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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野草》2021年第5期|周蓬樺:河燈(節選)
    來源:《野草》2021年第5期 | 周蓬樺  2021年11月08日08:51

    春天,我驅車來到魯西平原,在一個陌生的村口停下來。我發現這是一個古樸的村子,通體散發幽寂的氣息,夾帶著一股柴草被煙火熏燃的氣味。

    村口有一座石碑,一條長木板凳,七八個人。事后得知,這幾位村民中有兩個鐵匠,一個木匠,一個會捏泥人的老奶奶,還有一個啞巴——他們都老了,正蹲在廢棄的石碾前曬太陽。

    大柳樹佇立在村口,應該有百余年的樹齡。陽光白得晃眼,照耀著剛被小雨洗刷過的村路,風吹落一地的枯枝敗葉,但路面上沒有多少灰塵??犹晾锏陌?,綠油油的,一個頭戴鴨舌帽的小伙子,牽著一匹棗紅馬走過去,這個鏡頭被我悄然捕捉。

    我把車停穩,從車子里走下來,細細觀察打量這個古老的村莊。直覺告訴我,這樣的村子合乎我的氣味。兩天來,我沿著故鄉的河流奔波,企圖找到一個像樣的舊村落,里面住著淳樸的鄉親,他們依然過著從前的生活。但往日的畫面早已從人間蒸發,像一個恍惚的夢境——十多年前,平原上的田地已無須耕作,整個沙河鎮上的村莊,看不到小麥和棉花,統一改種經濟作物,隨處可見的是蔬菜棚、動物和家畜養殖場。這不,腳一落地,就從空氣中聞到一股淡淡的雞糞味,這是從附近的養雞場傳遞過來的。

    像一塊舊磚被搬走,平原上一夜間多出一個個嶄新的村莊,是一些整齊劃一的房子,夾雜著幾幢高層商品樓。遠遠看去,根本不像村子,倒像是小鎮上的生活小區。新誕生的村子統一規劃,一律的水泥建筑和磚瓦結構,連門窗尺寸都驚人一致。自此,那些種植莊稼的鄉民住進了樓房。我看了稍稍不安,想著他們還能不能繼續種莊稼呢?收工后那些農具擺放在哪里,耕田的牛在何處歸欄;被雨水打濕的斗笠,要掛在哪一間屋子的墻上。我還擔心有一天,滿地的雞鴨貓狗會不會從平原上消失。

    作為游子,我懷念往日的村落,這當然與我固執的鄉土情結有關。我是從故鄉老式的村莊里走出來的人,新東西自然有諸多好處,但它沒有舊年月的地氣,沒有人與牲口在日子里滾爬的包漿,煙囪與柴火把房屋熏染涂改的痕跡,沒有干草垛和牛糞堆,村頭溪畔,大片的圍柵,梨樹林和葵花地,以及月光里蕩漾著的一汪狗尿。孩子們出生后,第一眼先看到一縷油燈的光線,第二眼就看到屋梁和灶膛。

    回憶起來,我的童年伙伴大都在土坯建造的黃泥屋里出生,蹣跚學步時深一腳淺一腳,在土地與野草織就的地表上,被風刮倒,被瓜藤絆倒,被夏天和野生漿果涂黑嘴巴,舉著刈草的鐮刀朝太陽的方向奔跑。孩子們在變幻莫測的天氣里孤獨慣了,在大片的田地,兩只漆黑的眼睛像兩片樹葉,一抬眼就能看到藍天上的白云。天空的云朵堆積如雪峰,時而靜默,時而在峰尖上出現一片湖,有時則如一片森林。那時候,我們經常凝望著云朵遐想:遠方是什么樣子的呢?美麗的夕陽下,是一堆燃燒的篝火,還是一片沸騰的群山?

    夏天的原野,平靜的太陽下有時突然響起一聲怪叫,像雪崩,像野牛的發怒,像風的低吼,但究竟是什么,誰也不想刨根問底,要問就問那一片起伏不定的青紗帳吧。人們想,好好地活著,知道那么多事情有什么用途呢?反正一切秘密都在神靈那里掌握著,有些事情知道了還不如懵懂點好。

    鄉親們一年到頭都在田野里出沒,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子過得都差不多,因此沒有太大的攀比。冬天雖然寒冷,孩子們卻可以在下雪天玩耍到夜半,捉迷藏,追野兔,掏鳥窩……這些溫暖細膩的往事,組成了一個人一生中最難忘的回憶,長大后依然可以用一根火柴點亮盞盞河燈。

    鄉民們無法想象城里人的生存狀態。有人到城里走了一趟親戚,回來便搞得全村的人心神不寧了,好一陣子才會平息下來。他們只知道城里人的時間金貴,但不懂城里人也有諸多焦慮和煩惱。城市像一個幽深的迷宮,有一道道長廊。

    大雪紛飛的冬天,閑下來的人們互相串串門,打打牌,喝喝酒,過節時才舍得宰一只雞或一只羊,改善一下生活。村里的酒鬼們,總是在村路上東倒西歪地行走,嘴里發出大大的聲響——嗝!遠處的河灘,便有很大的回聲,落入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落到樹的鐵枝干上,以及散發著谷米和羊糞雜糅氣味的磨坊里。

    常常,村民們見到村子里突然來了外鄉人,目光里流露警覺,是一種明顯的排斥感,盯住對方問這問那,生怕這個人是從局子里逃跑出來的通緝犯。但只要對方一表明自己的身份,遞來一支劣質香煙,人們就會露出張張魔術般的笑臉。眾人簇擁著外鄉人,掏出火柴,互相點煙,情景和氣氛的突變讓空氣微微顫抖。但這就是平原上我淳樸和透明的鄉親雕像——他們看到伸過來的友善,就一定會遞上自己一雙粗糙真誠的手。天黑下來,大隊部的木桌上,早已擺上噴香的菜肴和一壺溫熱的地瓜酒。那時候,一個陌生的外鄉人,可以在村子里住上好幾個月甚至更長的時間。

    如今,多少年過去,平原上的村莊發生了驚人的變化,陳年舊跡幾乎蕩然無存,老房子一天天變成廢墟,被渣土車拉走。許多東西飛速消失,許多東西又在快速生長——我站在故鄉的河岸上,看到遠處馳過箭鏃般的高速列車,它在風中發出巨大的轟響,仿佛裹挾著暴風雨和泥石流的一道狂飆。它們不理睬馬車的尖叫與感傷,自顧將貧窮和荒涼的月光碾碎。我知道,眷戀與懷舊注定是游子們稀釋鄉愁的憑吊橋段。事實上,面對從前的物事,除了用目光送行還能怎樣呢?一切在時光里的變遷,人們留不住,因為新日子正滾滾向前,不可阻擋。而舊日子像一盞盞春天的河燈,正順水漂遠。

    ……

    節選,全文刊于《野草》2021年第5期

    【作者簡介:周蓬樺,中國作家協會會員,山東省作協散文創作委員會常務副主任,山東省散文學會副會長,中國石化作家協會副主席。已出版散文集《風吹樹響》《漿果的語言》《沿著河流還鄉》等6部、長篇小說《野草莓》《遠去的孔明燈》及中短篇小說集《遙遠》等,在海內外發表作品600余萬字。獲得冰心散文獎、中華鐵人文學獎、山東省精品工程獎等數十項獎勵,被授予中國石化首屆優秀作家稱號?!?/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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