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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小說選刊》2022年第1期|張惠雯:奇遇(節選)
    來源:《小說選刊》2022年第1期 | 張惠雯  2021年12月28日07:56

    張惠雯,女,1978年生,祖籍河南。畢業于新加坡國立大學,現居美國波士頓。小說刊發于《收獲》等文學期刊,并獲得多個文學獎項。已出版小說集《兩次相遇》《在南方》《飛鳥和池魚》等。

    責編稿簽

    張惠雯的小說如同海洋與陸地交匯處的浪波,時而低聲潺潺,時而婉轉合音,以她特有的詩意疏淡彈奏出綿潤細膩的人生音節?!拔摇弊鳛轳雎犝咿D述了汪先生多年前私人生活中的一場“奇遇”。在成熟、健康、道德與美好的正常生活外,汪先生與“她”經歷了一場追逐、一場熱情、一場憤怒甚至是一場悔恨的情感旅程。華彩謝幕,戲劇終將散場,時過境遷后的講述平靜且客觀。在種種情緒與現實的交織下,《奇遇》將包裹在兩位主人公心中充滿憧憬的激情和熾熱沸騰的生命敏感全然釋放,絢爛后的余燼是不自覺的懺悔,輾轉反側中夾雜了垂之永久的人性。

    —— 文蘇皖

    《奇遇》賞讀

    張惠雯

    火焰已燃盡,洪水消退,戲劇散場。

    ——戈特弗里德·貝恩

    在H城某個讀書會為我舉辦的小型講座上,我見到了他。那個講座的聽眾百分之八十是女性,大概只有五六個男人點綴其中,其中大部分還是陪妻子一起來的。他坐在第一排,孤零零的一個男人,特別顯眼。他看起來五十歲上下,穿著一件深藍色馬球衫兒。在讀者交流時段,讀書會的會長陳女士特地把他介紹給我,說他是這次活動的贊助人,贊助了場地租金和我從B城飛到H城的機票。

    他留下和我們一起吃晚飯。除他之外,在座的其他六位都是女士。她們大概是本地華人社區里的名媛,一個個珠光寶氣、脂香粉艷。女士們很熱情,一會兒要求加微信,一會兒要求合影。相比起來,那個唯一的男讀者有點兒寡言,但我注意到女人們對他都相當尊敬、客氣。晚飯后,其他人陸續離開,只有陳女士和他留下來。這時,我注意到他看了陳女士一眼,陳女士會意地點點頭。然后,她對我說汪先生有個小請求,想請我去他家里坐坐,喝點兒什么。我說,我已經酒足飯飽,而且時間也不早了,就不麻煩汪先生了。陳女士說,汪先生真是你的粉絲啊,他一聽說是你要來就主動贊助了所有花費,而且,他有點事情想和你聊聊。我說餐館不是還沒有關門嘛,這里聊就行,何必再跑去家里打擾。陳女士有些為難地看看那位汪先生,汪先生沒看她,似乎低著頭在想什么。

    我有點擔心他是不是沒聽到我的推辭,但過了一會兒,他抬起頭說:“這件事在這兒沒法談?!?/p>

    “是什么神秘的事呢?”我笑著問。

    “也不是,”他有點兒靦腆了,“但在外面不好說。要是你愿意到我那兒坐一會兒……沒有別人,就我們倆。我講完會把你送回酒店的?!?/p>

    我這才意識到他不想讓別人聽到這件事,包括陳女士。但他直截了當地把陳女士排除在外,強調“就我們倆”,讓我有些驚訝,也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去他家時,我仍坐了陳女士的車,想趁途中打聽一下這個人的底細。而陳女士再三強調的只是他多么有錢又多么低調,在華社里聲譽多好,從來不像別的富人那樣亂搞。她還講到他請客戶消費,自己幫人付完錢就走人……我想,她對那個男人的了解并不多。

    汪先生的車停在兩扇黑色雕花鐵門前面,大門已經洞開,隔著一片草坪,我看到一棟白色的、帶廊柱和閣樓的房子。陳女士在大門外和我們告別,汪先生說改天再請她吃飯道謝。然后他請我坐到他的車上,車開進院子,沿上坡的車道開到一個三車位的車庫前停下來。

    他開了門,我們走進空寂、涼爽的大廳。大廳里亮著兩三處光色暖黃的夜燈。沒有人出現,也沒聽到有人說話。他打開客廳的頂燈,隨后帶我走進客廳左側的一個房間。那房間里有一面墻是書架,窗戶的一側豎立著一個和書架等高的陳列架,陳列著素色花瓶、石頭、茶壺等男人氣十足的物件,中間是張過于寬大的辦公桌。房間說不出是書房還是辦公室。

    進門右側有一組沙發,他招呼我在沙發上坐。這時,我聽見有人下樓的聲音,還以為是他妻子,但隨后敲門進來的是個墨西哥中年男人。那男人恭敬地問候他,問有什么需要幫忙的。他讓那男人回去睡,說這里什么都不需要。男人道過晚安就離開了。他對我說這個人是他找來打理院子的,平時就住在這里照看一下房子。

    “房子要經常有人住,否則隔段時間沒人來,屋里就有蜘蛛網,還有股霉味兒。我不喜歡那種不通風的霉味兒?!彼f。

    “你的家人不住這里?”我詫異地問。

    “他們不住這兒。我有時和人談事情,或是想一個人清靜點兒,就來這里住一晚?!彼f。

    然后他問我喜歡什么酒,說他這里什么酒都有。我說就喝一點兒葡萄酒吧,紅白隨意。他離開一會兒后拿了瓶打開的紅酒和一個酒杯進來,讓我請便。我問他難道他不喝嗎,他說要是他想喝威士忌我不介意吧?!爱斎徊粫??!蔽艺f。他就又去拿了瓶威士忌和一個方形玻璃杯。我們坐在長沙發的兩頭,喝著不同的酒。這種情景對我來說并不陌生。作為一個小說家,我經常會被陌生人告知他們自己的故事,而且之后他們也不在乎你寫不寫、會怎么寫那些故事。他們仿佛只是把你當成有血有肉的樹洞。

    “可以開始了?!蔽覍λf,不想浪費時間。

    他沒有馬上答話,反問我酒好不好喝。

    “很好喝?!蔽艺f。的確是這樣。

    他這時起身走到書架那兒找出一本書,竟然是我的書。他說他很喜歡我的小說,讀了這些小說,直覺我能懂得他想說的……荒唐事。

    我說我洗耳恭聽。

    “你相信激情嗎?Passion?!彼麊栁?,聲音聽起來過分嚴肅。

    “當然相信,它肯定存在?!蔽艺f。

    “我講的這件事……我覺得它是關于激情的故事?!贝蟾艦榱搜陲椌o張,他說完立即喝了口酒。

    有一年,一個中文網站想給我做個專訪。一般來說,我不喜歡接受采訪,但因為網站的編輯特地托付一個朋友打過招呼,我就答應了。他們的女記者打電話和我聯系,要我選擇采訪的地點。我不喜歡請外人到辦公室或家里這些私人的地方,就和她約在一個咖啡館。那天她竟然來晚了,讓我等了將近二十分鐘。我本來很窩火,可看到她急匆匆趕來時衣服幾乎濕透了,我的氣就消了一點兒。她把采訪問題記在一個本子上,都是些很常規的問題。我回答的時候,她就在本子上飛快地寫要點。我掃了一眼她的記錄,簡直一塌糊涂,恐怕只有她自己看得懂。她看起來三十來歲,也許因為急著趕路,頭發也亂蓬蓬的,汗濕的額發被她生硬地攏到耳朵后面。她給我的第一印象有點兒凌亂,不太在意形象,但眉目還算清秀。采訪完,我們隨便聊了一會兒,我了解到她碩士畢業后工作過一段時間,現在是自由職業者,給本地幾個中文網站做兼職記者、編輯,也幫企業做些文件翻譯。她說今天本來用谷歌地圖把路線查得好好的,但公交車硬是晚點了將近二十分鐘,所以特別抱歉。我說在這個城市沒有車,還要跑采訪,挺不容易的。我要走的時候她問我幫她買的咖啡多少錢,她要把錢還給我,還從錢包里掏出一張十美金的鈔票。我笑笑說我恐怕沒有零錢找她,就離開了。兩三天后,她把她寫好的采訪稿發給我過目,我發現那是一篇寫得很好的稿子。

    后來,我的公司需要招個臨時文員,我就想到了那個頭發凌亂的跑采訪的女人。我讓秘書聯系她面試。然后,我讓人力資源部把她發來的簡歷等資料轉給我,了解到她的學歷、工作經歷,還有年齡——三十二歲。她順利通過了面試,工作期限是三個月,工作職責是把公司的一些商業文件、信息翻譯成中文,并且和中國那邊的合作伙伴、供應商聯系。她拿到工作offer時給我發了一封表示感激的電郵,但我沒有回復。我當時覺得沒有必要回復。

    我的辦公室和她工作的地方不在同一個樓層,所以我只是偶爾有事去那邊時才會看見她,她總是坐在她的小格子間里認真地盯著電腦或翻看什么文件。如果她碰巧看到我,就會沖我笑笑。我直覺她是個干干凈凈、簡簡單單的女人。

    后來,中國那邊的公司過來幾個人考察。因為她是之前負責聯絡的人,我和那些人見面時就會帶上她。有一天,我請他們吃早餐,怕她又因為公交車的問題遲到,就開車去她住的地方接她。她住在一個公寓里,我知道那個區不怎么安全。在車上,她告訴我她現在和男朋友一起住,他們有一輛二手車,但男友上學很遠,車基本給他用。等這邊租約到期后他們打算搬到好一點兒的區去住。我說那樣生活會方便很多。

    我感覺她在公司人緣不錯,因為在餐廳里,我看到過她幾次,她都和幾個同事在一起,有男有女,說說笑笑。新年假期前,公司照例有個晚宴。那天晚宴結束,我在樓道里遇見她。我說這么晚了坐公交車回去太危險,我可以送她回家,反正順路。她說不用送了,不想麻煩我。我說那我幫她叫一輛出租車吧。她這時才有點兒不好意思地說她要搭湯尼的車回家,他們剛才已經說好了。我說只要有人送她回去就行。湯尼是她的部門主管,送她回去也合情合理。但這事卻讓我不舒服,因為湯尼是個浪蕩子。我走到停車場,坐進車里,開車上路,直到把車開進自己家的院子里,那種不舒服的感覺一直伴隨著我。我當時不知道或者不愿承認那是嫉妒。

    三個月以后,原來那個去上培訓課程的員工返回公司,她就離開了。她離開很久以后,我突然想到應該問問她的近況,就發了信息給她。她回復說她已經搬到另一個區,他們現在的公寓安全多了,離男友的學校也近,他們換了一輛車……我不明白為什么這些簡單的、流水賬般的回復給我一種特別溫暖的感覺,好像終于聯絡上了一個老朋友。我問她現在干什么工作。她說還是老樣子,做些兼職的零活兒。我說以后公司有什么兼職機會,我會通知她。她說她很感激。

    事情本來就應該這樣結束了,但我卻覺得意猶未盡。我在想怎么才能夠把這種聯系繼續下去。第二天下午,我又給她發了一條信息,說很久不見了,問她要不要找時間一起吃個飯,我剛好也想了解一下她目前的工作情況。發了這條信息,我心里焦灼不安。我想她可能會拒絕,我想到如果她不愿和我一起吃飯那也天經地義,與其說她拒絕的是我,不如說她拒絕的是這一類事情,即和一個不那么熟悉的男人吃飯……可她很快回復了,她說可以。收到這條回復后,我感到一種類似于詭計得逞的激動和快樂。但我也開始感到不安。我想到除了當年和妻子談戀愛,我從未處心積慮地邀請過一個女人和我單獨吃飯。但當年我約現在的妻子出來時,是在很確定她會成為我的女朋友的情況下。并不是我多么自以為了不起,而是我天生就是商人的性格,不喜歡在不確定的事情上浪費時間,很多人生的大事譬如戀愛、結婚、生育對我來說都是需要完成的目標,目標完成以后可以更心無旁騖地工作。我的生活規律得很,我不喜歡被任何不確定的、沒有收益的東西擾亂,我不喜歡破例……

    我找些零碎的工作給她做,這樣我就有了一次次請她見面吃飯的機會。吃飯的時候,除了交代幾句她要做的工作,我要求她不要談工作上的事。我對她說,我平常每天十六個小時都在和生意、工作打交道,所以吃飯的時候想放松一下。慢慢地,我們什么都談,談各自的生活,談在國內的父母,談學生時代……我很驚訝竟和她那么談得來,畢竟她差不多比我小十歲。她也很坦然,坦然得讓我有些羞愧,因為我意識到之前之所以不安,是自己把這樣的見面賦予了太多的意味,當成了男女幽會。而她顯然沒有這樣的不安,這讓我的焦慮減輕了不少。我想,就當是兩個相互欣賞的朋友小聚吧。隨著兩個人更熟悉,她的狀態從坦然變成松弛,她會揶揄我、批評我,隨意地表露她的愛憎,也釋放她的歡樂。在我眼里,這些都有一種迷人的成年人的天真。這對我來說是稀有的,因為在我接觸的圈子里,沒有這樣的人,有些人是諂媚你的富有,有些則是想利用你的資源。

    幾個月下來,我發現我們的見面從最初的兩三周一次變成了一周一次,而我仍然不滿足。我在計算、等待會面的日期,見到她以后,那些焦慮才能緩解。但緊接著,我又進入了下一個循環。我想這危險了!她的坦然和我的故作坦然并沒有減弱我心里滋長的那種渴望。因為想念,因為焦灼等待,我的身心都能感到疼痛。雖然我連她的手都沒碰到過,但我總覺得有一天我們會在一起,會瘋狂做愛。我更狂熱地工作,希望自己更唯利是圖、錙銖必較,那會讓我感覺平衡一些,感到又恢復了往常的自己。

    ……未完待續

    本文刊載于《小說選刊》2022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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