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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小說選刊》2022年第3期|吳君:阿姐還在真理街(節選)
    來源:《小說選刊》2022年第3期 | 吳君  2022年03月09日08:34

    吳君,女,1969年出生,現居深圳。主要作品有《我們不是一個人類》《親愛的深圳》《皇后大道》《萬?!返?。部分作品改編為影視作品、舞臺劇,有作品譯成英、俄、蒙等文字。曾獲中國小說雙年獎、百花文學獎、北京文學獎、廣東省魯迅文藝獎等。

    責編稿簽

    真理街即將拆遷的消息,給居住在這里的人們帶來了希望,但在主人公姜蘭惠看來,“希望”也是一體兩面的。姜蘭惠的丈夫及小叔子都是這里的原住民,深圳的變革影響了他們的人生,從農民到工人、職員,他們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思想也變得極為復雜。姜蘭惠幾乎是以一己之力在引導著身邊的人去奮斗、努力工作,然而她的周遭充斥著各種渴望“躺平”的人。姜蘭惠仿佛是真理街的堂吉訶德,堅持自我使她愈發格格不入,也彌足珍貴。吳君一直致力于刻畫、贊頌時代激流中努力拼搏的普通人,這種精神也正是深圳這座城市的獨特魅力所在。

    —— 歐逸舟

    《阿姐還在真理街》賞讀

    吳君

    1

    姜蘭惠突然做起了媒人,對象是一對九〇后,男的二十七歲,女的三十歲。姜蘭惠之所以這么做,主要為了讓自己早日擺脫困境。姜蘭惠準備賭一次,她知道這么做意味著什么。

    念頭是晚飯的時候升上來的,隨后就在腦子里轉,盤旋,再也沒有消失。水池里的碗沒有洗完,姜蘭惠便因為想到這個,而變得輕松起來,甚至連走路也顯得比以往快了些,之前那些肩痛腰痛統統不見了。我阿姐姜蘭惠丟下手里的活,重新回到客廳坐下,她清楚這次坐下與之前的坐下不同。在此之前,她悶得快要爆炸,所有的小事情都貌似導火索,而她只能忍著。

    此時的姜蘭惠沒有想到有一天自己會用做媒這個方式來解決問題。連她自己也有點不敢相信,原因是她平時不愛說話,更不要說去管誰家的事情。這些年,她認為自己睡著了,睡著了才不會覺得痛。姜蘭惠認為她的這種變化沒有人發現,除了陳家和,他永遠都是那副什么都看不慣的神態,私下卻對姜蘭惠的想法明察秋毫,哪怕她走到對面的街上,他也耿耿于懷,像是擔心姜蘭惠拋下他不再回來。失意后的陳家和主要工作便是觀察姜蘭惠,他希望通過征服姜蘭惠證明自己還有價值,順便獲得姜蘭惠經濟上的支持。畢竟他除了基本工作,什么都沒有了。

    姜蘭惠倒是真的想過逃離真理街,走得遠遠的。而想歸想,她不僅沒有跑,還在真理街生活了二十多年,有了孩子,也有了不想做事的想法,就連說話做事也是一副真理人的模樣,包括八字腳和人字拖,還有春夏秋冬打赤腳的習慣,直到最近姜蘭惠才算是醒了過來。

    陳家和對于姜蘭惠的變化非常不屑,他認為學得再像,也跟本地人不同。姜蘭惠聽了也不回應,她猜到對方早晚會說,只是比預期晚了些時間。最后,陳家和不再掩飾,他終于說出:“說到底是你們搶了我們本地人的飯碗?!?/p>

    “可如果沒有外省人,這里只是個小漁村?!边@句話悶在姜蘭惠心里很多年。

    當年的事情偶爾在腦子里閃過,很快就被她強行刪除,是啊所有的都過去了。姜蘭惠安慰著自己。

    此刻,她在遠處看了看鏡子里的自己,姜蘭惠當年肥嘟嘟的臉已經變了形,現在只有枯瘦,蒼白。川字紋倒還在原地,只是又深了許多,刀刻下去一般,橫豎都有,說是川字已經有些不對了,說是井字倒是比較恰當,擰在一起的時候又會變成一塊突起的肉。兩只眼睛多數時間是無神的,偶爾多出一股狠勁,對別人也對自己,她常常恨自己當年吃了迷幻藥般,就是擔心陳家兄弟放棄之前的努力,而她這一次留下之后再也沒有走出真理街。舊款的衣服穿了很多年,衣角處起了細細的毛,姜蘭惠愿意如此。她認為只有這樣才符合自己的內心,她希望走在街上不要被人認出。這樣的話,她便可以安全地藏在人流中,藏在真理街的深處。

    姜蘭惠發現這些年男人們不會與她對視,她成了真理街男人們眼里的空氣。真理街的中年女人們倒是愿意盯著她,笑著盯著她,目光停留的地方多是在她消瘦的身體和眉宇間那坨鼓出來的硬肉,她們顯然是在笑話姜蘭惠也老了,再也不能折騰,包括對當年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街上的人都在等著看姜蘭惠的笑話呢,只是笑話來得早了些,作為被工作隊落下的一名隊員,她不只留在了曾經工作的真理街,同時沒有逃過街上許多女人們的命運。

    話說姜蘭惠認為媒人這件事最初源于老公陳家和的計劃。

    做這個決定之前,姜蘭惠正對著自家陽臺右上角透出的那片黑色天空。她在想媒人的臉應該是圓潤的,而不像她這樣越老越發有了那種倔強的棱角,更應該是圓滿的,這樣才有說服力。

    姜蘭惠已經回不到當初,她不知道今后會變成什么樣,離開了當年那些同事太久,姜蘭惠盡管在夢中無數次與他們相見,拉住他們哭喊:“你們為何丟下我不管,又是為何無人來找我——”夢中的她用的是京劇的念白,她不清楚這是為什么。

    “是你哭著喊著要留下的,說是為了愛情和理想?!碑敃r的隊長坐在準備回城的車上,惋惜地丟下這句。姜蘭惠不愿想起這些,那輛車上有人正暗戀著她,而她還是選擇了留下。

    夢中驚醒的姜蘭惠不愿回想之前發生的一切,她失去了方向,這種感覺近些年經常浮出來。樓上陽臺淋花或是洗地的水漏了下來,滴答滴答了很久,似乎姜蘭惠住的不是樓房而是山洞,而她姜蘭惠據守洞中多年,連去洞口向外望一眼的愿望都沒有了。兩年前她還有精力敲開樓上的門,笑著提醒對方不要把水流得到處都是。眼下,自家的欄桿已經生出了一層粗厚的鐵銹,姜蘭惠也都隨它去了,就連樓上住的是誰也不再關心。那個時候,她坐在陽臺上一把半舊的竹椅上靜靜地看著西邊的天。不遠處是搖曳生情的大王椰,這種樹倒是漂亮,卻把小區的味道改了。好像一夜間這里變成城市。香蕉樹、荔枝樹在夜里大家都還在熟睡的時候被拉走,換成高不可攀的觀景樹,姜蘭惠還是有些不適應。姜蘭惠記得天亮時,那些買菜回來的老人們站在院子里發呆的樣子,姜蘭惠和他們類似,仿佛做夢般,看東看西。顯然圍坐在榕樹下飲茶的生活已經一去不復返,姜蘭惠有些懷念那個時候,只可惜沒有知音,包括一起走過來的陳家和。她曾經感嘆,連那個時候的燈光都是柔和的,可燈光下的陳家和卻并不柔和,甚至越發猙獰,有幾次,他在夜里大叫,姜蘭惠從夢中驚醒。

    夢里的姜蘭惠沒有當過工作隊的隊員,沒有見過那條只有大貨車的大道,也沒有過同情,沒有結婚,沒有來過真理街,更沒有認識這一對改變了她命運軌跡的兄弟,也沒有阻止這一對熱愛賭博嗜酒成性、為爭家產打得頭破血流的真理街兄弟。為什么要管閑事,還要愛心泛濫,導致自己深陷泥潭,從此改變了命運的軌跡??上松荒苤匦聛磉^,她不愿意被人提起自己這一段歷史,所以姜蘭惠喜歡躲著別人,不愿意開口說話。當然,這些都不重要,她回不去了。

    此刻的姜蘭惠想,對自己是否勝任媒人這件事已經沒有什么壓力,她認為即使不勝任,也要去做的,她需要從這件事情開始改變自己。

    已經有兩個月的時間了,陳家和不斷地醞釀自己的辭職計劃。姜蘭惠清楚,如果想不出辦法,陳家和便會采取措施。陳家和已經受不了,費了不知道多少口舌,卻還是沒有簽成一個訂單。今天是十月十二日,這一年過去了五分之四,如果還是沒有變化,他說要把眼下住的房子抵押出去,與弟弟陳家好一道到鄉下買個小房子,安度晚年,遠離這個讓他感到失敗的真理街。他說等了這么久,在看不到希望的真理街,他再也不想等,人生已沒有多少時間,而姜蘭惠當年說的那些都是屁話,狗屎!陳家和發火時,會死死盯著姜蘭惠,并且向著她的方向迅速走過來,隨后上來的是兩只大手。

    人生得意須盡歡,明日愁來明日愁。普通話都講不好的陳家和突然發現了安慰自己的這一句,說話時必須酒過三四巡。想到了解決方法之后的陳家和話多起來,沒有了往日的拘謹。

    真理街一直是個大集市,原來的老街人個個成了房東,靠著收租生活。外面人也當真理街都有錢收。賣菜的問她:“老板娘你有幾間鋪頭啊?!苯m惠不知如何答話,之前還會解釋,很快又覺得意義不大,并沒有誰想去聽。真理街上誰管你是什么人,反正只要有錢大曬。

    講客家話、潮汕話的小販們是九十年代來到真理街的。他們當初拖家帶口,租了真理的商鋪,開始了真理的生活。市場外面是一圈八層高的破舊米黃色樓房,風吹日曬了二十多年之后,原來的樣子沒有了,它們和樓下的集市成了一個顏色。姜蘭惠便住在這里,被叔仔趕出來后,她是用了自己的工資,供下了眼下這套大屋。

    真理街的集市里有肉有菜,有活著的家禽和青蛙。每天凌晨三點多,樓下便已經人聲鼎沸了。那是運海鮮、運豬肉的車和卸貨驗貨的人。有幾次姜蘭惠被吵醒,她扶著窗欞向下看,遠遠的那些男男女女小人兒,不用吃不用睡,像是另外一個世界來的外星人,讓姜蘭惠恍惚不已。新安電影院和海港城就在不遠處,只是很少有真理街的人光顧。真理街的人多數在自家門口的市場里解決一日三餐和文化體育生活。從凌晨到后半夜,讓真理人寂靜的時間幾乎沒有。哪怕是到了后半夜,街上還有各種男男女女喝多了酒高聲唱歌或是哭泣。而這些真理人早已見怪不怪。真理人什么沒有見過呀,三月三廟會上,他們在這條街上似曾見過首富。

    “他們哪里會到這條拐來拐去,連車都開不進來的小巷子里?!?/p>

    “切,沒文化了吧。這是幾百年的街,上千年的廟,反正說了你也不知?!闭胬砣瞬环胤瘩g道。

    有人清早在拉二胡,撩撥著外鄉人的愁緒,有雞鴨被宰發出的尖叫,也有喜鵲在不遠處歡快地吟唱,當然,也有那些老得已經分不清真理街東南西北的老者,他們卻對這條街的未來充滿信心,喜歡掐指一算,或是彈出手里的一張撲克牌,企圖得到這個時辰的某種暗示。轉眼之間,靠河的一家新華書店被新開業的商場徹底擠得沒了蹤影,變成了成群結隊的花籃和美女,像是一團火,從遠處向近過來,烤得真理人渾身不自在。有些原本想去市場買菜的老人,遠遠見了試探了幾次,還是不敢近前一步,最后見到玻璃幕墻上面巨大的人頭像是要走出來的,嚇得拔腿便跑。邊回頭邊想,睡了一覺這個地方怎么就變了樣,莫不是自己生活了一輩子的真理街連名字都要改。好在沒有改成。真理街人懶得想事,更不愿費神去記一個新的名字,在老一輩人的腦子里,上午穿著人字拖飲早茶,下午去祠堂摸兩把麻將才是最幸福的事,麻將桌前有的從屯門回來,有的從黃大仙過來,而哪一個都沒有他們這些從來沒有離開過真理街的人過得好。

    再過幾日,咖啡廳、影樓已經真的豎好了牌子,與姜蘭惠樓下的大蔥大蒜、花椒大料,過道的檔口上懸掛的臘腸臘肉和曬干的咸魚開始爭相斗艷。食物們混在一起便是股奇怪的味道,浸入中間商鋪的服裝店的衣服上面。一件好好的一百三十元的假名牌T裇無端端有了咸魚肉餅的味道,不得不降了十元,因為老板的底氣顯然沒有之前那么足了。過了這么多年,這真理街的變化也太慢了吧,是不是把這個地方忘了,他們把她姜蘭惠忘記了嗎?

    真理街有點像個留守老人和兒童住的地方,現在各種生鮮超市,網購如此方便,誰還去真理街呢,除了老年人和那些懷舊的人。這破敗的地方,除了開發商多次送米送面,說馬上簽合同要拆了,還有誰會來呢,臭水溝和掉皮的樓房外墻,因為挨著海鮮魚肉,而被浸了腥味的各類服裝,有假名牌和鑲了金邊的唐裝和旗袍。

    這撥開發又是不了了之,因為有的街上人移去了海外,聯系不上,所以躊躇滿志的開發商泄氣了。再后來,指望著成為拆二代的年輕人倒是因為希望失望周而復始了幾次之后,索性連工也不打了,直接“躺平”。果然房價一直不斷攀升,倒是那些內心脆弱的中年男人,猶豫再三,尋找契機,他們有了理由不再受老板的氣。在他們的心里,千萬身家的日子不遠了,大灣區、前海,坐在家里喝茶的人認為,這已經是他們本地人最后一次機遇了,再不抓住就蠢爆了。

    ……未完待續

    本文刊載于《小說選刊》2022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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