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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野草》2018年第3期|東君:畫石
    來源:《野草》2018年第3期 | 東君  2018年06月28日08:49

    剛念初中時,父親有一回見我用毛筆在寫字本上涂抹,就問,這是什么?我說,是一塊石頭,兩棵樹。父親沉著臉說,你在寫字本上亂畫什么?!過了半晌,父親又問我,你想學畫?我點了點頭,父親說,明天我帶你去見一位畫畫的先生。父親習慣于把那些受人敬重的老師稱為“先生”。大一點的,稱先生伯;再大一點的,稱先生公。次日,父親帶我去拜訪那位“畫畫的先生”時,我才知道“先生”原來就是我的美術老師胡鐵錚。父親把我的涂鴉之作遞給胡老師,不知道說了幾句什么。胡老師瞥了一眼說,山水畫。然后就在構圖上指點二三。后來,我想,父親那天帶我去拜訪胡老師好歹也該帶點伴手禮的。父親舍不得花這個錢,我自然也不好意思登門學畫。學畫的念頭,就此擱下了?,F在想來真是有些慚愧,當年有這么好的老師在眼前,居然沒有把握機會追隨他學畫。

    胡老師有大雅的一面,也有大俗的一面。他的酒量是驚人的,好啖豬蹄也是出了名的。有一回,有位書法家朋友做東請客,其中一個盤子里滿當當盛著從樂清西門一家老字號店帶回的豬蹄。座中有人動箸,書法家突然伸手說,先別動這一盤。那人問,為什么?書法家說,這一盤豬蹄是特意為胡老師準備的。胡老師未動筷子之前,大家照例不動。胡老師來了,也不客氣,豪飲之間,把一盤豬蹄吃了個精光,連連稱善。

    一個熱衷于喝酒吃肉的人應該是熱愛生活的。蘇東坡雖說不善飲酒,卻愛吃肉。他的《禪戲頌》有這樣一段話:“已熟之肉,無復活理,投在東坡無礙羹釜中,有何不可!問天下禪和子,且道是肉、是素?吃得,是吃不得?是大奇大奇。一碗羹,勘破天下禪和子?!背匀獬猿龆U意來,東坡一人而已。換成胡老師,他大概會說,吃肉便是吃肉,有甚么大道理好講的?人家都說“肉食者鄙”,胡老師卻是一個例外。胡老師自有他的一套說法:為什么古人常說大碗喝酒,大口吃肉?酒喝進去,傷胃,此時若有肉墊底,定然可以把酒力吸走一些。吃了這么多年的肉,不會膩么?有人不禁這樣問?!昂芏嗳顺圆蛔?,我卻吃得住?!焙蠋熢@樣說道。吃肉,喝酒,畫畫,是胡老師這輩子最熱衷的三件事。凡事“吃得住”便好。

    有關胡老師啖肉吃酒的事,就此打住,這里要談的,是作為畫家的胡鐵錚。

    胡鐵錚是南方人,但他的畫格局闊大,是近于北方人的。這樣的格局,是大碗喝酒喝出來的,是從十萬真山真水里養出來的。有些人,住到山里面,天天與山水相親,畫出來的畫照舊很俗;有些人身在鬧市,臥游一番,畫出來的畫卻沒半點塵土氣。其中的原因大概就是,有些人本質上就是“俗”人一個,有些人本質上是一個樂山愛水的人。胡鐵錚即屬后者。

    胡早年師承戴學正、林曦明兩位同鄉前輩。六十年代,他在溫師讀書時期,追隨戴學正先生習畫,除了臨摹戴先生的畫稿,還臨摹了宋畫、元畫以及明清時期董其昌、石濤、石溪、龔賢、蒲華等人的作品,三日一石,五日一水,做的是“取法”。之后,他又帶著自己的臨摹作品向林曦明先生移樽就教,林先生對他說:“如臨摹,臨摹一家已不容易,再跳出來更不容易,這叫死學,好多老畫家就死在這點上。要學會一邊臨摹,一邊在寫生中消化,適我者生存,不合吾意者去之……”循著林先生所指明的路徑,他漸漸悟到了“取法”與“舍法”是一件同等重要的事。他佩服林曦明先生的地方是:學黃賓虹不像黃賓虹,學林風眠不像林風眠,學關良不像關良,學李可染不像李可染,最后讓人看到的,就是林曦明自己的面目。

    胡成名成家之后,又做了賈又福先生的“編外學生”。賈先生對他影響最大的,恐怕不是畫風,而是那種不守成法、不留戀古人一筆一墨的創造精神。賈先生是從宋人范寬、李唐那里悟得皴法,從龔賢那里悟得積墨法,變而又變,就有了自己的畫風。胡初學賈先生,筆下雁蕩山的石頭跟太行山的石頭確有幾分像,但賈先生看了就給了他當頭棒喝。胡鐵錚在《學畫問岳樓》一文中談到了自己追隨賈先生學畫的一段經歷。師徒間的一問一答,頗見機鋒。

    一天下午雷雨過后,西北角的天空忽現瞬息萬變的云彩。師徒二人一邊觀云,一邊散步。于是就有了下面的一段對話。

    問:這不是老師的巨幅畫?

    答:我畫云彩,許多人不理解,說這是油彩、粉畫。殊不知這正是我長期觀察云彩的感受……我尊重自己的感受,尊重自己的技法,別人不理解,因為別人沒有這樣的感受。

    問:畫云是否先鋪色?

    答:方法很多,可以先鋪色,亦可先潑墨,還可以多次擦染,這要自己去試驗的。當然,還要注意運動的方向和空黑的處理。

    問:空黑是老師創造出來的吧。

    答:古人沒畫過空黑,我是第一個這么畫的??瞻撞荒芾斫鉃橐粡埌准?,同樣空黑亦不可理解為一張黑紙,而應該理解為通向無窮無盡的空間,這個空間包含著萬千變化,微妙無窮啊。

    有一回,有學生帶畫給賈先生看,賈先生連聲稱贊“畫得好”。好在哪里?好在“這里能用手摸進去”?!坝檬置M去”是什么意思?胡在旁細細琢磨,便悟到了“山石之間能轉進去”的法門。如何轉進去?他看到賈先生在用筆略顯雜亂的地方加了數筆淡墨,兩個面之間忽然就有了微妙的變化。原來,心腕之間,前人的筆墨、自己的主張,該來或去,都是不必刻意深求的。心念一轉,手就轉進去了。那一刻,眼中的山水不是心中的山水,心中的山水又不是手中的山水,山姿水態,隨手萬變。

    真山真水在舉步間可以到,但山水入畫后的境界卻不是說到就能到的。胡鐵錚觀看了賈先生現場作畫之后,反觀自己之前所作之畫,總覺得畫來畫去,還是被古人的筆墨技法所拘牽。山水畫畫得太像山水畫,終究還是執著于相。如何“破執”?問道歸來,他有一陣子閉門苦苦思索“取法”“舍法”“變法”之間的一條路子,還零零星星地寫了些畫論。我們都知道,無論中國畫還是西洋畫都有它的常道,也有它的非常道。取法,就是常道;變法就是非常道。沒有“取法”,就談不上“變法”。對畫家來說,“變法”是一個漫長而又糾結的探索過程。陳子莊當年師法黃賓虹,但師法歸師法,主張還是自己的。為黃賓虹所不取的路子,他也要走一走,于是就有了新去處。黃“渾厚華滋”,陳“平淡天真”。至于他在山水畫中所用的“破墨臥筆皴”,正如他本人所說的,是“為古人所無”的“自創之法”。陳子莊如此,賈又福亦是如此。

    在山水之外畫山水,在筆墨之外思考筆墨。有一天,胡鐵錚突然像悟道一般,對自己早前所作之畫,只用五個字打發過去:統統去你的?!叭ツ愕摹?,換一種文雅的說法,就是“舍法”。慢慢地,他從筆墨中“舍”掉了一些“共適”的東西,找到了一些“特有”的東西。這就有了胡氏獨創的綠墨山水。這種綠,是放曠山水之后的一種冷凝,與山石攢聚內斂的造型是融為一體的。胡氏綠墨山水與青綠山水的不同之處在于,青綠山水用石青、石綠,而他用的是純綠;青綠山水重著色,少皴筆,而胡氏綠墨山水則是在皴筆之間的空白處施以純綠。這一用色技法,據說是他在雁蕩山中寫生時琢磨出來的,其時正值春夏之交的清晨,陽光灑在露水滋潤過的草木上,渾厚而不乏滋潤。那時他就認定,這就是他要尋找的那種色彩語言。為此,他在紙上做了多次調試,先用石綠中的二綠、三綠著色,然后在邊上摻以花青加藤黃調成的汁綠,確保純綠不為墨色所掩。綠墨山水雖已初見成色,但他還是覺得畫中的綠墨有點艷,壓不住,因此就采用龔賢的積墨法,以淡墨皴擦,層層暈開,在秀潤之外,漸見厚重,這樣一來,色的表現力與山石的體積感便相得益彰。純綠的妙用,對他來說,等于是給山水“發明”了一種色彩。蘇東坡把竹子畫成朱紅色,他就成了“朱竹的創造者”;莫奈把倫敦的霧畫成紫紅色,他就成了“倫敦霧的創造者”。在某種意義上說,胡鐵錚也可以說是“綠墨山水的創造者”。這種畫法與古人拉開了距離,與今人也不相近,因此難免受到同道的質疑。但他的回答是:我要的是真山真水,這山是我心中的山,這水是我心中的水。綠墨山水既出,胡鐵錚的個人面目由茲而彰顯,而清晰——它不同于藍瑛的沒骨重彩山水、張大千的青綠潑彩山水,也不同于賈又福那種以黃、紅為主色調的大山大水。它已經在那里,不容忽視。

    如果說,問學于賈又福那個時期,胡所畫的石頭還分不清哪塊是自己的哪塊是賈先生的,那么,這些石頭后來就從他筆下慢慢分離出來了。一塊有思想的石頭,是賈先生所獨有的。胡也有自己的想法,他要畫出自己的石頭。有很長一段時日,他“滿眼滿心都投在沒有古人山石處”。像一個石匠那樣,他精心打磨著自己的石頭——把一塊石頭當作一座大山來畫,把它的氣勢一點點畫出來,把自己的氣息一點點融進去。于是,他把別人的石頭畫成自己的,把死的石頭畫得活起來了。一塊好石頭,便好似得之自天,而非手中。那時候,他腦子里已經沒有了太行山的石頭或雁蕩山的石頭。他要畫的,是自己心中的石頭:這是一塊沉默的石頭,也是一塊吶喊的石頭;是一塊靜止的石頭,也是一塊運動的石頭;它是萬物,也是“一”。他要的就是這樣的石頭。當不同的石頭組合在一起,它們就以詭異的造型、蒼辣厚重的色彩,直撲人面而來。這些年來,我不知道他已經畫過多少塊石頭。這些石頭構成了一座山,也構成了一種精神的向度。我以為,胡所畫的石頭正好闡釋了他的老師賈又福的藝術觀:“畫中一塊貼近真實的石頭表現的是物質景觀,經過適當的藝術處理,融入思想與感悟,物質景觀就變成了精神景觀。當把一塊石頭變成精神景觀時,就不再側重它是什么特質、什么地區的石頭了……”是的,你看不出它是什么特質、什么地區的石頭??伤牡拇_確是一塊中國的石頭。它跟所有的石頭放在一起,你都可以辨識出來。它不是巴黎的石頭,也不是東京的石頭。但你把它放在塞納河畔或富士山上,仍然可以發現它的屬性,掂量出它的分量。

    外行人吃茶,便說茶還是熱的好喝;外行人看字,便說毛筆字還是黑的好看。我于中國畫,也算外行,便說這石頭還是大的見氣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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