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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青年文學》2020年第9期|蔣一談:長詩二首
    來源:《青年文學》2020年第9期 | 蔣一談  2020年09月14日08:30

    回鄉偶書

     

    我的笨拙被你理解成愚鈍。

    這樣也好。我原本就是不速之客

    ——不速之客要么受人歡迎,要么被人嫌棄。

     

    我現在需要我自己,就像蚯蚓那樣,

    身體里有自己的神話,不恐慌,不猶豫,

    不懷疑;或者像草原上奔跑的馬,

    從不考慮懸崖和死亡的關系。

     

    今天,我回到這里。

    我的目光在石頭和植物上停留:

    石頭早已形成新的部落,

    植物繼續圍攏舊日墓園。

    我不知道最近死去的這個人

    是不是我的親朋舊友。

     

    極大的愛和極大的空虛,在質量上

    是一樣的。鳥在頭頂盤旋,近的遠了,

    遠的近了;鳥在最恰當的時候說出

    最恰當的話,而我一直沒有學會。

     

    我和故鄉,彼此之間有誤解,

    而反復出現的誤解,很可能

    變成邪惡——還算幸運,

    故鄉提前遺忘了我。

     

    但我依然把路過這里的云

    看成故鄉的云,如果云朵是火車,

    我肯定坐在最后那列車廂。

     

    現實與現在,它們的區別

    寬過一條大河,石頭和植物

    不關心這些;空中的生活更簡單,

    鳥在地上走,時常抬頭回望。

     

    我爬上山坡,山坡沒有主人。

    陽光下,野花像彩繪的玻璃,映照出

    一團一團的五彩火焰;那些更小的花束,

    淡粉色的,像慢慢燃燒的白日花火;

    昆蟲被烤暖了,它們比我更懂花的美。

     

    美,是一個過程,唯有花朵

    可以優雅地老去。我最初的理想

    是做園丁,當我知道女巫是最好的

    園丁時,我恨自己的性別。

     

    后來,我更改了理想:我要成為

    花的奴隸——這和自尊無關,

    我隱約知道,否定自己

    是奴隸的基本美德。

     

    這是我人生的第一場儀式。

    花前月下,我向花鞠躬作揖,

    我把花瓣放進枕頭,夢見了

    最想夢見的那個人。

     

    我至今記得我的第一次夢遺:

    我像一個雨神,撒豆成兵;

    又像一個風神,一邊呼喊,

    一邊對著田野播種。

     

    我有了自己的種子。

    我看見蜜蜂和蝴蝶帶著我的種子

    飛進女巫的身體,女巫摟著我,

    聲音低沉而親切:你們誤解了我,

    如果烏鴉送來你的種子,我會更開心;

    我每天吃三塊石頭和六斤雜草,

    我現在很餓,你去幫我準備好。

     

    女巫的眼神讓我再次思考,

    饑餓是一所學校,石頭和雜草

    是神秘的食物,花朵不是

    植物的終極意義。

     

    時間流淌,河水從容,石頭沉默,

    河水把石頭當成鏡子修正自己;

    石頭變成天上的云,天上的云

    變成眼前的石頭。這是自然的想象,

     

    但還不夠,我之前見過突然間

    折斷的東西,后來,那被閃電洞穿的

    石頭更讓我著迷

    ——洞穿原來是一種沉醉。

     

    我抱起石頭,心里的孤獨輕了許多。

    我移動石頭,親近雜草和它們的鄰居。

     

    虞美人靠著石頭,它視石頭為男人,

    如果遠處有了河流,它會悄然逃逸。

    球莖植物活在地下,大地少不了

    這些拳頭;蕨類在洼地里做美夢,

    蟲子們最喜歡偷聽;一叢灌木

    即將枯死,模樣依舊安然。

     

    花瓣是對稱的,而莖和葉構成

    新的角度:那些男人和女人,

    在我的注視下,一會兒是獵物,

    一會兒是夢游人;還有我的手、

    我的腿和我的腳,像另類積木,

    拼接出陌生的我。

     

    一只蟲子飛進來了,捕繩草合上

    兩片葉子。豐盛的晚餐。

    一只老鼠鉆出洞,豬籠草

    纏住了它。最溫和的誘捕。

    菟絲子匍匐前進,如果人類

    不搗亂,它能爬到天涯海角。

     

    沒有兩片葉子一模一樣,

    風擁有的正是云缺乏的。

    而我越來越偏愛老舊的有瑕疵的

    葉子——這是有故事的葉子,

    葉脈是故事的線索。

     

    太陽公平,雜草沒有同感,

    雜草的種子帶著翅膀飛,那無聲的

    尖叫,由最高的神秘意志發出,

    人類和昆蟲想聽卻聽不見。

     

    沒有什么是合理的,也沒有什么是錯誤的。

    雜草的種子,自有時鐘和沙漏,野心勃勃,

    堅壁清野,它們的最高理想,是在天空扎根。

     

    我忍不住想,美德變成邪惡

    需要多少時間,溫和變成冷酷

    需要多少時間?

     

    當我把視線轉回大地,風滾草是我的最愛:

    它是死而復生的小獸,風是口令,

    我追著它跑,蓬頭垢面,活成了浪人。

     

    暗夜里的眼神

     

    匠人在崖壁上雕刻石像,石像有一雙凹陷的眼睛。匠人說:你覺得他是誰他就是誰,你覺得他看到了什么,他就看到了什么。而我,想起了你,看見了你,我的第一朵玫瑰。

    要走的路還很長,

    再長也長不過一條河流。

     

    我躺下,不再需要視野,但我知道,

    我的右邊是黑夜,左邊是饑渴的光明,

    山下那看似自由的燈光種子,

    我看一眼,它刺我一下。

     

    那年夏天,我們第一次見面。

    我十二歲,你十五歲。你說白云和輕煙,

    這兩只不同的手,揮舞著相同的語言:

     

    玫瑰,花朵里的鏡子。

    玫瑰,真理,謊言,嫉妒和仇恨。

     

    我皺眉,似懂非懂。

    你笑,拿玫瑰刺你的臉,把一滴血

    抹在我手上。你說:

    人的刺無盡頭。

     

    你獨自漫步,當我尾隨,

    你輕輕揮手把我支開。你說你眼里的草

    和曠野的草,正在井邊重逢,搭建

    夏天的屋頂和窗戶,不許偷看。

     

    你一會兒和我說話,一會兒不理我。

    你搖晃樹枝,和樹交談。你說:

    親愛的樹啊,我來了,我搖你晃你,

    因為啄木鳥在掏你的心。

     

    你躺在草坡上,手指在空中比畫。

    我好奇你寫了什么,你開始輕唱:

     

    一條蟲的舒適,一只貓的舒適,

    一條狗的舒適,一只兔子的舒適,

    一只老鼠的舒適,一頭熊的舒適,

    一片樹葉的舒適,一個嬰孩的舒適。

     

    你在我耳邊低語:我寫了蜷縮兩個字,

    它們的蜷縮,就是它們的舒適。

    我蜷縮,把黑夜睡成了一張床。

     

    我的臉開始微微發熱。

    星星掛滿夜空,我的心開始發熱。

    你說,成為詩人是你的理想。

    夜是夜黑出來的。你握住我的手,

    在我手心里寫下七個字。

     

    我看著手心,仿佛看見這七個字

    不停地跳躍。沉默許久之后,你輕聲說:

    我希望我的少女時間在今晚結束,可是,

    看見你的眼神,我不忍心……

     

     

    你帶來你的思想,我的夢境變了模樣:

    在那里,你朦朧,卻又是敞開的人,

    你命令我從樹上跳進河里游泳。

    你和魚一起為我鼓掌。

     

    你把我的衣服做成一面旗幟,

    一邊揮舞一邊喊叫:這是河流,

    不是大海!到遙遠的島上去!

    有島的地方才有大海!

     

    你的眼睛像井一樣深,

    又像河流深處的一團火。

    你說,不要上岸,永遠不要上岸!

    你用樹枝在水面寫下一行字:

    輪船來了,愿你如你。

     

    這行字沒有消散,隨水蕩漾,順流而下。

    我奮力追趕,河里的魚四散驚逃。

     

    ??!河流突然變成了輪船!

     

    站在甲板上,大海洶涌,我緊張不安。

    你從遙遠的甲板盡頭走來,你一直在走,

    卻不靠近我,就像原地走太空步。

     

    我在這里!我在這里!

    我跑過去,而你跳下船,一會兒

    在半空飛,一會兒潛入海水。

     

    我聽見你的聲音:我是船長,

    我不見沒穿衣服的乘客!

    等你長大了,我回來找你!

     

     

    心里有了秘密,隨處可見的陰影變得

    可愛又可嘆。我對著墻壁說心里話,

    以一種方式入睡,以另一種方式醒來。

     

    再次見到你,我深刻體會到了羞澀,

    而天上的孔明燈在為我掩護。

    我們抬頭仰望,夜空閃閃爍爍。

     

    你說,過了夜的界限,人的靈魂就死了,

    孔明燈升天照路,希望他們的靈魂

    平安回來;接著, 你提著一只燈籠

    往前走,一邊走一邊說:提燈覓人,

    多好的成語??!

     

    我待在原地,愣愣地看著你。

    你轉身走回來,晃了晃燈籠,說:

    里面的燭光再亮些,生與死的誤解,

    一下子就過去了。

     

    你一直往墓畔走。

    我跟在后面,默默無語。

     

    我們在草地上坐下。

    你說:很多東西,并不在表面,

    墳墓下的泉水,是一面很好的鏡子。

    坐過來,我講給你聽。

     

    我靠近些,雙手緊抱膝蓋。

    你看著我,平靜地說:每個鏡子里

    都有一個人,我的鏡中人告訴我,

    堅硬的墓碑和筆直的棺槨,那看似

    簡單的線條,有令幽靈敬畏的美。

     

    一股涼氣籠罩了我,我有些害怕。

    你接著說,鏡中人養了很多寵物,

    這些寵物在叫,媽媽,媽媽,

    時間不早了,別理這個女孩,

    快回來讀睡前故事,我們等不及了。

     

    我的腿在抖,我在盡可能控制。

    你把下巴支在膝蓋上,喃喃低語:

    地下世界,簡單而幸福地忙碌,

    我感覺自己比螞蟻大不了多少,

    但心情很愉悅,我跟鏡中人

     

    學會了撕咬,我咬我自己,咯吱咯吱,

    咯吱咯吱;我還發現,光在黑暗里。

     

    你的眼神讓我慌亂。

    唉,你嘆口氣。

     

    你舉起燈籠,看著它,像是對我說,

    又像是自言自語:很多人,不是

    死在夜晚,而是死于黎明。

     

     

    我舉起鏡子,尋找鏡中人。

    我看見墻上的玫瑰,像巧妙的嘴。

    我想見到你,不怕你繼續談論死亡。

     

    在井邊,我們第三次見面。

    你說,井是大地的嘴。我的臉一下子紅了。

    我們相互注視,你先低下了頭,

    眼神停留在樹身上。

     

    我突然來了靈感,急忙說:

    我們都有嘴,樹也需要嘴。

    你咯咯笑個不停,我們一起和泥巴,

    給這棵樹捏了一張嘴。

     

    我們看著這張嘴,誰也沒說話。

    樹上的一只鳥,看看我,看看你,

    閃著翅膀,好像在給我們拍照。

     

    你突然轉身,語氣緩慢卻充滿熱情:

    你可以親我,像公雞那樣自信。

    我不敢。我的手里全是汗。

     

    你抱住我的頭,用力親我,使勁掐我。

    我一陣眩暈,什么也看不見。

    當我睜開眼,你消失了。

     

    你跳進了井里。你的裙子浮在水面。

    你的頭撞到井底的石頭。你的血像泉水。

     

    我在井邊發現一張字條:

    誰是你的悲傷,誰就是你的主人。

     

     

    某個深夜,我在身體下面找到了河流,

    我同時有了一雙翅膀飛向你。

    你在笑,你把你的笑拋灑給我。

     

    在另一個夢里,我的翅膀遇到意外的火,

    我喊你,可是我的眉毛和頭發被燒光了。

    你在火里跳舞,大聲說:不要在火焰面前

    說話,火是在內部燃燒的。

     

    在第三個夢里,我們在霧里相遇。

    你說:蜉蝣能活七天,蜜蜂能活三十天,

    蚊子能活六十天,蜻蜓能活一百二十天。

     

    我第一次感覺到眼淚是酸的。

    我在被窩里舉起鏡子,我看見了什么?

    我看見月亮正準備從鏡中升起,

    那一觸即發的,是你的手。

      蔣一談:小說家、詩人、童話作家。1991年畢業于北京師范大學中文系。祖籍浙江嘉興,生于河南商丘?,F居北京。已出版七部短篇小說集和六本詩集。主要作品有《魯迅的胡子》《透明》《中國鯉》《China Story》《發生》《說服》《截句》《給孩子的截句》等。曾獲得人民文學獎、蒲松齡短篇小說獎、百花文學短篇小說獎、林斤瀾短篇小說獎、上海文學短篇小說獎獎、小說選刊短篇小說獎、“南方閱讀盛典”最受讀者關注作家獎、首屆《小說選刊》最受讀者歡迎小說獎等。

      2015年11月,蔣一談在中國古典詩、世界輕體詩和日本俳句的基礎上,受世界武術大師李小龍創造的“截拳道”的進一步啟發,出版詩集《截句》 ,提出截句文體及“最短的現代詩”寫作理念,在中國詩壇及海外華語詩歌屆引起廣泛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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