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山》2021年第5期 | 葛安榮:紅魚歌(節選)
小編說
小說表現上世紀中學宣傳隊里的一群年輕人,排演江南小戲的一段故事,展現他們的渴望、情感和生活,書寫了一曲過去之歌。娓娓敘寫中既有著鮮明的年代印記,又有著令人激動,懷念,感慨,唏噓嘆惋的人情世故。
紅魚歌
文/葛安榮
一
來來回回折騰了個把月,終于磨出了小戲劇本《紅魚歌》,送給秦老師看。秦老師“呱嗒呱嗒”翻了翻,說你先放在這兒,我晚上定定心心看。隔了兩天,秦老師說,他覺得還不錯。我想問問他具體的修改意見。他說他說了不算,叫我拿給文化站曹站長定奪。寫小戲,他是老手。好,曹站長會推薦到縣里。我們宣傳隊先在舞臺上豎起來看看效果。運氣好的話,就有機會參加潤州地區第九屆中學生文化調演。
我沾沾自喜。我給父親講戲里的故事,講得很激動。父親始終板著臉。他土生土長的漁村人,也演過古裝戲,在《鍘美案》《竇娥冤》《火焰山》等戲中扮演角色。他說把菱湖翻過來濾一遍,也找不到壞人的兒子偷魚這回事。壞人的兒子也是漁民。漁民一身腥,犯不著偷魚。我說父親你不懂文藝創作,不懂現代戲。父親臉膛浮現一堆苦笑,說,他不知道天有多大地有多深,只知道家門口的菱湖水深水淺。
我寫《紅魚歌》時,幾回傍晚回到漁村晃蕩。我站在湖堤上,朝遠處看,隱隱約約的水邊與村莊粘成一條線,房屋與水凝固了,上空罩著一片灰白的懸浮物,似動似靜,若隱若現。我呼吸著濕漉漉的湖水氣息,嘴里一絲清涼,一絲咸味,一絲腥味。西沉的太陽光芒燃燒,紅紅黃黃,把湖水染得色彩鮮亮。蘆葦層層疊疊,風吹過,似無數根烤紅的小火棍搖曳,閃爍著童話般的光焰。隱約聽見遠處飄來菱湖古老的民謠:哥牧鵝,妹牧鵝,湖面飄來云兩朵,相逢只顧偷眼望,不覺混了兩群鵝,鵝兒都叫“合,合,合”……
曹站長看過《紅魚歌》后特意跑到學校來,當著老師們的面狠狠捧了我一把,又說菱湖中學文藝人才濟濟,可謂臥虎藏龍。
曹站長人骨瘦,話卻大,無邊無框。
我憋住笑。我不敢看他很真實的樣子。我好歹是菱湖中學宣傳隊隊長,隊里阿貓阿狗有幾只,心里有本賬。鄉下中學宣傳隊,圖個跟跟形勢,湊湊熱鬧,稱藏龍臥虎未免夸張無度。不過,菱湖一帶有句俗話: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假如硬從矮個里拔出高個兒,趙小凡能算一只小猴王。她上了妝,模樣兒如出水的白魚活鮮活跳,唱起來嗓門兒響八丈,再輕舞漫步,忽而笑頰粲然,無邊地歡樂;忽而側身垂睫,表現出低回婉轉的害羞,再弄個仙氣裊裊的造型,剎那間把臺下老百姓的眼睛收了去。
那時候,城里一窩風,鄉下一場雨,一夜間噼里啪啦冒出一層宣傳隊。社會上的難統計,僅僅全縣中小學就近60家。宣傳隊自編自演歌舞、小戲、快板書等節目,放聲歌唱大好形勢,宣傳先進模范。宣傳隊的條件懸殊大,差的連演出服裝都買不起,長袍短套全靠借,甚至無樂隊伴奏。我們宣傳隊也窮得一塌糊涂。記得第一回在公社大會堂演出,學校拿不出錢做統一的服裝。我們準備各穿各的,穿干凈的,沒有補丁的。秦老師說服裝是死的,人是活的,他不信幾萬人的菱湖公社借不到!我們還在分辯。秦老師手一舞,說哪個借不到哪個就別在宣傳隊蹲了。我們頓時集體啞巴了。秦老師指定了服裝顏色,女生上身紅下身黑,男生下身藍上身白。演出前,秦老師傻了眼,女生穿的紅襯衫顏色有鐵銹紅、橘紅、杏紅、玫瑰紅。男生穿的白襯衫、藍褲子長長短短、皺皺巴巴。氣得曹站長像條跳上岸的小烏魚撅來撅去,不住地長吁短嘆:窮得趴到地了!丟菱湖文藝的臉??!這話后來渡到我們校長的耳朵里,校長火冒三丈,先罵曹站長說大話使小錢,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然后當著我和秦老師的面發狠勁:哪怕砸鍋賣鐵,不吃不喝,也要想辦法弄筆錢武裝武裝宣傳隊!
星期六下午翻的天。前幾天還熱氣烘烘的,街上有不少年輕人穿襯衫光膀子,不料鬼天突然間殺回一個“倒春寒”。
星期天早晨天剛薄明,秦老師派我去紅旗圩大隊,商量明晚演出的事。下午回來,我剛剛跨進學校門,就聽見清麗婉轉的錫劇玲玲調飄過來———
魚歌好唱又惹聽,鉆進耳朵甜進心,青蛙聽了蹦蹦跳,白鰱聽了十個勁……
小戲《紅魚歌》里的唱段,一聽就知道是趙小凡的喉嚨?!都t魚歌》劇本量身定做,盯著趙小凡的文武小戲寫。唱做念打,趙小凡是我們宣傳隊的頭牌。
宣傳隊正在合練。學校臨時決定,今晚七點到公社大會堂彩排,帶妝,試穿剛做的新服裝。我原以為兩場麥子一場打,明晚去紅旗圩演出正好可代替彩排。秦老師告訴我,縣文教局上午突然打來電話,今晚來領導審查節目,先看看《紅魚歌》在舞臺上豎起來的效果。秦老師笑得嘴歪歪的。聽他的口氣,我們宣傳隊有希望被挑選一個節目,與縣中組團,代表金溪縣參加潤州地區的中學生文藝調演。秦老師還情不自禁地透露,縣里看了《紅魚歌》劇本,說不錯不錯。
去潤州參加調演,是菱湖中學宣傳隊開天辟地的榮耀和自豪。我們的情緒剎那間被點燃了。
我不想貿然打斷排練。我站在走廊里側目觀看。兩只麻雀從我頭頂上撲楞楞飛過,尖聲驚叫一串,捉住廊頂杉木橫條探頭探腦,蹦蹦跳跳。
一串竹笛悠悠揚揚,入耳醉心,伴著主胡的旋律,揚琴、月琴、三弦、琵琶等跟進,融成一片。慢簧調,“小過門”后,伴唱聲起:日收斗金夜收銀,菱湖天生一個聚寶盆……
漁家女出場。趙小凡拾翠步搖珠,宛若一尾游魚。輕輕盈盈的姿態若云若水,盡顯錦鯉妖嬈。樂曲轉換,驟然間鼓樂“急急風”,如雨打蘆葦聲聲脆、緊。她舉目逡巡,思忖片刻,急步跳起凌空“劈叉”,落地一個魚躍式前滾翻,撐墊,蹬地,提臀,低頭,頭頸肩背腰一順兒觸墊前滾,曲膝團身,收起,丁字步穩穩站立。我情不自禁地脫口說好。我感覺趙小凡就是菱湖里的一條活水魚,時動時靜,時沉時浮,時疾時徐,不知底細的人,以為她從專業劇團里來的呢!
合練中途休息,趙小凡才發現我回來了。我說她入戲太深了。她反問我深好還是淺好。我叫她再和我對對臺詞,免得晚上“吃螺螄”卡殼。
她盯著我,一汪水波漾過來:你放一百二十個心,臺詞早已背得滾瓜爛熟!
我說你別像曹站長大話連篇,牛皮通天。今晚的彩排事關上潤州呢,千萬千萬不能出錯??!
我和趙小凡扮演《紅魚歌》里的男女主角。我們開始對小戲里面的一節唱詞。
什么魚啃草連根動?什么魚跳起勁頭大?什么魚過壩力氣猛?什么魚專門會打洞?我輕唱。
趙小凡似念似唱:草魚啃草連根動,鯰子魚起跳勁頭大,鯉魚過壩力氣猛,黃鱔長魚會打洞。
什么魚水下鉆泥中?什么魚背上把劍馱?什么魚懸在半空中?什么魚一旁不敢動。
趙小凡雙眸微閉,慢唱:黑魚水下鉆泥中,鱖魚背上把劍馱,青魚懸在半空中,癡呆魚一旁不敢動。
什么魚走路蹦蹦跳?什么魚走路橫著跑?什么魚走路十八彎?什么魚走路一條槽?
趙小凡撩幾個夸張的表情,唱:蝦子走路蹦蹦跳,螃蟹走路橫著跑,螺螄走路十八彎,河蚌走路一條槽。
一長一短大嘴巴什么魚?一正一圓不見頭什么魚?我掐頭去尾,從戲的中間對白問起。這是幾句漁姑試探壞人偷魚賊的關鍵詞。
趙小凡自夸能倒背如流。她脫口而出,字字清脆:鱔長鰍短鯰闊口,龜正鱉圓蟹無頭——一筐無鱗。
我叮囑趙小凡別翹尾巴。
誰長尾巴?你看見我翹尾巴啦?趙小凡故意抬起胳膊拱我,停停又撞我。
我左右瞄瞄,心里一陣燥熱。
二
秦老師關照我仔細查看道具準備和舞臺布置。
我找到張閩。張閩正埋頭整理一大堆紙做的道具。好長時間不演出了,放在墻旮旯的向日葵、紅花軟塌塌的,落了一層灰,散發著一股潮濕的霉變味兒。張閩一朵朵抖抖,擰擰,撣撣,拿毛巾一瓣一瓣輕輕揩灰塵。我問他舞臺布置情況,他立馬夸下??冢宏犻L你放一百二十個心,保證不會出一眼眼紕漏!
我笑了:怎么跟趙小凡一個腔調?
張閩臉一紅:麻雀雀不能跟雁飛喲!
說心里話,張閩負責后勤七七八八的事我放心。他上臺不行,唱,公鴨嗓子,還走譜滑弦,聽得人汗毛直豎;跳,常常同手同腳,那滑稽的樣子逗得隊員們哈哈大笑。每次宣布新節目演員名單時,他一聲不吭,癟縮縮的,樣子很可憐?!都t魚歌》選角色,我向秦老師建議,讓張閩扮演戲中的壞人。秦老師疑疑惑惑。我盡力打消秦老師的顧慮。我說戲中的壞人沒唱詞,對白寥寥幾句。秦老師說那就試試吧!哪知這么一個簡單的角色,他死活不入戲,硬把壞人演成好人,狗熊勝過英雄!氣得我想罵娘。
趙小凡私下對我說,張閩天生不是宣傳隊的料,趕著鴨子上架,活受罪??!后來,我幾次勸他離開宣傳隊,他犟著不走。我再勸,他眼淚急出來了。他說好不容易進來,再出去同學面前抬不起頭。大概見我仍然不松口,他提出留在宣傳隊做后勤,一個節目也不上。我心一軟,答應向秦老師求求情,把他留下來。
我知道張閩一心想進宣傳隊。記得也是一個星期六下午,我們去紅星大隊演出,道具布景搬了一趟又一趟,臨了還剩兩只道具箱沒人動。我正和趙小凡搭手,把兩只箱子摞起,準備抬到河邊碼頭隨船走。
我抓住拴牢箱子的麻繩,使勁把箱子朝后挪,盡量把重量壓在自己肩上。
“學會疼人啦!”趙小凡回眸嘻笑,捉住麻繩朝中間拽,說,放在中間好抬,你八十斤我也八十斤。
我說男生肩膀硬,吃重,女生肩膀嫩,禁不住壓。
封建!趙小凡放下扁擔,說你一人抬吧。
我知道她故意逗我玩。我抬不得歇不得。正巧同班同學張閩來找我,我臨時抓到一個苦力,請他幫忙抬。
張閩說小事小事。
趙小凡朝我瞪眼:張閩不是宣傳隊的人,憑什么讓外面的人陪著吃苦?
我說張閩也想進宣傳隊呢。
趙小凡“啊”了一聲,露出很驚訝的表情。
臉色通紅,張閩似笑非笑。他拎起箱子掂掂,說,你倆別爭了,我來挑,抬著走路晃蕩晃蕩的,反而吃勁。他像秋收季節的農民挑稻把,把兩只箱子分開,拿麻繩上下左右箍扎,橫三道豎三道,貼著箱子勒緊,打個活扣,然后操起扁擔兩頭懸掛,屁股一埋,直腰,“嗯”的一聲擱上肩胛。
我和趙小凡拿些小道具跟在他后面。
他跑得飛飛的,沒換肩,一口氣挑到河碼頭。
趙小凡說,你這個同學腰圓膀粗像一座鐵塔,老實頭子一個。
他高大魁梧,你小鳥依人。我故意調侃。
你什么意思你?趙小凡臉一沉,偷空兒狠狠擰我一把,疼得我齜牙咧嘴。
張閩和紅星大隊來人搭手,小心翼翼把道具箱搬上船?;氐桨渡蠒r,他滿臉汗水滋滋淌。
趙小凡掏出藍花布手帕遞給他。
張閩看我一眼,沒接手帕,歪過臉,捋起袖管揩揩。臉膛間揩出花花搭搭的灰斑。
演壞人不用化妝,胡漢三又回來了……趙小凡壞笑,還拿腳踢我的腳。
張閩嘿嘿嘿地干笑一陣,轉身想離開。我叫他隨船去紅星大隊玩玩,明天星期天,沒課。
我不是宣傳隊的人,草雞不能裝鳳凰……張閩聲音憋在喉嚨里。
落地鳳凰說不定不如雞呢!趙小凡笑呵呵地搶過話題:一個菱湖中學的人,眼睛靠鼻子的同學……她拽住張閩的膀子朝船上拖。
跳板薄薄的,搭住船舷的那頭嫩,踩上去抖抖晃晃的。跳板離水面半人高。風急,推著水浪翻卷,“嘩”的一記又一記搏擊岸埂,吐出一堆白色的浪沫,裹著草屑紙片在水中旋轉。
我大聲提醒趙小凡,叫她別鬧騰,當心失腳跌落跳板。
趙小凡回頭摳我一眼,很深的一眼。
紅星大隊演出后不久,我向秦老師建議,把張閩調進宣傳隊。宣傳隊需要人爬高鉆低,扛旗打傘。人手不夠時,上臺演個配角湊湊數。
秦老師大手一舞:好,你去通知張閩!
我把這個消息告訴張閩。張閩高興瘋了,他請我到菱湖街上吃面,還硬拉上趙小凡幾個。人民飯店是菱湖街上唯一的飯店。走進去,嗅著滿屋飄著的香氣,饞的流口水了。七分錢一碗光面,一碗面半湯半面,中間聳起面團尖尖,湯里漂著幾朵油花花,撒些細碎的蔥粒。說實話,我一人至少能吃三碗。但我得幫張閩省著點。飯桌上屯著醬油,隨意倒。攪拌攪拌,碗里白乎乎的面條變得深紅。張閩邊吃邊說,好長時間沒吃過這么鮮滴滴的醬油了。我也覺得鮮煞了,想再倒點,發現醬油瓶空了。趙小凡跑到隔壁飯桌上拿來一瓶醬油。我無意間看見飯店負責人臉色不好。趙小凡套住我的耳邊說:別看那張哭喪臉,好像死了人!趙小凡又往碗里倒醬油。那負責人忍不住開口:不咸么?我認得你們,菱湖中學宣傳隊的。趙小凡慫他:咸淡嘴里有數。加點醬油,割了你一塊肉似的!那負責人苦笑笑說,你家開燒餅店,不也是針尖上刮鐵,做小本生意么?
走出飯店,我對趙小凡說:一張刀子嘴,哪個敢娶你做老婆?
拿刀子割你的嘴,怕么?趙小凡笑盈盈的。
合練結束,我們把摞到后面的課桌按原先的樣子重新排整齊。秦老師再三叮囑,今晚彩排只能出彩不能抹黑。我感覺到趙小凡的目光挪過來,柔柔的,我想接,沒接,認真地聽秦老師訓話。我發現趙小凡腳尖一踮一落,似乎應著小戲的節拍叩擊。臨了,秦老師喜滋滋地告訴大家:今晚食堂加菜,有紅燒肉和紅燒魚!聽說有好吃的鼓勵,我們喜笑顏開,巴掌拍得山響。
走出合練教室,四點剛出頭,我和張閩去公社大會堂看看舞臺布置的情況。
趙小凡從背后叫住我,關照我別忘了晚飯后給她化妝。她習慣我幫她化妝。習慣的時間長了,成了一種不可缺失的依賴。鄉下中學宣傳隊,會化妝的隊員不多。我從小跟在父親屁股后面去菱湖漁業大隊戲班子玩,看父親他們化妝。我的小姑在縣劇團唱花旦。小姑長相一般,臉上好幾顆雀子斑,一化妝卻好看得不得了。戲又演得好,唱做念打,樣樣拿手?!墩渲樗防锏年惔涠?,《雙珠鳳》里的霍定金,《庵堂認母》里的王志貞,她演花旦,水袖一舞一拂,抖,甩,擲,蕩,抓,收,拿著臺下的眼睛跟著走。小姑教會了我如何使用油彩、粉脂和眉筆以及一般化妝的步驟。小姑沒古裝戲演了,偶爾也來幫我們排練。在漁村,沒人時,她便和父親對唱一段《贈塔》過過古裝戲癮。我和母親當觀眾。一旦有人來,趕緊收嘴。宣傳隊的女生多,都搶我幫她們化妝。次數多了,有女生輪不到而酸溜溜的,黑處說趙小凡彎彎眉毛鉤子心,天生一個狐貍精。隊長被她迷得昏天黑地!有女生則玫瑰帶刺:三宮六院七十二妃,誰讓你坐不上正宮娘娘的位置呢?知道有人說我與趙小凡這個那個,習慣了,我不生氣,不知為什么會被刺激出一種甜蜜和快樂的感覺。我只當沒聽見。假如長時間沒人議論我和趙小凡,我心里反而缺少了一種滋味。
我用近乎協商的口氣與趙小凡商量。今天時間緊,你就自己動動手吧。
你不給我化妝,我就白臉上場!她半真半假。
......……
(未完,全文見《鐘山》2021年第5期)
【葛安榮,1954年生于江蘇金壇,一級作家。出版長篇小說《都市漂流》《人間煙火》等6部,中篇小說集1部,短篇小說集《小鎮天子》《黑眼睛》等3部,另有紀實文學作品多部(篇)。小說《走出困局》《花木季節》等多部作品被《新華文摘》《小說月報》等選刊轉載。長篇小說《都市漂流》《玫瑰村》《紙花》獲江蘇省第三屆、第七屆、第九屆“五個一工程”獎,其中《玫瑰村》被江蘇省錫劇團改編成大型現代戲公演。有作品被翻譯成韓文、英文。在本刊發表多篇作品,其中短篇小說《風中的輪笛》(2019年4期)獲江蘇省第七屆紫金山文學獎?,F居金壇?!?/spa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