置一詞。

    椰子樹林到了。付錢時我發現司機的手掌比我大了一圈,找給我的零錢也比平常大一些。

    椰子商人從出租車上下來,突然精神起來,好像嗅到了空氣中獨特的氣味?!肮皇沁@樣?!彼f。

    我順著他的視線看去,發現椰子樹林上空時不時躥出一只黑鳥,往北方筆直地飛,一直到消失。

    “這是椰子?!币由倘吮硎?。

    地面開始有規律地振動。這振動并不是重復,而像一聲沉默的尖叫。椰子樹林中隱約出現一個巨大的身軀。走出樹林前,他緩慢抬起手臂,推動了一下鼻尖上的眼鏡。動作時不小心折斷了身邊的一顆椰子樹。巨人走出椰子樹林,在我們身邊坐下。他有話對椰子商人說。他們像是相識已久般交談起來。

    如椰子商人所料,之前他在亞熱帶向批發商兜售的椰子,都是巨人從熱帶投擲過來的。

    “我們投擲椰子的巨人,一出生就擁有三千萬個椰子?!?/p>

    ———“只有趁我們還活著的時候,都丟掉。否則會留給下一代?!?/p>

    椰子摘下來的時候是青的。在巨人手上短暫停留,被強有力地投擲出去,穿出椰子樹林,穿過緯度,穿過卷積云,穿過陣雨,穿過城市的紅燈,穿過鳥群。有的椰子在空中成熟了,變成褐色;有的抵達亞熱帶仍保持新鮮;有的在空中失去了力量,沿著盛行風帶落入洋流,被密集的魚群不斷拱上海面。

    “我的父親死了?!本奕苏f,“所以我繼承了他的椰子?!?/p>

    椰子是水果中的巨人,椰子是水果的主人。但重復的投擲抹掉了單個椰子的名字。椰子,什么都有,又什么都沒有。

    “我要紀念你的父親?!币由倘苏f。他站在坐著的巨人身邊,顯得身體的一切都收縮了。椰子商人變成一個沒有五官的紙筒。所有的特征,在與巨人的對比下,似乎都被抹掉了。

    ———“我們一生中能有幾次機會,坐下來,認認真真地談論椰子呢?”

    ———“同樣的,我們一生中,能有幾次趕赴熱帶,找到那位曾為我們投擲椰子的巨人,并記住他呢?”

    椰子商人已經決定在熱帶住下了,在可預見的未來里,他都不想再回亞熱帶了。我們在去旅館的車上。他要買一輛車,這個念頭甚至先于退機票,先于給他妻子打電話。

    剛才與巨人(該如何稱呼這位巨人?小巨人、小力士、眼鏡巨人?)聊天時,椰子商人試圖掏出智能手機,給巨人瞧一些建筑———“巨人紀念館就該修建成這樣!”但手機一掏出口袋,屏幕就冒起了煙。毫無疑問,如果他取出筆記本電腦,也難逃厄運。在熱帶,精細的電子設備一般是無法運轉的。

    一切設備,無論是否有運轉的可能,他們都愛用人工代替。比如汽車是可以運轉的,但我們搭乘的出租車其實都沒有發動機,是體型較小的巨人蜷在駕駛室,用雙腳搭配車底的四個輪子,在馬路上飛馳。飛機也可以運轉,但他們喜歡用巨人助推。

    當椰子商人與巨人聊天時,我繞到了巨人身后,對他進行了快速、短促地擊打。但巨人也沒有因此倒下。我又百無聊賴地繞了回來。廣闊的夏日啊,椰子樹林邊,熱帶的正午靜悄悄的。

    巨人取出一張名片,將一家旅館介紹給我們?!斑m合亞熱帶游客居住?!?/p>

    我們來到旅館。巨人給我們訂了一個高級套房,有落地窗戶,帶一個陽光充足的小花園?;▓@里有鋪著木地板的露臺,有一小塊發亮的沙灘(那是泳池),有特制的電話亭。非常好,椰子商人可以給他妻子打電話,告訴她航班取消了,或者別的什么原因。反正就是回不了亞熱帶了。這個電話亭,也許依靠傳音巨人運轉著呢。也許。也可以在露臺的躺椅上曬太陽,吃一點水果?;蛘咛霙鏊乃?,讓水面高于一切。無關的聲音,無關的色彩,一切無關的事物都被拋諸腦后。

    第二天我還沒有起床,椰子商人已經將汽車開回來了。他靠在電話亭里打電話,也許是打給他妻子,也許是打給建筑設計師和施工隊,誰知道呢。

    一連幾天都是這么過掉的,我坐在水池邊,趁著陽光還不太猛烈,看一會兒書;或者在水面的浮床上好好睡一覺。

    而他有時會很早起床,開車出去;有時則靠在電話亭里,打好幾個小時的電話。

    有一天我正曬著太陽,他來和我說話。他已經告訴妻子,說自己暫時不想回家。也許幾個月,也許好幾年。還有一天,他說他在和妻子商量,是否要孩子。他們還年輕,沒有必要背上這負擔。最近一次他又告訴我,正猶豫是否應該和未婚妻結婚。

    我看到他從赤裸裸的生活中逃離,沿著與生活相反的方向奔跑,像巨人用推力與地心引力做抗爭。

    我將自己這幾天的夢告訴他。

    幾乎每天夜里,我都會夢見巨人。他們和白天的巨人不同,黑暗中有鮮艷的味道,像鹽一般鮮艷。在屋子里,他們用拳頭打我的頭。每晚都是不同的巨人?;蛘甙盐伊嗥饋?,擠我身上的果汁,把我擠干。好像我真的是一顆橙子似的。

    而他告訴我,他夢見將汽車開進熱帶的黑夜。道路的一邊是沙灘,是潮汐起伏的海岸線;另一邊是運送水果的傳送帶,有細微的雨,窄窄地降在水果上,傳送帶下冒著冷氣。

    他將車停在路邊,沒有下車,也沒有說話。趴在方向盤上欣喜般失聲痛哭起來。

    在泳池的水流之中,有輕微的沮喪感。我在這之中更好地觀察生活中的靜物。

    紀念館搭起腳手架,拉起太陽般大小的銀幕,整個鋼架結構像扣在地上的圓帽。椰子商人告訴我,他的靈感來源于椰子。紀念館像是半個椰子殼,扣在了地上,外面都涂成褐色;而紀念館外的銀幕,用來放映和巨人有關的影片。因為巨人很大,視覺效果也要很大,銀幕就得很大。

    相關影片正在籌拍中,關于熱帶,關于椰子,關于巨人,關于比椰子更大的椰子———那是遠古之椰,自從熱帶開始向亞熱帶投擲椰子,這種椰子就逐漸消亡了,因為它無法承受自身的大,會在空中碎掉。

    紀念館外會展出巨幅藝術畫。畫面上我們的巨人正在哭泣,背后是熱帶藍色的大海,眼里滑落熱帶藍色的椰子。

    唯一很難確定的是紀念館的名字。椰子商人打電話給巨人(巨人之子),詢問大巨人的名字,但巨人說,巨人都沒有名字。

    椰子商人在“每一個椰子都有名字紀念館”與“豐饒之椰紀念館”之間難以抉擇。

    建造紀念館的這段時間,我幾乎都一直待在旅館里。一個人待在旅館。我想自己可以在長躺椅上,悲傷地躺上一整個夏天(可熱帶每天都是夏天)。我想,你幾乎知道關于我的每一個細節。除了來到熱帶之后的。

    我給巨人打了電話,輾轉幾次他才接到。

    我問他最喜歡吃什么水果。他說你可能不信,巨人是不吃水果的,更不用說椰子。巨人是肉食動物,是一種猛獸,喜歡吃青蚱蜢。蘸香辛料,他補充。

    我又問他,最有喪失感的水果是什么。對,“喪失感”。就是最容易消亡的水果,單純、脆弱,一折就斷。

    “當然是‘生活’?!彪娫捘穷^笑了笑,“被折斷的生活,總像空中的椰子一樣,在我眼前倒放?!?/p>

    他戴眼鏡,是個有文化的巨人。懂得怎么聊天,怎么煽情,怎么開玩笑。

    巨人對紀念館的事情不怎么上心,椰子商人叫了他好幾次他才過來。此時紀念館外巨幅藝術畫已經畫完了,靠在紀念館的墻上,準備裝框。工人在紀念館邊渺小地忙碌著。

    “熱帶的巨人是不會做這樣的事情的。從來沒有人做過,做了也沒有人會覺得重要?!本奕苏f。

    “不?!币由倘酥笓]工人先把銀幕收起,“熱帶的巨人需要改變。之前不這樣做,正是因為沒有人改變他們?!?/p>

    “我也曾在亞熱帶生活?!本奕吮瘋刈聛?,這意味著他有許多話要說,“正是在那里,我染上了近視?!?/p>

    ———“我也曾試圖改變熱帶?;貋硪院笪以噲D讓椰子樹彎曲,用椰子樹自身的力量彈飛椰子。彎曲一次可以將整棵樹的椰子都彈飛。但最后發現丟失率極高?!?/p>

    ———“我也試著加固椰子,好讓它不在過程中破損,投擲幾次后卻發現,這會讓人十分疲憊?!?/p>

    ———“這就是這個世界的壞法則,這個世界的壞法則在桎梏我們。除了用力投擲,你沒有別的辦法?!?/p>

    ———“父親、我、你;巨人、普通人;熱帶、亞熱帶。這一切沒有對錯,只有選擇的不同?!?/p>

    ———“有些人生活在生活里,有些人生活在對生活的改變里,有些人生活在生活的標簽里?!?/p>

    “不,巨人一定要改變?!币由倘苏f。

    游客的妻子將蜜桃擺放在桌上,一場茂盛的雨正經過蜜桃表面。

    巨人從床上坐起來。他的胸膛寬而美,他當然很有力,他的身上冒著悶氣。他和游客的妻子都睡著了一小會兒,他突然醒了。他坐起來,裸露出上半身,像是有意讓身體散熱。僅僅只是坐起,他的腦袋就能碰到房頂了。他將腦袋稍微往下傾。他看到游客的妻子仍好看地睡著,從被子中露出側臉,他也看到窗外的直升機。直升機先是一個小點,傳來螺旋槳抖動的聲音,現在已經快脹滿窗戶了。扇動的氣流從窗口吹進來。他伸手就可以把直升機拍下來,半邊身子正好能將窗戶擠碎,但是他沒有。幾秒鐘后,像是注射死刑,一枚導彈擊中了他。

    椰子商人打電話給巨人?!皩?,我的手臂腫了,整根手臂都腫了?!薄笆菃??在熱帶待久了都會這樣嗎?”“不,我不會離開熱帶的,你們休想改變我!”“我要留下來,就算變成巨人我也要留下來!”

    我們乘著出租車(司機蜷在駕駛室里),來到機場的巨洼,來到巨人祖先的腳印。椰子商人的汽車折價賣給了旅館。飛機歪七八糟地停放著,停在腳印深而堅硬的溝壑里。幾個巨人在機場的雜草中尋找青蚱蜢,過一會兒他們將把飛機推到空中。飛機平穩地在氣流中抬升,毫無異樣,景物逐漸下沉,最后什么都看不見了。唯一可以預見的是,和煦、舒緩、搖蕩的亞熱帶監獄。

    “卷心菜也不錯吧!你的手怎么了,被熱帶的蚊子咬了嗎?”卷心菜商人說,“有戶人家對我講,你的卷心菜太棒啦!如果有一天,我們吃不到你的卷心菜,我們會死的!”

    ———“后來有一次,我的腿受傷了,在床上躺了一禮拜,再去送貨時他們真的已經死了。沒錯,卷心菜就是這么重要?!?/p>

    卷心菜商人夸夸其談著,椰子商人完全沒有理會。飛機機艙突然一聲脆響。椰子商人低下頭來,發現自己胸口出現一個椰子般的孔洞。是椰子,是椰子擊中了飛機。這一列的乘客都被擊穿了。又是一聲脆響,邊上一列的乘客也被擊穿了。有的人選擇當場死亡;有的人站起來,帶著胸口的孔洞走來走去。大家在這樣的生活里面面相覷。只有卷心菜商人的胸口是一攤菜葉,他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而此時,游客正雙手伸展躺在床上,躺在稍顯生硬的被子里。旅館的被子。房間里開了空調,只有干凈的木地板還帶有一點溫熱。與玻璃窗外的熱帶世界截然不同。他的妻子也躺在身邊,他們在午睡。游客夢見巨人,他看到巨人的腦袋在窗口忽隱忽現。他敢肯定,這是他們早上遇到的巨人。在景區,他們有過一面之緣,也許還合了影。但現在是在夢中,游客記不太清。巨人從窗口消失了。游客轉頭看看妻子,妻子也從枕頭上消失了。最可氣的是,枕頭還保持著凹陷,還向上散發著身體的氣味。游客再也睡不著了,他要采取行動。沿著一道緩慢的弧線,他從床上躍下來,床單自動系在了他的下身。他拉開玻璃窗,從窗口躍出。外面的世界從正午變為了黑夜。巨人的影子在城市建筑的各個角落閃過。他跟從這些影子,一路追到兩幢樓房的交界處。他看到了他的妻子。黑暗中,她異常美麗。巨人經過她,用影子裹走了她。她的輪廓似乎閃著光。鮮艷的、鹽的輪廓。他把脖子往被窩中縮了縮,敏捷地跳上一架直升機。

    陳志煒的短篇小說《水果與他鄉》由《比椰子更大的是商人》《再見,檸檬!我要去見海浪……》《猴面包樹與他鄉》三篇組成?,F刊出第一篇以饗讀者,更多內容請見《鍾山》2018年第3期。

    陳志煒,男,1989年4月生于浙江寧波,小說作品見于《芙蓉》等刊。2015年參與南京四方當代美術館地形學項目之“麒麟鋪”,展出跨文本作品《X動力飛船》。曾在《鐘山》發表小說《少女與她的飛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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