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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說選刊》2020年第12期|王嘯峰:耳中雙明珠
    來源:《小說選刊》2020年第12期 | 王嘯峰  2020年11月30日09:33

    蔣婉被碰了一下,她睜眼的同時,用力捂了捂雙膝之間的小包。怎么就睡著了呢?到哪里了?還好,沒過換乘站。

    拿出手機,照照臉。一臉疲倦,眼袋很深。微信信息像爆米花般一條條跳出來。腿伸伸,她懶洋洋地看信息,誰都沒回。包括于大飛、沈晨兩個的。

    他倆問同一個問題:你去哪兒啦?

    唉!我這是去哪兒呢?

    她隨著列車的輕微晃動,擺擺頭。

    地鐵躍出地面,行駛到高架橋上。她索性把頭一歪,靠在欄桿上。出了市區,乘客少了些。太陽光斜斜射進來,一條光帶波一樣抖動。

    前方就是換乘站了。她還沒拿定主意,是換乘快線7號繼續北上,還是簡單地站到對面站臺等候反向列車回城。

    一個黃色小球滾到她腳邊。一個小男孩跑過來撿起,回到對面。一家三口鬧起來,聲音有點大。她默默注視著,突然發現光影交錯下畫面很棒,卻不敢舉起手機拍。她喜歡隨手拍照。于大飛看了幾次就不耐煩,怎么老是陽光、藍天、鮮花?

    手背癢起來,她從包里掏出一管護手霜,手心手背擦個遍?,F在已經好多了,剛來的時候,她渾身奇癢,天天把手腳抓出一條條血痕。母親告訴她,北方干燥,不像家鄉,即使冬天空氣中也充滿了水。她撓著癢,低聲問母親,那為什么還來這里?

    母親沒有回答。

    到中轉站了。她慢慢站起身,不急不慌往外走。突然,一個胖阿姨在她身后催促,姑娘啊,快走快走!她回頭,望了一眼。胖阿姨緊接著說,快線7號還有五分鐘就要開了,錯過這班,下一班到鷺港天就漆黑了。說漆黑的時候,胖阿姨用大手在眼前抹了抹。

    不由自主地,她跟著胖阿姨快走起來。熟門熟路又大呼小叫的胖阿姨在前面開道,三分鐘時間,她倆就站定,氣喘吁吁地候車了。

    看上去艱難的選擇,被一個陌生阿姨一帶,順勢就上了道。

    你去哪里???

    終點站鷺港。

    我也是??!你回家???

    嗯。

    她默默算了一下,兩年時間沒回鷺港了。隨后,她又感到別扭,什么“回”?明明應該是“去”。

    車來了,很空。

    胖阿姨跟她聊幾句,見回應不積極,轉頭找別人說話去了。

    她聞到一股酒氣。她四處望望,沒有酒瓶碎掉。再深吸氣,酒味沒了。她嘆口氣,曾經最討厭的酒,現在像個幽靈,隨時都會鉆出來咬一口。

    她把頭別向車窗,寂寥的大地,灰蒙蒙的一片,而此時,家鄉的原野上,楊柳樹都該抽芽了,嫩綠一片。溫潤的東南風從不遠的海邊吹來。

    蔣婉攔下服務員,捧起一大碗海參魚翅羹。服務員把轉盤按停,她把羹擺到紅木桌上。

    請各位領導、老板盡情享用本店頭牌菜。海參富含膠原蛋白,魚翅含微量元素鎂,兩道頂級滋補品結合在一起,我的理解就是:美容養顏、延年益壽!祝大家身體健康,升官發財!這是我的名片。嗯,對,餐飲經理。您有服務要求,一個電話全幫您安排好。

    我現在就有個要求!

    一個左臉有道疤的胖老男人站起來。他頭比常人大一圈,濃密頭發裹住頭皮,發根卻全白。他把高度白酒倒滿兩個二兩分酒壺,一個遞給蔣婉。

    你把酒干了,今后我們這一桌人請客吃飯都上你這里。他打個嗝,拔高聲音。就找你。

    蔣婉聞著濃烈的酒味,胃里直翻騰。她端起酒壺繼續挨個發名片,發到最后一個,正好門口。絕大多數人都客客氣氣的,她打算借機撤退。

    等等!你把我的話當屁??!疤痕那一塊漲得通紅。邊上有人勸他,他把頭搖得像法國斗牛犬,唾沫橫飛。

    我這不還在發名片嗎?發完我就來您這里報到呢。

    蔣婉輕輕用壺碰了碰疤痕臉的壺,眼朝上一翻,三口把酒灌下去。

    疤痕臉沒動。

    我干了,輪到您了??!

    我剛才說了我喝一壺嗎?我說的是酒你喝了,今后生意都給你做。所以,那壺,還是你的!

    ??!您這不是耍我嗎?

    桌上好多人跟著起哄,到底幫誰,蔣婉也弄不清。

    已經九點了,她只是在四點一刻員工餐時胡亂地吃了個包子,最近她沒什么胃口。沈晨不像于大飛光說她身材越來越好。他憂心忡忡,說她精神在“飄移”,勸她在宿舍歇歇。

    第二壺下去,她感覺所有東西變得遙遠,連聲音也像風一樣,時而猛烈呼嘯,時而低沉回旋。疤痕臉肉肉的右手搭在她腰上,還在往下,左手毫不客氣地把她的手捂壓在桌上。亂七八糟的話和口氣噴在她臉上。

    平時不至于??!

    她恨自己,到關鍵時刻使不上勁。在哄堂大笑中,她還得微笑地抬起頭。腳碰到一個酒瓶,她擺著順從架勢,攢足力道踢出酒瓶。酒瓶沒碎,在食客屁股下面咣咣打轉。大家分了神。疤痕臉手撒開的一瞬間,她一把抓起手機和票夾沖出包廂。

    于大飛打來電話時,她已經爬上樓頂抽煙。

    我沒事,你不要過來了。

    行吧,你早點休息。那邊,你定下來什么時候去了嗎?

    于大飛的話總是直截了當,老是戳在她痛點上。

    酒勁差不多過去了,她還在生自己的氣。

    姐妹們嘰嘰喳喳的聲音傳上來,她也不急著下去,讓她們先洗澡吧。

    她從包里再摸煙和打火機。突然,一個陌生的票夾出現。她愣了一下。打開著名國際品牌的卡包,她放聲大笑。

    疤痕臉的身份證、銀行卡、會員卡、消費卡等,滿滿當當十幾張,把個小包撐得像他的肚子,癩蛤蟆的肚子!

    該!

    她舒服地長出一口氣。

    身邊就有一根用途不明的黑鐵管子,她朝著夜空嘆氣,把卡包隨手就想扔進去,可動作做到一半,突然停住。一組數字!這么熟悉!

    她急忙又打開,取出疤痕臉的身份證。

    他與她父親同年同月同日生。

    她淚水沾濕了香煙,點不著了。扔掉煙,她站起身,望著萬家燈火綿延到天邊,沒有一盞燈屬于她,沒有一寸房子是她的家。

    蔣婉過生日那天,父親早早就回來了。

    她走到圍墻邊,就聽見父親洪亮的聲音。

    主角總是最后出場!父親笑嘻嘻地鼓起掌來。她放下書包,向爺爺、奶奶、外婆和舅舅問好,鉆進廚房準備幫母親干活。母親把她推出來。

    你是壽星,不要干活,多陪陪你爸。

    她心里咯噔一下,這么多長輩,母親偏點父親。

    父親舉起酒盅,跟舅舅碰下杯,繼續商量事情。

    現在沿海大開發,城鄉接合部都要改造,這小院子估計遲早保不住。按照拆遷辦法有兩種選擇,要么按人頭,要么按面積。小婉沒成家,按人的話,五個人最多兩套。面積嘛,也差不多兩套,只是單套面積大點。

    舅舅笑笑。

    最終主意要你自己拿。我感覺總是貼錢少、面積大合算。對了,你最近生意怎樣???

    還能怎樣???我都這么早回家了,沒什么生意。

    父親給蔣婉使個眼色。她悻悻起身,極不情愿地給父親和舅舅添高度白酒。

    父親瞄了她一眼,話順了下去。這不家里還有重要的事情等著我呢。

    舅舅抿口酒。你們父女倆生日靠這么近,干脆一起過算了。

    父親笑的時候,腮幫子鼓得像魚一樣。當他的目光碰到一直微微點頭的爺爺、奶奶時,突然拍了一下自己腦袋。

    來來來,剛才奶奶給了傳家寶作為你的生日禮物。呃呃,更是成人禮物。

    蔣婉覺得臉上有點燙,她碰到了奶奶溫暖的目光,似乎正滿心喜悅鼓勵她迅速成長為一個女人。

    可我還在上學,只有十六歲。

    唉!城鄉接合部算農村,十六歲就該嫁了。來戴上!

    父親攤開厚實的大手。里面躺著一對珍珠耳墜。

    黃金耳環上有菱形壓花,邊緣有兩道細細的拉花,兩顆圓滾滾的純白珍珠被佛手抓著吊在耳環上。湊到窗前,黃的耀眼,白的透亮。

    她感覺一個家族的重量在向她壓下來。她有點惶恐,想要推卻,可手卻把珍珠耳墜捏得更緊。

    奶奶走過來,把耳墜在她耳朵上比畫著。

    小婉耳垂大,戴上去漂亮極了。哦,耳洞沒關系,過幾天我來打,一粒米就行。

    飯菜端上來。父親阻止了正要夾菜的舅舅。跑到廚房端上來一只奶油大蛋糕。

    她吹蠟燭的時候,父親站在她正對面。她一吹。父親突然暗了。

    太陽斜了。光唰唰唰地掃過樹枝。光影的閃動,讓蔣婉感嘆時光歲時。六年出頭了,快線7號沿路的景象魔法般巨變。她摸了摸耳朵,珍珠耳墜靜靜地掛在黃金耳環上。

    于大飛說土氣,嚷著要買鉆石耳環給她。沈晨沒說任何話,有一天送她一個著名品牌小錦盒,里面是一對細鉆鑲邊的瑪瑙耳釘。

    她都拒絕了。

    最后的陽光灑在她手背上,間或有影子躍動。

    母親出了合租房里最貴的錢,挑了一大間朝南房間。把她的床放在南窗邊。大多數時間,她是被陽光喚醒的,母親很早出門,不舍得叫她。

    她賴床,曬太陽,發短信給遙遠南方的好姐妹。

    其實,北方的冬天比南方好過。室內都有暖氣,我通常只穿一件睡衣。外面也還好,干冷不像濕冷,除非刮風,那簡直是刀子在戳臉。

    好姐妹正在為高考發愁。她又發短信。

    媽媽為了在大城市生活下去,一天打兩份工。她沒時間管我。我瞞著她沒去技校上課。唉!我也想考大學,以后找好工作,但是我這樣的家庭,還是要知趣。酒店、餐廳、超市等需要零工的地方,我都做過了。

    收發著短信,笑容爬上她的臉。

    兩張單人床、一個衣柜、一個矮柜、兩個床頭柜,矮柜上放著父親的照片。這樣的生活持續了一年。

    衣柜正面貼著一面鏡子。母親有一天站到跟前簡單地理妝。

    她覺得一些事情正悄悄發生變化。

    ……

    王嘯峰,男,1969年生,蘇州市人,中國作家協會會員。出版散文集《蘇州煙雨》《吳門夢憶》《異鄉故鄉》,小說集《隱秘花園》《浮生流年》等。作品入選年度最佳小說集、散文集和多家選刊。小說獲評中國小說學會年度中國小說排行榜,獲第六屆紫金山文學獎、第三屆鐘山文學獎、第二屆葉圣陶文學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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