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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津文學》2022年第1期|陳九:杜宗漢歸案記(中篇·節選)
    來源:《天津文學》2022年第1期 | 陳九  2022年01月07日06:47

    那前兒中秋的月亮跟現在一樣,又圓又亮。不一樣的只是故事。

    1

    一九六二年我七歲,長這么大印象最深的就是爸媽吵架,天津人叫干仗,不真動手,動嘴也叫干仗?,F在一說家暴都是男的欺負女的,老頭欺負老婆,我們家可不是,挑頭的都是我媽。這不中午吃撈面,麻醬鹵,再來點黃瓜絲嘛的,多好啊。我爸斟上酒,剛把碗端起來,我媽可就說話了,我說陳大魁,陳大魁同志,這酒好喝嗎?好喝。喝喝,喝死你完事!說得我這么大孩子臉上都掛不住,憑嘛呢,憑嘛喝死他,我爸死了對你有嘛好,咱不一家子嗎?我就想不明白這個理。

    說“想不明白”也是瞎話,家丑不可外揚,講出來其實也沒嘛。我爸是干公安的,原來還是頭兒,管著不少人,當年一提陳大魁沒不知道的,傳說打日本那前兒他會少林功夫,長短拳,上三路下三路,十幾個鬼子不得近身,新中國成立后改行干了公安。生我那年有個“杜宗漢案”,你們肯定聽說過,說是美國間諜,公開身份是“白光照相館”老板,有這個照相館嗎,在東北角金剛橋一帶?我媽一數叨我爸就“杜宗漢案杜宗漢案”,懟得他抬不起頭來。為嘛這么說,我爸這人嘛都好,人厚道又會拳腳,就是好喝酒,有癮,二兩下肚話就多,明明是他親手逮住杜宗漢的,上級正申請給他立功呢,一高興喝了一瓶直沽高粱,好么,大發了,直沽高粱六十五度,邊喝邊給同事比劃長短拳,我先來個“白鶴亮翅”,啊走,再看這個“黑虎掏心”,啊走你。跟人家同事白話,你們哥幾個回家團圓去,趕緊著,這有我呢,不就杜宗漢嗎,有嘛呀。

    當晚中秋,月光下,杜宗漢跑了。

    把我爸一擼到底呀,除保留公職嘛都給抹了。處理決定下來我爸拒絕簽字。人家問為嘛,他說細節有問題,里面說杜宗漢乘“民主二號”客輪先逃大連又去香港,物證呢,給我瞅瞅!人家說大魁你也太不覺悶了,你是誰,憑嘛給你看?我爸堅持說這不是事實,明明我開槍打著他了,倒地上了,他不可能乘船去香港!倒地上了,為嘛不抓呢大魁?我不喝高了嗎,惦記睡醒再抓他不遲。人呢,活要見人死要見尸,杜宗漢人呢?“捉放曹”是嗎?交不出來人說嘛也白給。歸齊也沒人相信他。關鍵是交不出人,杜宗漢人間蒸發,你讓組織怎么信你?最后多虧我爸的老局長,就是現任市長,看在他屢建戰功的分上,把他安置在民園派出所當片警,所長老易又是我爸老部下,這才算有份穩定工作。要不是我媽成天褶理,日子過得還算平靜。她就是看不慣我爸喝酒,挨完處分我爸這酒更勤了,他矯死理,認準杜宗漢就在天津,一喝酒兩口子就干仗,死結賽的,就是死結。

    他倆一干仗我就鬧自閉,光掉眼淚,嘛也說不出來,用現在的話說叫“心理障礙”,落毛病了,見小朋友跟父母說說笑笑倍兒自卑,說嘛不肯去幼兒園,當時我還沒上學,滿地打滾,我們住重慶道,一棟雜居小洋樓,我跑到樓頂,說再讓我上幼兒園就跳樓,信嗎?而且還有,他們老吃飯的時候吵,搞得我飯也吃不好,久而久之小臉見黃見瘦,我打小胖極了,小名叫胖子,這下成瘦子了,兩條腿麻桿賽的,夏天穿褲衩像兩根竹竿挑個燈籠,晃來晃去的。那天我姥姥來家,一見我眼淚就下來了,抱著我哭得上不來氣,我的小胖子喲,你咋成這樣了?我姥姥山東聊城人,說話帶口音,說嘛要把我領走。我媽不樂意,膩膩歪歪跟我姥姥矯情,胖子不挺好的么,到您那兒干嘛去,您這么大歲數了。我姥姥一看窗臺上擺著瓶煤油,那前兒擦木地板都用煤油。老太太抄起煤油就往嘴里灌,要玩命??!嚇得我媽“嗷”一聲撲上來搶,娘,您這是干嘛呀,小胖子您領走,這不打镲么,老太太。

    我姥姥住的地界不能跟我們家比,我家算五大道,過去是租界,是天津最好的社區。而我姥姥住南樓新里,靠近圍堤道大沽路交口處,那個年代這里是城鄉結合部,非常大自然。要再往前捯,此地叫“窩鋪”,嘛叫窩鋪,你肯定沒見過,就是地上挖個坑,上面拿稻草和油毛氈蓋個頂,人像動物賽的住在下面,這是當年最貧窮的產業工人居住的地方。新中國成立后政府把窩鋪平了,紅磚灰瓦蓋起一片片工人新村,比如進步巷、躍進里、南樓新里,我姥姥就住南樓新里三十九號。

    按說我姥姥是大戶人家,為嘛住南樓新里呢?她丈夫,就是我姥爺,我沒見過,民國那前兒是國大代表,還是政務院委任的綏遠礦局督辦,姓張,張維藩,有名有姓顯赫一時。因拒絕在蘇聯人掠奪綏遠煤礦的協約上簽字,跟蘇聯談判代表巴沙洛夫拍桌子硬懟,被人家帶來的哥薩克護兵一攮子捅肺條上死了,留下我姥姥帶著孩子,還留下長沙路和先農大院的幾處房產。

    “三五反”時,老家來人說我姥爺算反動軍閥,那前兒礦局督辦有軍銜,我姥爺是中將,他死了,他老婆就是我姥姥也得回鄉接受批斗,還派馬車來天津接人。馬車走到圍堤道我姥姥覺得不對勁,回去不得給打死,孩子怎么辦?我媽那前兒參加四野南下工作團解放海南島去了,她打小跟我姥姥不對付,還有弟弟妹妹呢。老太太拎出一袋銀元給趕車的,你就說我死了,驚風嚇死的,求你讓我們孤兒寡母下車??上萝囈院竽?,原來房子都沒收了,一家人住哪?就這時,只見路邊好多人在挨個,挨個就是排隊,有說有笑,便問人家為嘛挨個?分房子。嘛人能分?你嘛成分?我是,城市貧民。有啊,城市貧民算無產階級,還等嘛,挨個分房啊。就這么著,我姥姥一家在圍堤道路邊的南樓新里安頓下來。

    一路跟著我姥姥心里立刻放松了,美得嘛賽的。乘四路汽車打河北路到西南樓,這條路我滾瓜爛熟,先到馬場道河北大學,從浦口道拐彎上廣東路,三義里謙德莊人民公園,最吸引我的就是人民公園,里面有猴和大老虎,還有駱駝,駱駝急了會啐人,大唾沫星子糊臉上倍兒難聞。最后到西南樓四路汽車總站,下了車慢慢往南樓走,我姥姥小腳,拄個拐杖走不快,路過棉二宿舍、電鍍廠,前邊就是南樓新里,當地人把“南樓”二字省了,就新里,你嘛地界的?新里的。

    其實我知道為嘛我媽不樂意我來姥姥家,她嫌這邊太土。圍堤道像一條分水嶺,北邊是居民區,進步巷、新里嘛的,南邊就是尖山,當年尖山除了四中嘛也沒有,一片開洼?!伴_洼”二字跟北京話的“淀子”“海子”比較接近,指無邊無際的水洼和野地,尖山的這片開洼一直向南延伸,恨不得接河北省去,數不清的大小水坑和零散人家,純粹就是農村,連城市戶口都沒有,更別提居委會嘛的基層組織,樂意來的來,樂意走的走,沒人管。另一方面,即便圍堤道北邊是居民區,人也沒法跟重慶道比。人家是嘛,干部啊,買賣人吶,大學教授呀,我們樓上費家,天津老城廂有個費家胡同,有嗎,他就是一支后人,專營皮貨生意,當年代表團送蘇聯的“一窩猴”就是他的貨。一窩猴嘛意思,選上好羔皮經特殊處理,打開了是一件攥起來是一團,俗稱一窩猴??傻搅宋依牙鸭裔四嗔?,蹬三輪的,搖麻繩的,釘馬掌的,老黑他爸就是釘馬掌的,在圍堤道路邊開個馬掌店。我媽這人要面,最煩我跟老黑他們混,怕成野小子。

    ……

    (原載于《天津文學》2022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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