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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收獲》2019長篇專號(夏卷)|林棹:流溪
    來源:《收獲》 | 林棹  2019年07月04日08:30

    《流溪》梗概:

    張棗兒在廣東沿海小城出生,在暴力的家庭關系中成長,在分化的校園里變得冷漠,直到社會青年楊白馬出現,壓抑已久的心驟然釋放,于是她一頭扎進了信件、言辭和幻想編織出的愛與謊之中。熾熱的愛意與情欲像一股狂潮奔涌而來,將一切過去和現實中的痛楚沖刷殆盡,然而當潮水退去,一無所有的少女將如何面對滿地狼藉……

    阿維利恩,島一般的山谷中

    永不會飄落任何冰雹

    或是雨

    或是雪

    那里的風,也永不會刮出聲響

    ——《國王敘事詩》

    01

    一只鞋盒放在那里——潮濕隱秘的角落。它被藏著。先是主人藏著它,后來偷竊者也要把它隱藏——微微揭露的開口滲出亮光,玫瑰色,肉桂色,油黃色,盒內是松散花園(春季,雨后)和滑膩胴體……徹底掀開吧:女體,女體,女體,紛紛揚揚,飄了滿天滿地。露出太多肉或者朝某處的肉湊得近就會丟了人樣,會犯糊涂:咦,原來人是肉乎乎的,原來每個拐角、尖梢都糊滿肥厚的肉。

    有一只手,有一場雨,一直抹,一直下。用馬克筆畫過玻璃么?鞋盒就是用馬克筆畫在玻璃上的,每一筆每一畫都吱吱扭扭地響。手和雨拿鞋盒沒辦法。唉,它早該被暴風打走了。

    02

    楊白馬獨居。作為一名二十五周歲的異性戀男性,他的套間被布置得過分女性化了。房子在一樓,被生肉色老公房和蒙塵的名楠叢環伺。也可以轉動記憶的棱鏡只看那些香樟:樹身的裂紋;永遠年輕的白頭鵯;青白花序變成紫黑果實。同時幻想一種樟腦香,微燙的,顫動著,浸過鄰居晾曬的白被單及其光暈。

    這單身漢套間距離我的眠床一千三百公里。早在我們僅知對方代號的千禧年(那時我是個穿白短襪黑皮鞋的高中生)他就時常說起臥室、臥室里的落地窗,以及總在下午被微燙之風輕輕托起的窗簾。那時的“說”也并非字面意義上的“說”,而是一串串魔法字符在壓扁的水晶球上閃現又消失。

    后來我知道,那臥室里的其他事物遠比他提及的美。比如他沒有提及窗簾陰影,沒有提及泊在墻角的石蓮屬長老(疤痕密布的長頸支起寶石樣葉片,是被斜陽據為己有的馬林巴琴),沒有提及偶爾掠過、帶來嶄新陰影和苦澀回憶的鴿群以及一種催人入睡的懶洋洋。這種懶洋洋時常充當此間頻繁上演的色情短劇的背景樂,可以被握于手心、慢慢變硬。無數姑娘造訪這個套間,靠在臥室門邊稍作躊躇,被他從背后請進去、坐于床沿(身體很快陷進去了),贊美了窗簾及其附贈的陰影,接著,躺倒在床,衣褲亂扔。楊白馬在一些落單的夜晚對準話筒對準一個女高中生講述這些草木之遇,總有一根香煙橫陳在旁,筆直上升的煙線攪動夜間空氣。頭半年,我認為他是浪蕩子、一個背負反常欲求的輕佻鬼,在日常生活中不太想得起他。那時鞋盒已經畫好了。這么說吧,鞋盒放在九分之四處,楊白馬站在九分之七處;九分之九的地方,就是我,正在抄下“阿瓦隆,島一般的山谷中/永不會飄落冰雹/或是雨/或是雪/那里的風,也永不會刮出聲響”。這首詩一如安寧本身,一如安寧開辟的深谷,沒人能找到它。

    我們相識于魔市?!懊烂畹臒o花果,”羅塞蒂家族的蒼白漿果寫道,“在口中咀嚼/金盤里堆著冰涼的西瓜,大得沒法抱;鮮嫩的桃子帶著茸茸細毛/沒有籽的——/那是透明的葡萄……這一切/你可曾想到?”——打賭你想不到。千禧年,舊思覺習以為常的古老空間開始從四面八方折疊至任何一點直至將自身擠碎。時間獲救并涌現了。純粹、純粹的時間,勻凈的、無水黃油般的時間。天氣晴好時,人們能在湛藍天宇中望見魔市某一刻的截面:一抹蒼白映像,精細堪比核雕,如同白色月球盛氣凌人的姊妹,與真實世界平行,其幅員是人類文明的總和。

    魔市的物理形式是電線、大小不一的盒子、一種壓扁的魔法水晶球和一塊符文托盤(每個符文字塊背面都偷裝了彈簧),其入口則是愛麗絲的兔子洞、連通納尼亞的蘋果木衣櫥和野比大雄的二十二世紀抽屜。千千萬萬根走火入魔的手指輕觸符文字塊(奏出一片銷魂泛音),然后——它們走火入魔的主人已經置身匿名之神的無垠封地。我呢?我為自己杜撰了獨眼德魯伊的新身份。我希望像個更好的媽咪或弗蘭肯斯坦,培育一種與既有人格全然相反的新人格。但希望落空。我拖著我的金枝:油漆剝落、長而無當。我在粉色、綠色、糖果色的沙漠孤身跋涉并誤入文學青年的綠洲。T.S.艾略特的荒原蔓延至瞻望弗及之處,暗示了靈魂主題和時代風氣;女主人公大可隨意挑一頂氈房,掀簾而入,盤腿坐下,徹夜傾聽俄耳甫斯教徒大談靈魂和畢達哥拉斯,或參觀半路出家的醫學生解剖陀思妥耶夫斯基假體——無論怎么選皆是水中撈月。我翻過一座又一座沙丘。我滯留山頂,聽了好幾場弗洛伊德寶訓,抓著布道者發放的人格塑料鏡照了又照。我路過兜售童貞、才華、打口碟和莫羅式血腥的露天市場。我繼續翻沙丘。我誤入另一片綠洲,連綿曠野在那里蒸發成粗鹽,數萬輛大眾T1堆出的賽博廢墟重構了金斯堡出讓的天際線;熒光棕櫚呼出泡泡,戴印第安發飾、穿流蘇坎肩和牛仔靴的男男女女像秋后的毒蠅鵝菌膏環集在柳條人膝下燧木取火。他們教我養生之道:“早點兒活,快點兒死?!蔽已氏碌叵陆z絨濃湯、大衛鮑·伊·基波普拌菜、炭烤大門、碎南瓜;我把賈普林生吞活剝,又整個兒吐了出來。消化不良的后續反應(比如胃反酸)甚至溢出魔市,把補課日的數學課本都澆濕。我在(真實世界的)路邊見過一種狗屎,無法消化的胡蘿卜丁如紅寶石鑲嵌其間——我的作文本和周記本里也開始冒出類似玩意:顆粒狀的普魯斯特、加繆和羅伯-格里耶夾塞在不成形的長句里,糊滿方格紙。暴食之旅的終章:一個資歷頗老的搭車客試圖借一場耍蛇表演騙走我的電話號碼,我在此人得逞前一分鐘幡然醒悟、奪路而逃。我逃上齊柏林飛艇,啊,我穿過無害的彩虹和鳥群,我望見自己沒念過大學的爹地媽咪和四眼中學老師絕無可能帶我望見的樹冠、冰川、幽暗沼澤。我墜落,降落傘在頭頂砰一聲打開。我試探激流。我招惹利齒野獸。我猛拍一扇扇光怪陸離的大門像合格的惹事鬼那樣一邊尖叫一邊猛拍過去。我把自己掛上高插的、俯瞰深淵的長劍尖梢,感受懸空、失重種種險情,腳下,魔市無邊無際的夜景乘風而至——一片分不清是燈光、星光、火光抑或血光的光芒之海。

    在成為魔市旅人的第二百八十九天,在遍歷上述景點之后,我踢到楊白馬,于沒有馬的馬車旁。游吟詩人楊白馬,肌肉綿軟,膚色模糊,頭發蓄得又厚又亂,抱一把泡沫塑料琉特琴?!拔业鸟R死了,”他歪著脖子說,“死在奔向你的路上?!彼┮患L衫,一件標志性的卡夫坦長衫,無色,無縫,不會被所有人認出——只有一部分人,一部分同道中人,有本事憑借長衫的受迫正弦狀簡諧振動(就是甩來甩去啦)分辨其材質,憑借附著于經緯線上的隱秘石榴香分辨其原產地。仰賴這件長衫,楊白馬出落得散漫、感傷,出落成阿爾瑪·塔德瑪畫中永恒走神的無性美人,或在弗里德里希廢墟里打地鋪的流浪漢。微笑的幅度聲明他心不在焉。啊得了表達亢進癥?可憐。

    我喜歡諾博蒂博士發明的專有名詞“Hypermonologue”:“超”(hyper-)與“獨角戲”(monologue)的化合物——從隔壁的“性欲亢進”借得的靈感。說到這里就不得不提“性欲亢進”的一對古典前身:薩提男與寧芙女——前者適用于性欲亢進男性患者,后者則是女病患專屬。詩意,感覺到了?這個小細節是有必要啰嗦的——于是稍后,當我(幽默地)稱本書幾位主人公為“薩提”和“寧芙”時,你我就有默契在先了。

    回到表達亢進。這類病人無法停止表達。表達自我。代表世界表達其自我。表達是他們天賦神授的樂園,是他們的圣林和四十柱宮。他們推開銀光閃閃的花園大門,郁金香、大馬士革玫瑰和海棗樹遍生其間,青金石和翡翠鈿砌的雄孔雀昂首闊步,姜味甘泉汩汩流淌,碧藍天穹滲著金汗。你剛被這暴發戶趣味惹惱,主人卻已麻溜就位,從對面慢慢踱來,把事情搞成一場偶遇。那么就聊聊唄。什么都聊。嘴唇似鳥翼翕動,飛過萬重山水萬重云;無有窮盡地口吐野花,吐成一個芙洛拉;落花化作春泥,養出筆直魚鉤。他們總給不諳世事的咬鉤者一種印象:可不是逢人就講喲,我們是作風穩健的精測師喲;先是望聞問切,然后是評比、考核,根據你的最終得分決定該不該遞上金貴的燙金門票。

    把表達亢進、浪游病和收集癖丟進坩堝,撈勻,研磨,加熱,嘭,我們得到了楊白馬,提著滿滿一琴盒愛的號碼牌。海盜:20310;德魯伊:71012;星際摩托車手:49328;抄經員:54079。鬼知道還有誰。每當午夜降臨他就讓一張唱片轉動起來,挑選一個從未見過的號碼開始表達。表達什么呢?不外乎那些吐了又吐的魚鉤——香樟樹,臥室,窗簾,姑娘,旅行見聞,自找的刺激,“詩意與詩”。他也會作些引導,用銀制小刀在你身上劃口子,讓你排出造成血管堵塞的陳年舊事、積恥或隱痛。

    對。那時的我只是個高中生。我不知道他姓甚名誰。我將童年秘史全盤托出。怎么了嘛?我希望你能明白:假如換作是你,你也一定會那么做——可能比我更過火。

    一根沒完沒了的電線穿過海洋和樹林、樓群、沙樣的山丘、沙樣的夜色、星月、灰的云,連接起相隔一千三百公里的兩片魔法水晶。兩片水晶何其相似——二十四寸,三百流明,像兩片多愁善感的冰。女高中生怒視這晶片:一方面要與內中魔音斡旋,一方面要提防隨時可能持械闖入的青少年風紀委員會會員(就是我媽啦)。講?還是不講?羞于啟齒的經歷難道不是奇珍異寶?……注滿水銀的指肚猶疑地摩挲符文字塊……“好吧?!蔽仪?,“我要開始講鞋盒的事了?!?/p>

    ……

    林棹,女,1980年代生于廣東深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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