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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收獲》2021年第4期|班宇:緩步(節選)
    來源:《收獲》2021年第4期 | 班宇  2021年07月23日08:22

    編者說

    某一天開始,小女孩木木的生活中沒有了母親。幼小的她還不能體察到,親人們為了維持生活一切如常已經竭盡所能。偶然間,父親發覺,孩子的本真同樣也在凝聚著、看護著這個家。普通人的生活剖開來看就是這樣驚險而又平淡,正如他們每天所行走的緩步臺,平坦而狹長,一邊是居民樓,一邊是懸崖,下面是無聲的幽暗。

    緩步

    班宇

    木木說,今天我在走廊里唱了首歌。我問,什么歌?木木閉上眼睛,沒再說話,好像還輕輕吐了口氣。在她面前,橫著一塊模糊的熒光屏,泛黯的塑料薄膜尚未揭去,上面鼓著不少氣泡,像是里面那些企鵝、北極熊和獨眼貓在水中各自的呼吸。沒有聲音。它們的嘴向前努著,短蹼狀的前肢來回比劃,不知到底在講些什么,沒過多久,便又坐著一艘墨綠色的燈籠魚艇匆忙離去,像是要去辦一件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只留下一長串氣泡。大大小小的圓圈,與海水一起,從屏幕里奮力向外涌來。

    很應景,木木正坐在一艘黃色的潛水艇里,毫無疑問,披頭士專輯封面的造型,《黃色潛水艇》也是我最初會唱的幾首英文歌之一,歌詞簡單,像童謠。很少有人知道,這首歌是保羅·麥卡特尼寫的,鼓手林戈·斯塔爾演唱,跟列儂扯不上太大關系。我也是到了一定年齡才發現,他們樂隊那些我喜歡的歌曲,基本上都不是列儂所作。但初聽時不會想那么多,那陣子,我剛跟小林談戀愛,她愿意聽,我就循環播放,放著放著,她跟我說,以后要是結婚了,想把這張封面畫在臥室的墻上,這樣一來,每天就像睡在潛水艇里。我覺得有點俗。夜深人靜,還要乘船去尋找神秘之海,十分顛簸,心力交瘁。我既沒贊成,也不反對。當然,這個愿望最后也沒能實現,裝修把我們搞得心力交瘁,到了后期,基本是任人擺布,工程隊的監理說什么樣的吊頂好看,什么牌子的涂料合適,我們就起立鼓掌,完全服從。剛住進去時,家具很少,連窗簾都沒有,室內空蕩,說話都有回音,像在山洞里。夜間躺在床上,映著外面的光線,小林安慰自己說,還是白墻好,像一張畫布,怎么想象都行,潛水艇里也應該有一面白墻。

    理發器電機振動的聲音時大時小,好像在鬧情緒,李可皺著眉,向后使勁甩了幾下,這下可好,完全沒了動靜,她反復推動幾次開關,跟我說,哥,沒電了,得充一會兒。我說,不急。她抱怨道,不扛用呢,下午剛充的。又轉過頭去,跟木木說,你繼續看動畫片,等會兒小姑再給你剪,行不。木木睜開眼睛,跟她說,今天我在走廊里唱了首歌呢。

    商場里禁煙,我跟李可不敢遠走,躲進休息間里偷著抽。休息間也是倉庫,被雜物灌滿,相當凌亂,地面上還有一攤沒來得及收拾的碎發。我將一塊巨大的紅色凸形積木拖至門口,斜坐在上面,把煙點著,扭過身體盯緊外面的木木,她打了個哈欠,流出一小顆淚珠,似乎想去揉一揉眼睛,又伸不出手來,圍布太長,只鼓出來兩個拳頭,上下躥動,找不到出口,她看著樂,我也跟著樂。李可騎在一匹斑馬身上,兩腿蜷著,身體前后晃蕩,問我說,哥,樂啥呢。我抖了抖煙灰,說,沒事。李可說,哥,你的腰怎么樣了。我說,不太好。李可說,醫院怎么說的。我說,三四,四五,骶骨,三節突出,要么忍著,要么手術,別的都白扯。李可說,盡量別吧,聽見手術倆字兒都害怕,現在什么癥狀啊。我說,走路或者站著時間一長,腰疼腿麻,必須得休息一會兒,間歇性跛行,有意思不,三十來歲,武功全廢。李可說,那不至于,我有個朋友,家里祖傳治療腰脫,他爸是遼足的隊醫,我帶你過去。我說,遼足都解散了,還隊啥醫,以后再說。李可說,小林最近怎么樣???我說,我上哪知道去,應該挺好的。李可說,心真狠啊她。我說,不說這些,趕緊剪,完后我得帶她回家做手工,后天萬圣節,幼兒園有活動,一天天的,變著法折騰。

    八點半,理發結束,李可垂著手臂,與木木同時扭過身子,一齊望向我,眼神期盼,像在征求意見。一顆蘑菇頭,也像鍋蓋,倒扣在腦袋頂上,躍躍欲試地準備接收一些地表之外的信號。不錯,這也是披頭士的同款。兩人的臉上都是頭發茬子,眼眶盈著一圈淚水。太困了,我也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哈欠,然后豎起大拇指,跟木木說,完美。木木說,南瓜。我說,什么?木木說,崔老師告訴我,明天我要演一個南瓜。我說,南瓜很可愛啊。木木說,不可愛。我說,那你想演什么?木木說,不可愛。我說,好的,不可愛。木木說,我什么都不想演。

    李可送我們到電梯口,轉身回到店里,把自己塞進轉椅,盯著動畫片愣神兒,跟個沒家的小孩兒似的。理發店開了半年多,生意一般,會員卡沒辦出去幾張,前幾天又跟我借了一萬五,沒說做什么,我也不問。知道得越少越省心。我媽一直不同意李可做買賣,不讓我拿錢,我都是偷著給。為此,小林當初還很不高興,每次吵架都提,沒完沒了。不過現在無所謂了,家里只有我和木木。我們住在自己的小房子里。像歌里唱的,我們的生活如此美滿,我們有著自己想要的一切,藍色的天空,綠色的海洋,還有那艘黃色的潛水艇。聽著浪漫,像一個童話。實際情況則難以描述,不過我正在一點點恢復秩序,讓一切看起來盡量如常。在這一點上,木木比我做得更好些。

    房子是十年前的回遷樓,現在已是棄管小區,大門四敞,任意進出。一二層是門市,開了兩間小超市,一家面館,一個按摩院,棋牌室倒是有四五家,徹夜不休,這會兒基本上是滿員狀態,正在酣戰。有人站在玻璃窗外圍觀。我們繞到樓后,走上臺階,經過一條隧道似的緩步臺,約有百米,平坦而狹長,我跟木木打過幾次賭,比誰先跑到單元門口:總是她贏。后來我發現她對此并無興趣,對勝負也沒,只是為了陪我而已,我也就沒什么心情。緩步臺的左側如懸崖,下面是無聲的幽暗,另一側是住戶們的北窗,拉著厚厚的簾布,或用無數的廢紙箱堆積遮擋。我時?;孟?,里面住著一只等待解救的松鼠,而那些箱子是它的武器,舉過頭頂便能進攻,也可以作為防御,躲在里面過冬。我把這個想法跟木木講過。木木說,不對,有一次見到了那個人,踩在箱子上,穿著厚厚的爪子拖鞋,是個女的,不過長得確實挺像松鼠,也許是花栗鼠吧,我感覺。她說,但是,我也想要一雙那樣的拖鞋。

    太平洋上有一座不知名的島嶼,又長又窄,植物稀少,沒有居民。這里不是任何一片陸地的支脈,而是直接從海底升起來的,像大海的一截脊骨。它的北面是溫水,南面是冷水,走不多久,就能體會到兩個不同的季節,一邊是不歇的驟雨,一邊是充沛的日光。山巖排成縱列,陡峭而鋒利。1932年,一艘澳大利亞的科考船發現了這座小島,剛一登陸,便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懾,到處都是船只的殘骸,龍骨折成數截,柚木甲板被侵蝕風化,偶見細小的白骨,被風一吹,如在抽搐??偠灾?,誤入了一座孤零零的墓場。更可怖的是,這座島嶼自己還會說話,船員在岸邊能聽見有聲音從內部傳出來,一陣急促而空洞的聲響,之后是另一陣,音階無法分辨,但又極富韻律。有幾個水手認為,這座島是宇宙的竊聽器,能聽到天體之間的對話。這并不是一個好兆頭,類似的說法總會在他們之間流傳。夜晚安寧,待到次日,這種聲響演變成為巨大的噪音,鋪天蓋地,他們被迫醒了過來,放眼一看,艙外是數萬只企鵝,密密麻麻,形成一道黑白相間的曠野,朝著海岸線不斷涌來,將他們的船只團團圍住,來回掀動。沒人知道它們竟是這樣危險,并且如此有力。企鵝的面色陰沉,振著前肢,伸開脖子,長喙一開一合,喉嚨里發出嘆氣似的哀叫,要將不速之客驅逐出境。有位科學家準備仔細觀察記錄,剛一下船,便被叼住褲腳,幾只企鵝甚至跳到了半空,好像會飛一樣,不斷啄咬著他的衣衫,直至撕爛??茖W家大喊大叫,帶著滿身的傷口,狼狽地逃了回去。

    聽到這里,木木笑出聲來,問我,他是怎么逃的。我齜起牙,一邊揚著腦袋,一邊夸張地揮動胳膊,高抬雙腿,向前奔跑幾步,然后蹲在地上,捂緊心臟,張大了嘴使勁呼吸。木木也學著我的樣子,仿佛身后有企鵝追趕,小聲尖叫著,來到我的身邊。風將一部分變黃的樹葉吹落在地,如遺失的海星。我拾起一片,抬頭遞給木木。她舉著葉梗,擋住自己的臉,說了幾句聽不懂的怪話,便又撲在我的身上,大口地喘著氣。我回望過去,數盞吸頂燈的倒影映在窗里,懸于上方,模糊的反光積聚著,照出大面積的灰白色的霧,在夜晚里蔓延??諝夂懿?。秋天總是這樣,好在就要結束了,然后是冬天,木木出生的季節,像世紀一樣漫長,無盡無休,驟然消逝。小林離開之后,我才意識到,原來我有了一個女兒,一個女兒,每一個時刻里,她都在為我反復出生。

    ……

    (選讀完,全文見2021-4《收獲》)

    班宇,1986年生,沈陽人,小說作者。有小說集《冬泳》《逍遙游》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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