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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民文學》2019年第2期|禹風:下降流(節選)
    來源:《人民文學》2019年第2期 | 禹風  2019年03月01日08:58

    從塔比拉蘭機場去阿羅娜海灘,過橋時候,莫滔望著藍色澙湖陷入了冥想。他忍不住懷念十二年前在澳洲大堡礁浮潛時追過的那條大青衣。

    青衣,對很多人來說,是宴席上一道佳味,對莫滔,卻是跨越物種的奇戀。那天也奇怪,特別奇怪的一天啊。煙草公司在全球的政府關系人員都到了道格拉斯港,大老板把雪茄從嘴里拿開,咧嘴一笑:“先潛天,再潛海!”

    所有人,不管會不會,都練練膽量。

    上午,直升機啪啪啪響,人好比在陀螺里往上旋,一下子賓館變成了小積木。與莫滔同機的泰妹保持著曼谷式甜笑,手卻下意識捏緊了莫滔的胳膊。

    還好并不要求自己一個人跳,是掛在職業老手胸口一起跳。往機艙外蹦的時候,莫滔覺得心臟收縮成一枚核桃,汗水從腋窩涌出來,遠處泰妹的尖叫類同鴿哨……他緩過氣后,覺得迎面撲來的大地錦繡繽紛……

    下午,所有人都變得大膽莽撞,上船時候,一個接一個開鯊魚玩笑。

    氣墊船足足往外海行駛了兩個小時,在一片浩瀚碧色中停泊。澳大利亞船員指著不遠處一片翠綠,那是深潛的人和浮潛的人共同的目的地。

    那會兒,莫滔還不能說會潛水,他只在北京極限俱樂部的玻璃缸里接受了初步訓練,拿過一張中法合辦的初級證書,卻沒下過海。至于沒下過海何以拿到證書,只有天曉得了。不必對老外解釋,永遠解釋不清。

    莫滔是有頭腦的人,他選擇了讓自己顯得資淺卻更有把握對付的浮潛。

    呼吸管咬在嘴里,戴好了潛水面鏡,大堡礁的海水清涼宜人,濤聲溫柔得像兒歌。莫滔臉往水里一浸,嗨,海中央的珊瑚礁是歌里草原,是書里林海,是妖精出沒的游記……

    就那個瞬間,莫滔看見了大青衣。

    一道綠光滑過珊瑚的平原,貓大一條青衣剎那浮近莫滔,它屏息靜氣,腹鰭張開,定身在海波里;莫滔驚奇地在面鏡后睜大眼睛,往下一個猛子,朝斑斕的一片綠扎去……青衣真是綠色的代言魚啊,渾身深深淺淺明明暗暗的綠斑,中間嵌五色燦爛線條,賽過一圈圈的等高線地圖。它等莫滔向它伸手過去,一個滑翔式涌動,游離他指尖,又在下一朵珊瑚上等他……

    莫滔抬起頭,看同在珊瑚礁上浮游的同事:歐洲人和美國人的皮膚曬得黝黑,亞洲人一個個白生生的。

    他埋頭澄澈海水,繼續尋找那條青衣。青衣耐心地在一米之外等他,它鼓鼓的眼睛沒有笑容,卻充滿好奇。莫滔吞吐著呼吸管輸送的海面清新空氣,沉入了午后之夢……

    青衣且逃且駐,那一身斑斑點點流線型的綠,令莫滔產生熟悉又陌生的生理沖動:很多年沒忘情追逐女孩子,這追而不得的感覺太可貴了,要哭了……午后天氣晴朗無云,陽光透過海水,操縱層層光線漣漪,好比春天毛毛雨,沾濕了硬珊瑚。莫滔發現一種舒服的節律,人順著這節律游動,腰肢起伏,足以想象自己是海豚。

    莫滔想,我是一條海豚,追求一條美不可言的青衣,這是一個屬于大海的戀愛故事。那青衣,仿佛享受被追逐的快樂,如十六歲少女,不停逃開,不?;仡^凝視莫滔……

    莫滔終于累了。他抬起頭,踩著水,把潛水面鏡推到額頭上,抹掉眼皮上海水,四處張望。心,驟然急跳,咚咚咚,一聲高一聲,他眼前發黑,真要昏過去:公司雇的船不見了!不但船不見了,剛才還周游身邊的同事,一個也不見了!

    這種事在澳洲不是沒發生過。今天接待蜂擁而來的公司客,船潛公司破了常規,誰能好好清點上船人數?煙草公司的人馬早晨剛跳過傘,中午興許偷偷喝了點酒,晃來滑去,在船上移動,誰又能記得住誰?

    莫滔感到四肢發軟,一陣陣心慌電波般在胸口發動。他看看天,太陽高掛,他看看海面,波平浪小,珊瑚礁深藍淡綠,視野里三百六十度海天一色……

    完了!

    腿肚子上被什么輕輕碰了一下,莫滔嚇一跳。他把面鏡戴回,面鏡在海面蒸出了細密霧氣。他用力把面鏡脫下,放到海水里漂洗,再努力戴回去的時候,絕望地焦慮起來,簡直想哭。他低頭往水下看,正看見那條大青衣溫柔地往他腿肚子上又蹭了一下,好比陸地上的一只貓……

    要節省體力,不能絕望!

    說說簡單,談何容易?

    莫滔終于浮在水面上,拍動腳蹼,用呼吸管呼吸,這樣最節省能量。他看不清珊瑚,也看不清那條青衣;他看見黃昏,看見夜晚降臨,看見漫天寒冷星斗,他看見從海底浮起黑色鯊魚……

    莫滔嚇得從水里跳起上半身,啊啊呼喊著環顧四方,還是什么也沒有,只波平浪靜的廣袤大洋,陽光燦爛……腿肚子上,青衣不依不饒地輕輕蹭他,他伏下臉看那水中綠色的大魚,它是傳說里的死神嗎?

    莫滔神經麻木了,他浮在珊瑚最靠近水面處的海水上。實在無力的時候,也許可以踩在珊瑚上喘一口氣。大青衣漂亮地打了個回旋,浮到莫滔面鏡底下,叫莫滔真真地看清了它:一條被紅色金色線曲折分區的墨綠和亮綠交織的典型咸水魚,海是它的家,它想留住莫滔,如人從水里釣出它的同類……陽光刺透淺淺水,照亮了青衣,如一條魔鬼,它渾身絢麗得耀眼生光……它的眼睛調皮地打量著落單的人……

    莫滔本以為出租車會行駛在阿羅娜海灘和大批賓館餐廳游樂場之間,讓他到達潛水俱樂部之前飽覽美色,可出租車一直在稀疏的熱帶樹林里行進,周圍是椰樹和簡單的農家棚屋。一問司機,才知道沒什么海濱公路;海灘在左邊樹林的那一頭,車要拐進樹林,首先抵達潛水俱樂部和賓館的背面,然后,先生您提上您的行李,走下海灘去,才看得見薄荷島的大海!

    原來如此,莫滔明白了。車拐進一條破破爛爛羊腸小道,如開往野外一個農家,停在一棟老房子背后。

    他從車上跳下來,不急著拿行李,遲遲疑疑看幾個黝黑的本地女人。一位菲律賓大嬸問司機:“客人去哪里?”司機說:“潛水!”

    莫滔忽然看見救星:有輛自行車載著個西方人駛近來,四十來歲的瘦男人從車上跳下,司機攔住他:“先生,有人找潛水俱樂部!”

    莫滔不等白人發問,懇切地伸出手說:“先生,請問附近有PADI潛水俱樂部嗎?我第一次來?!?/p>

    瘦男人別別扭扭笑了,舉起自行車下臺階:“PADI?我那家似乎是呢!”

    莫滔就此認識了大鯨潛店老板西班牙人蒂亞戈,認識了蒂亞戈,才會認識他妻子。

    找旅店住可不能隨便。對一個單身來潛水的人,旅店將是他的大本營,或者成為他的麻煩窩。

    大鯨潛店背后就有旅館,不過莫滔觀之卻步,倒還不如說這是家看不見旅客的大宅。他把行李扔在蒂亞戈店堂里,往熱鬧的東邊走。沒幾步,海邊就又有旅館,再走百米,好好兒有家像樣的賓館,外面對著海的半露天餐廳里坐著很多西方客,也有亞洲臉。進去看房,房價正優惠促銷,他下意識摸摸口袋,松了口氣。拉開窗簾,房間玻璃窗是固定死的,外頭一個長滿野草的院角。Wi-Fi信號試了,極好。衣櫥里還有個不小的保險箱。

    既然找好了住處,不急著去拿行李,天色尚早,差不多下午四點。莫滔半身汗,關起門沖個涼,拿起背包,到賓館門口喝一杯。

    景色如畫,比畫浩蕩。如果有人拿著飲料站起來,往前十步就是下海灘的石階,海灘很短,馬上就到白沙清水。

    坐在桌邊望海,海既不深藍,也不天藍,是正點的海藍。白色螃蟹船停在岸邊,遠處也有。有人在近岸浮潛,看得見他們的面鏡和呼吸管。莫滔目光回到賓館門口幾棵大王椰上,看見它們,人才確認這是熱帶。圓臉的菲律賓女郎把他要的椰子送來了,椰子上的刀口是斜著往下砍的,砍出小碗大口子,白椰肉襯起淡甜水……

    半夜航班一路勞累被椰汁甜潤了一下,莫滔看見右手前雅座上兩個男的一齊癡望著一個女生,女生背對莫滔,正咯咯笑。

    莫滔猜這三個說中文,聽了聽,原來和莫滔自己一樣,都講上海話。他看不見女生的臉,只看見齊肩黑發和豐滿的背影。一個男生長得不錯,眼窩深陷,眼睛發亮,笑容含蓄,二十多歲;另一個男生年紀相仿,方臉黑皮,三角眼,滿臉胡楂,咧嘴大笑。

    喝完椰汁,莫滔站起來簽單,背著包走賓館和沙灘間泥土小路,往西去蒂亞戈的大鯨潛店。他走了幾步,忍不住回頭一望,正望見坐兩個男生之間那女生的白臉,她眉毛粗黑,嘴唇肉嘟嘟,看著比男伴們年輕些,別有一番韻致。

    大鯨潛店分成一線鋪開、面向大海的三個部分。第一部分是露天游泳池,周圍放一圈白色躺椅,紅雞蛋花樹盛開。中間部分是潛店店堂,分成前臺和教室。前臺坐一個深膚色的菲律賓女秘書,負責記錄和收費。前臺旁有一排不起眼的儲物柜,上頭放免費茶包、洗凈的杯子和熱水,供客人自助。教室有會議桌、椅子、黑板,也有投影儀。店堂再西邊那部分,是潛店清洗潛水裝備的水池和儲物間。

    潛店離開沙灘有一大段距離,靠潛店玻璃墻放著幾張咖啡圓桌。往外還有晾潛衣的幾排衣架,衣架邊亮堂堂明晃晃堆放著十幾個用過的氣瓶。一個大而長的厚木桌橫放著,供人出水下船后先擱下背后氣瓶。載客出海的螃蟹船泊在視野里的沙灘邊……

    蒂亞戈頗有些人馬為他打理生意。門口一張小圓桌上圍坐幾個土著小工,小聲吃點心聊天;中間小圓桌上坐了兩個說法語的老頭,邊喝熱茶邊聊潛點;東邊小圓桌坐著英國人路易斯,蒂亞戈在或不在,都是他接待客人。

    莫滔走過去,路易斯慌忙站起來,笑著同莫滔點頭。莫滔笑笑,開門見山:“我總得挑一個潛店,現在就得做決定。你們的價格怎樣?”

    其實他了解阿羅娜海灘潛店的平均價格,潛店之間不可能有大的區別,他想談的別有其他。聽路易斯一一道來,莫滔就問:“你們的潛水向導什么國籍?”

    路易斯自己是潛導,英國人;另有一個法國人加斯東和一個德國人漢斯;再有就是本地菲律賓潛導了。

    莫滔說:“我準備在這里潛一陣子的。我要做一次復習潛,還要一對一潛導,行不?”

    “一對一潛導每次加收五百披索?!甭芬姿裹c頭。

    “有什么優惠呢?一般潛店都有優惠吧?”莫滔已經在往外掏潛水員資歷證了。

    “潛十次送一次?!甭芬姿估潇o地說。

    他走到店里去付定金,看見土著秘書身邊原來還坐著個歐洲女人,金褐色頭發,三十多歲年紀。她同莫滔笑笑,說自己是莎拉。菲律賓秘書笑著擠擠眼,莫滔恍然道:“哦,老板娘吧?”夫妻老婆店,蒂亞戈神龍見首不見尾,一會兒沒影子了,莎拉暗暗坐鎮。

    他付過定金,把自己潛水計劃跟莎拉大約說了一遍,聽起來比別的客人想潛的次數要多,是個好客人啊,也不討價還價。

    說好了第二天就安排復習潛,然后在近岸無流海域加潛一次。一日兩潛,中規中矩。莎拉和路易斯手指摸著墻頭白板一起排班,次日潛導只有加斯東和菲律賓人。講定要加斯東當潛伴,莫滔告辭,第二天一早八點半再來潛店。

    天氣熱,坐了一夜飛機,在馬尼拉機場又等到下午才轉飛薄荷島,莫滔疲乏上來了。走回賓館,又在門口餐廳坐下,要了瓶本地啤酒,冰鎮沫子沖著喉嚨。他瞥一眼風景,看那兩男一女還在原來位子上,說著莫滔聽來一清二楚的上海話。

    匪里匪氣那個男的說:“你不用擔心,游泳池里培訓一上午,下午就能下海,我在你邊上,你怕啥?”

    女生尖叫了一聲:“我怕的,我最怕水。你還是跟張琪一起潛吧!”

    名叫張琪的那個漂亮男生笑笑:“我也要先培訓呀,我倆一起培訓多好?!?/p>

    粗豪那個又笑了:“他陪你培訓,我王氣瓶陪你潛水。你培訓完了就歸我?!?/p>

    女生粉拳打過去:“你們倆去培訓潛水,老娘自己一個人玩薄荷島!”

    “我不放心?!睆堢髡f,笑吟吟的。

    “我實在不放心!”自稱王氣瓶的那個笑說,“這里菲律賓男人個個同我一般健美,你可能會看昏頭?!?/p>

    “放心!”女生抬起頭,黑頭發飛一個旋風,“我有定力,我堅決不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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