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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野草》2018年第5期|草白:女房東
    來源:《野草》2018年第5期 | 草白  2018年11月23日08:04

    2002年,我唯一的通訊工具是一臺call機。別人要找我,只能先往尋呼臺打電話,然后他們會把要求回復的號碼發到我的call機上。當尋房的消息發布后,那臺火柴盒大小的機器上就不時地發出響聲。

    我告訴電話里的人需要一間價格便宜的單間?!爸灰幸粋€睡覺的地方就可以了,但一定要價格便宜?!蔽胰タ催^很多這樣的房子,不是因為租金問題談不攏,就是路途太遠,或許這兩者都不成其為問題,除了房子本身,我并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尋找什么。

    有一天晚上,我按照電話里約定的時間與房主見面。那個中年男人住著一間三居室的大房子,房子里還有一位老太太。他打開那個朝北的房間,“這屋里很干凈,不過已經很久沒有住人了?!惫?,房門開啟的剎那,除了濃重的霉味,我還聞到一股說不出的氣味。

    就在我疑惑不解之際,男人繼續說,老太太是他母親,自己平時很少在家,“所以,想找一個小姑娘陪陪她。不過老人家身體很好,不會麻煩到你的?!蔽铱粗蛷d角落里的那個老人,自我進門后,她一直一動不動地坐在那里,什么話也沒有說,甚至沒有看我一眼。另外兩個朝南房間的門都是關著的,不知道為何要關門,這屋子里又沒有開空調。

    男人說了好幾遍租金會很便宜的話,好像在催促我下決定,最好是馬上搬過來,越快越好。說實話,我是有點心動的,如果沒有那個死氣沉沉的老太太,也沒有男人略顯怪異的神情,這里幾乎完美,是我見過的裝修得最好的房子,客廳的地板是實木的,踩上去有種穩妥的質感,即使在昏暗的燈光下,也散發出一種暗紅色的光澤。我猜想那兩個房間的地板也是實木的。

    那段時間,經常有出租者call我,要把自己的房子推銷給我,他們對一個剛從學校畢業的單身女孩感興趣,好像因為剛踏足社會未來得及染上惡習,從而也具備成為一名好租客的可能。

    有一個老太太決定把兩居室的一間租給我,另一間自己保留??蛷d的餐桌上, 擺著她故去伴侶的黑白遺像,前面供著一束鮮花?!翱蛷d你可以使用,但這個東西我不拿走的?!边z像里,那張凄苦而略帶詭異的臉,好像還在那個屋子的某個角落里存在著,監視著我。

    后來,我搬進了那個年輕女人的屋子,至少那里沒有垂垂老矣的人,也沒有黑白遺像,其實那個女人也不算年輕,她高而瘦,臉龐很小,屬比較典型的長形臉。那是夏天,她經常穿一身綠色或粉色的絹紡質地的連衣裙,長度到腳踝,更顯得弱不禁風,看著比實際年齡還要小一些(好像我知道她多大似的)。相比前面幾位房東,她的房子給人一種敞開、透亮的感覺。至少我的第一印象是如此。她自己也住在里面,住在那個朝南的最大的房間里。

    另一個相鄰的房間里住著一名來自新疆的女孩,是嘉興學院的學生。她的房間里掛著粉色窗簾,墻壁也是粉色的,從那個房間里透過來的光線也給人粉嘟嘟、暖融融的感覺,好像那里面的世界是一個未經污染的童話世界。

    去陽臺曬衣服的時候要經過那個房間,如果碰巧她不在,我便會多逗留一會兒。席夢思床墊看著綿軟而舒適,床上用品也都是粉色系列,床頭柜上擺著一個很大的娃娃……那個屋子因此形成一股獨特的氣場,甜膩而不失溫馨。

    只有我的房間是最小、最簡陋的,除了單人床、書桌和一把近乎散架的藤椅,再沒有別的。那張書桌還是我搬進去之后,女房東指揮兩個男人搬來的,抽屜抽起來很不順暢,用力過猛則會脫卸而出,好似它們與整張桌子只是臨時組合關系;把手上的五金銹跡斑駁,銹粉隨時可能往下掉,而當不小心觸及時,必然會沾染在手指上。

    我不敢在那些抽屜里放置任何東西,除了偶爾趴在桌面上寫點不明所以的文字,有時候是給家里寫信,有時候則是莫名其妙的幾句話,還沒寫完就被我撕掉了。而那張桌子,怎么看都像是一樣來歷不明的物品,或許是某個寒酸旅館里的骯臟陳設,或許是來自舊貨市場的廉價商品,雖然脫離了原來的環境,卻沒有完全擺脫掉過去的一切,我因為不得不靠近它,生怕沾染上一些不潔的氣息。

    天黑了,我還在小區附近的公園里瞎逛,穿梭在陌生人中間,形單影只的人總會引起額外的注意。那些與我搭訕的人,有些是和我一樣,剛從學校畢業的學生;她們是化妝品直銷員,眉形尖細,膚色白膩,嘴唇涂得很厚,身上有股好聞的氣味。我根本沒錢去買那些亮閃閃的東西,也不會化妝。我有點羨慕她們在那種落魄的境況下,還能把自己拾掇得那么美麗。

    那時候,我的女房東正在廚房間炒菜,油鍋爆炒的聲響給人一種家的嘈雜和溫馨感,飯菜的香味則勾起人深深的欲望。我不允許自己在那種時候還待在屋子里,和另一個女人分享她的食物,哪怕只是它的氣味部分。那段時間里,我經常感到餓,半夜饑腸轆轆地醒來,滿屋子找吃的。方便面是唯一的美食,深夜里聞著有種深深的沉醉感。那種因饑餓所體驗到的滿足感,奇妙無比,沒有什么可以相提并論。

    盛夏的午后,前一分鐘還驕陽似火,走到下一個街口,暴雨就有可能嘩啦啦傾瀉而下。世界一片汪洋。站在店鋪門口,我想起衣服還晾掛在陽臺外邊,再沒有人會幫著將它們收起。在這個世界上,我忽然成了形單影只的人,不再屬于任何集體。我所過的生活,也成了一種抽象的生活,我只是為了體驗它,以備在未來的歲月里可以回憶它——除此之外,別無他用。這種孤獨感和饑餓所能激起的感覺,多年來深深地嵌留在我的記憶里。對這個世界,我曾充滿著一種自己也無法理解的熱情和欲望。

    期間,一個畢業后未找到工作的女同學從老家坐火車到我的房間里躺了三天,又不聲不響地回去了,此后再也沒有寫信來。那段時間里遇見的很多人,都有著與我相似的境遇,我不知道他們是如何沉默無聲讓這一切成為過去。

    有天晚上,我回到租房,發現衣服已經收好,齊整地擺放在床上。女房東坐在客廳椅子上,笑吟吟地看著我。

    你房里有一本《紅樓夢》,能不能借給我看看。

    我有點詫異,轉身回房,將書取出,恭敬地捧給她。那是岳麓出版社古典名著普及文庫中的一冊書,因為價格便宜,有很多人購買。封面上黛玉手扶花鋤的嬌弱形象,倒有點像她。

    那個年代,我碰到的很多成年女性都喜歡閱讀,書還能對她們構成一種吸引力,至少可以幫助她們打發掉一些時間。我不知道女房東是出于興趣,還僅僅是為了打發時間,書借出后不久,我便有些后悔。書太厚,短時間內根本不可能讀完,而且《紅樓夢》也不是那種意義上的消遣書。

    那段時間,我去了酒吧,遇見一些陌生人?;貋砗?,寫了一篇隨筆投給當地的晚報,不久后收到編輯來信。信里,編輯給我提了建議,并讓我多觀察生活,不要以私自揣測去取代眼睛的功能?!耙粋€人在面臨一些不平常的場景時,更應該保持客觀、冷靜?!敝蠛荛L一段時間,我都沒有寫稿。對那個時間段里發生的任何事情,都有一種深深的迷惘和恐懼。在文字里,那種迷惘和恐懼會被放大,要是技巧不夠,還會給人一種弄虛作假之感。

    那年盛夏,我頻繁地更換工作,最后在某快遞公司當單號錄入員。加班是家常便飯。有一天晚上已經七、八點鐘了,快遞員要送客戶回海寧,非要我作陪,說回來的路上可以有人說說話,不至于犯困。送完客戶后,那個人把車子停到黑咕隆咚的海塘邊,說我們下車去走走吧。這個被天氣和性欲所折磨的男人盡管言語污穢不堪,卻沒有作出進一步舉動?;蛟S,他在伺機而動。周遭一片漆黑,耳邊只有海水拍打巖石的巨響,時近午夜,卻悶熱依舊。我因處于極度緊張狀態而渾身發抖,除了雙臂交叉抱在胸前,不停地沿著堤岸行走,找不到任何可說的話。我的緘默讓他摸不著頭腦,殘存的理智也使得他不敢貿然行事,最后,他罵罵咧咧地回到車上?;爻堑穆飞?,下雨了,且暴雨如注,我感到如釋重負。他把我放在半路,說不能一起回公司了,不然會遭人非議的。

    從那個人的車里下來后,才發現包和鑰匙還落在公司里,在租房的門口坐到天亮,等樓下送奶工的腳步聲響起時,才戰戰兢兢地敲了門。女房東披頭散發地出來,滿臉驚愕之色。我語無倫次,試著向她解釋到底發生了什么,腦子里卻不斷發出嗡嗡之聲。我累極了,躺在床上很快就睡著了。

    連夢里我都在找工作。畢業后,我才知道一個人要找到滿意的職業有多難。女房東的職業是炒期貨,工作時間去附近的交易所看盤,晚出早歸,貌似比一般上班族要舒服得多,賺錢估計也不少,至少能維持生計。

    憑她的氣質模樣,我推斷她也來自鄉村,從前肯定喜歡打毛線,只是現在已經沒有人再穿那種手織毛衣了,她忽然萌發的閱讀習慣,或許就是編織習慣的轉移——她會對《紅樓夢》里哪個人物感興趣呢?

    當然,我最想知道的是,她如何找到這個不費力的工作?那時候,我對炒期貨的危險性估計不足,甚至毫無認知力。

    一天清晨,我還在睡夢之中,忽然聽見一個男人的聲音。這個屋子里并沒有男人,除了那個新疆女孩的男朋友——他悄無聲息地進出,總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樣,膚色比他身邊的女孩還白。那個聲音讓我感到莫名的不適,好似一向安全的領地遭到了侵犯。當我起床,去衛生間洗漱,男人已經站在窗前抽煙了。一個瘦長、單薄的背影,煙霧從他的發叢里升起,有一半散逸到窗戶外邊。

    這個男人出現過幾次之后,就在那間屋子里住下了。周末的午后,男人翹著二郎腿,坐在客廳里喝茶。陽臺上,女房東以藤拍擊打棉被,發出沉悶而突兀的聲響。過了一會兒,他們就有說有笑地出去了。

    黃昏來了,女房東站在煤氣灶臺前熬藥,當中藥的氣味逐漸取代飯菜的香味,那個屋子里的氣味就完全變了,充滿了莫名的苦澀。從粉色小屋里透出來的光線,似乎也與之前的不同了。新疆女孩告訴我,她想換專業,學校本來是同意了的,臨了又有些猶豫。另外,如果換專業成功,這便意味著要比男朋友晚畢業一年?!词谷绱?,她還是想換。

    新疆女孩說話的語氣極為溫軟,充滿著耐心,好像她所訴說的事情全是會實現的,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根本沒有擔心的必要。

    無聊的時候,我到處瞎逛,吃街邊食攤上的食物,去運河邊看駁船,坐在公園的涼亭里等天暗下來。有一天午后,當我和一個流浪漢坐在瓶山公園的八詠亭里打發時間時,我的call機響了。

    電話里,一個好聽的男性的嗓音,我叫樂倫,電視臺的……我這才想起,當初為了找房子,曾打過他們的熱線電話。樂倫和他的朋友在中山路開了一間酒吧,問我能不能去兼職。在那家生意慘淡的酒吧里,我做了半個月的服務生。期間,有位我所尊敬的詩人光顧了那里,他在二樓角落里默默飲完一杯冰啤就離開了。我沒有鼓起勇氣和他打招呼,說我也在寫詩,并喜歡他的詩。

    最后一次上班的那天晚上,酒吧間來了一群吵吵嚷嚷的客人,擲骰子,玩游戲,喝得醉醺醺的,最后沒有結賬就離開了。打烊后想起時,已經追悔莫及。樂倫和他的朋友都沒有責怪我。很顯然,老板和服務生都缺少經驗,這個世界對沒有經驗的人是殘酷的。

    后來聽說這個裝修前衛的酒吧間以極低的價格轉讓給了別人,接手者很快就經營得風生水起。那時候,我已經不再和樂倫見面,他很快就從電視臺退休,去了異鄉。我想起酒吧間打烊后的那些凌晨,我們去吉水路的餛飩店里吃宵夜。熱氣騰騰的小餛飩上飄著蔥油,讓饑腸轆轆的人感到了久違的溫暖。

    有一次,樂倫問我:你喜歡誰的音樂?

    我想了想,說,羅大佑。

    他感到詫異:你這個年紀的人怎么會喜歡羅大佑呢?

    樂倫中等身材,膚色深黝,卻有一副好嗓音,低沉、渾厚而充滿磁性。他的聲音是那種具有良好教養的人所能擁有的聲音。這么多年里,他小心翼翼地呵護著它,沒有揮霍它。除了接聽熱線電話,他還主持午夜音樂節目。

    通過黑夜和電波傳到我耳邊的聲音,好似與發聲者毫無關系,特別是當這個聲音屬于一個五十歲以上的男人,我對這個男人體內可能藏匿著一個更加年輕的靈魂而產生莫名的驚詫與好感。

    那個時間里遇見的人,包括樂倫,女房東,以及那個新疆女孩……之后再也沒有見過面。你很難讓自己知道,生命中的哪些人還會再見面,而一旦過去,甚至連惋惜的機會都沒有。

    對我來說,那是一段不甚分明的道路,去廣告公司應聘文案崗位,卻沒有成功。老板認為一個在金錢上甘于滿足現狀、沒有進取心的人,是不會有什么前途的。我不想加班,哪怕因此可以多一些錢。即使最窮的時候,我也沒有想過要賺很多錢。我只想花最少的力氣把自己養活,僅僅是活著就夠了。

    人生最迷惘的時刻,我倒是做了一些美夢。在那些早已被遺忘的夢境里,我經歷了一些美妙之事,因此學會了如何在現實之外的世界里尋求安慰。

    有一天中午,我在房間里午睡。迷糊之際,聽到一陣抽抽噎噎的哭聲,那聲音斷續破碎,壓抑之極,好像是怕被人聽見,卻又悲傷到無法抑制——雨天看《紅樓夢》時的點滴感受忽然回來了。那本書還在她的屋子里吧,是放在枕邊嗎?

    我有些不自在。屋子里沒有別人,男人已經好多天沒有露面,一個有婦之夫,得了肝病,在鄉下還有老婆,是她炒期貨的時候認識的。

    她只有一次訴說過那個男人的事,好像是在講一個與己毫無關系的人,帶著一種強烈的鄙薄的語氣。還有一次,我在她額上看見一塊淤青,她說是自己不小心弄的?!@我是相信的。盡管那個男人嗓門有些大,但還不至于動粗吧。

    這些單薄而過時的細節,已經無法告訴我那個屋子里到底發生了什么,是否有錢財上的損失。記憶里,那已經是炎夏臨近尾聲了,透過午后虛掩的房門,我看見她側身躺在那張鋪著竹席的大床上,她安逸地躺在那里,臉朝著窗外,落地電扇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響。

    一天中很多時間里,她都那樣躺著。她比之前更瘦了,臉龐更顯窄小,有些泛黃。我知道她并沒有睡著,一個身形瘦削的人,并不需要那么多睡眠時間。那一刻,我忽然有點羨慕她,至少她有屬于自己的房子,在那里,她有足夠的時間去想明白一些事情。

    她的隔壁房間已經搬空,新疆女孩回學校去住了。粉色窗簾被收起,同色系的墻壁顯得沒有那么粉了,從那屋里透出的光線變得白亮而一覽無余。我也想著離開。租期快結束了,我等著她漲租金,之前她曾提起過,這樣我就便有借口搬走了。

    新同事邀我同住,租房在鐵軌邊上,可以聽見火車聲,甚至坐在客廳里也能看見火車遠遠地開來,從房子邊呼嘯而過。我在那里住過幾晚,當深夜或睡夢中聽見汽笛聲,更有一種人在旅途的孤獨感。不知為何,我對那種感覺著迷,好似那一刻的自己并不生活在塵世里。

    趁女房東不在家,我陸續搬了一些東西過去。很快,我就把所有的行李都搬過去了。決定離開那天,我寫了紙條,把那本《紅樓夢》留給她,好像同時把關于命運的暗示也轉讓給了她。

    后來,我買了這書別的版本。在讀到某些章節時,偶爾會想起那個女房東,單單是那一個形象,長形的臉,在回憶里顯得特別長,給人異樣感。幾年前,我坐公交車路過那個小區門口,發現它比記憶中更顯頹敗,已經成了中老年人和外來務工者的“樂園”。

    那個小區,19幢頂樓的某間三居室里,她一定還住在那里。她在那里又住了十六年。人沒有那么容易離開自己的房子,特別是對一個不再年輕的女人而言,擁有房子,相當于擁有了一切。

    腦海里一直留存著她看到那張紙條時可能有的反應——我不明白當初的自己為何不敢當面和她告別,不敢取回那本書。似乎,對于一個居無定所的人而言,擁有一本必不可少之書,是一件足夠羞恥的事。

    草白,一九八一年生,居浙江嘉興。作品散見《山花》《天涯》《鐘山》《作家》《散文》等雜志,部分作品被《散文選刊》《小說選刊》《小說月報》《中華文學選刊》《新華文摘》等雜志選載,入選各種年度選本。曾獲聯合文學小說新人獎短篇小說首獎等。出版短篇小說集《我是格格巫》,散文集《童年不會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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