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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津文學》2022年第4期|于文舲:一?;遥ü澾x)
    來源:《天津文學》2022年第4期 | 于文舲  2022年04月22日07:59

    這個星期六正常上班,因為五一調休。本來小長假剛過,人還提不起勁,再多一天,就連辦公室里彌漫的空氣都東倒西歪軟得不像樣。五月初的風也太溫柔了,王蕾一邊抬頭活動活動頸椎,一邊做了個深呼吸。早上她也煩躁了一陣,起床就費了好大勁。是馮博宇硬把她拖下床的。他永遠都精力過剩的樣子。起床氣全朝他撒了,馮博宇也不在乎,照樣忙前跑后,又把她拖出門。他們上班是同一個方向,可以一起坐六站地鐵,馮博宇先下,王蕾再坐兩站。剛剛結婚那會兒,趕上王蕾心情好,還會半道跟著馮博宇下車,在路邊店里捧兩杯咖啡,一直陪他走到單位大門口,再折回地鐵站,上她的班。她的上班時間并不像他那么嚴格,晚一分鐘都要命。她可受不了。她寧愿獨自點燈熬油地加班,也討厭朝九晚五每分每秒都緊繃著的感覺,像一架精密的機器。不過馮博宇就做得很出色。

    他們那樣黏黏糊糊的小日子已經過去有一陣了。所以當王蕾在地鐵上第N次念叨不想上班的時候,馮博宇突然一拍大腿,倒把她嚇了一跳。

    馮博宇說,老婆,今天我先去送你,好不好?

    王蕾還是有點沒回過神來。她按亮手機,看了眼時間。你做夢吧?現在不跑著去都得遲到了。

    馮博宇一臉悲壯,不就是扣點錢嗎,老婆高興,豁出去了。

    王蕾終于撲哧笑出了聲,可別,我還指望你還房貸呢。其實現在這個小房子他們沒貸多少錢,馮博宇雖然不是本地人,但家庭條件不錯,父母做生意,就這么個獨子。兩邊父母一合計,各出一部分幫襯著,小兩口肩上的擔子就輕省多了,再加上他倆自己上進,畢業去的都是掛金字招牌的單位,在業內響當當的,偶爾也會生出一點死要面子活受罪的牢騷,不過高平臺的好處也實實在在。王蕾就是喜歡把房貸掛在嘴邊,好刺激一下馮博宇,在他得意忘形的時刻冷不丁戳破他的白日夢。

    可馮博宇今天非要把夢做到底了,他說,老婆,那點房貸對你老公還算錢嗎?動動小拇指的事!再說了,領導現在根本不敢管我,他還敢扣錢?扣急了我就跟他拍桌子去,我跳槽,看他上哪再去找我這樣的人才!

    王蕾氣樂了,只顧朝他翻白眼。他自己也樂,怪傻的。眼看就到站了,最后還是王蕾把他從人縫里推出了車廂。馮博宇一出車廂就飛奔起來,左躲右閃的,沒跑兩步還趔趄了一下,差點滑倒。王蕾幸災樂禍,掏出手機給他微信發了一串哈哈哈哈。但她其實挺心疼他的。他癡人說夢的樣子也挺可愛的。

    一天嗖的一下就過去了,因為順利,就顯得快。實際上,早晨她那樣磨磨蹭蹭,也是因為心里沒底。越沒底馮博宇越催,趕緊趕緊趕緊,催命啊,語調怎么就跟領導似的。她很想問問他,你到底是哪頭的?不過這些棘手的事,用不著別人提醒,王蕾自己也知道,拖是拖不掉的。她恨不得每天都在告誡自己,清醒些,可今天忙點這明天忙點那,四月就見底了。要是再拖到五月中旬去,那她可就真的不好交代了。馮博宇開導她,你不是每次都做得很好嗎?是啊,是很好。所以呢?反正她永遠是發怵的,一涉及要跟人家談條件、拒絕別人或者給人家添麻煩提要求的時候,即使打著單位的名義,她也有點說不出口。對方態度一惡劣,她就更亂。她得在心里把一整套說辭演練好幾遍,想到各種可能性,電話拿起來又擱下,再拿起來再擱下。

    王蕾朝四周瞧了瞧。又是擁擠的地鐵車廂,和上班五年來的每個下班高峰沒有什么不同,只是她的心情有點特別。特別地爽快。沒想到事情會處理得這樣干脆利落,客戶和流程上的每個環節都彬彬有禮而且專業高效,他們說哦,理解理解,他們說別著急,我們想辦法配合你,他們說真的已經很感謝了呀。結果連反復都沒有,一下就理順了,難題就變得簡單了。一整天悶頭干下來,竟然還提前了三分鐘下班。她甚至有點恍惚,之前到底在怕什么呢?地鐵上的人倚的倚,靠的靠,抓著把手的,就跟著車廂的節奏搖頭晃腦。這些人一點表情都沒有,脖子習慣性地朝前伸著,像呆頭鵝。王蕾有點想笑。壓在心里的大石頭不見了,她終于又有了工夫,有了興致,工作是一回事,她還有她的愛好,她的計劃,她的小心思??勺龅氖虑槎嗟氖?!她還凈嘲笑馮博宇得意忘形呢,難怪他倆臭味相投。想到這兒,王蕾低頭摸出手機,樂了。

    她發現面前坐著的一排人都在看手機。估計不少人和她一樣吧,就算沒到玩物喪志的程度,她也已經把所有能用來喪志的時間都貢獻給朋友圈了。何況還有那么幾個損友,那么幾個群,每天分享或者吐槽一點有的沒的,氣氛很熱烈。馮博宇對此一點意見都沒有,他也沒好到哪去,他還打游戲呢,像王蕾這種偶爾消遣才來一盤開心消消樂的,絕對算是無不良嗜好。不過最近的朋友圈有點奇怪。落選的在哀嘆伯樂一代不如一代;找不到工作的在聲討社會,勢利套路,另有隱情;沒考上研的暗示學校評價機制混亂;方案被打回去的在諷刺領導的土味審美;被派了活兒的抱怨累死能干的,誰干誰出錯;被搶了活兒的宣稱內卷和油膩已經無可救藥;被談話的就是被針對,被分手的就是受害者。好像一下子,所有倒霉事都在朋友圈發生了?;蛟S是突然熱起來的空氣逼得人心煩意亂。年老的指責年輕的銳氣全無,年輕的回敬年老的,你看我想理你們嗎?男的對女的說,我來養家,女的對男的說,憑什么?還有那些新聞就更甭提了,罵戰升級,性侵,告密,上癮,殺醫,分財產,甚至還有巫蠱什么的,樣樣聳人聽聞。每天都有人感嘆,這個世界大概不會再好了。

    怎么說呢,對于朋友圈里的這股躁郁,王蕾通常是不當真的。誰都覺得自己活得最不容易,不容易還不得找個地方發泄一下嗎。有人轉了一條視頻。王蕾開始沒在意,往下一刷,又看到有人轉,于是她也就點開看看。視頻是個中年實力男演員為某青年視頻網站慶?!拔逅摹鼻嗄旯澦浿频男麄髌?,關于我們身處的時代,關于他眼中的青年。王蕾沒開聲音只看字幕,總共才三四分鐘。結果她又看了一遍。視頻所表達的是對當下青年人的肯定、驚喜亦有期許,充滿了對青年人創造的美好未來的向往。這里沒有一個反問句,沒一句冷嘲熱諷,沒一句陰陽怪氣。是什么就是什么,不是什么就不是。忽然每一句話都不需要拐彎抹角了。她心里也有了一份堅定。

    現在的她就是愿意去相信。她似乎不再是站在擁擠的車廂里,而是到了一個非??諘绲牡胤?,她可以用盡力氣去跑,去喊,去做點什么。不是應該做點什么嗎?車廂一晃,王蕾抓住扶手的胳膊猛地加了把勁。她心下一熱,隨手按了轉發。說實話,過了三十歲還有這樣中二的時刻,挺難為情的。車又進站了,還剩三站。王蕾盯著明晃晃的站臺發了一會兒呆。

    馬上有人給她點贊了。其中有一個,是以前校辦的領導。王蕾讀研的時候做過一段實習教工,也就是幫忙整理整理文件,值值班接接電話什么的。這人最奇怪,你說他親民吧,他整天背著手在各個工位之間溜達,說話就是打官腔,一套一套的,沒人比他更把自己當回事了,可你說他擺架子吧,他到現在還時不時就給王蕾這些小年輕點贊,評論,開一點兒都不好笑的玩笑。反正王蕾當時就繞著他走,以免尷尬。很快她就不干了。所以王蕾有點懷疑,領導點贊的時候是不是把她記成別的什么人了?底下也有幾個同齡人,她一個一個地看過去。馮博宇這時跳出來了。其實王蕾的朋友圈,他是條條都點贊的,而且多半是連內容看也沒看就點,所以點了也跟沒點差不多,頂多相當于一個“已閱”。有時候他閑著無聊,會進入王蕾的相冊,把近期不小心錯過了的朋友圈全部補點一遍,于是王蕾和他倆共同的朋友就會突然收到一大串提示。這成了他倆秀恩愛的證據之一,總要接受朋友們的聲討。王蕾通常是當場叛變,跑到閨蜜陣營去吐槽,甭理他,幼不幼稚啊。馮博宇就嘻嘻哈哈地,胡嚕后腦勺。

    她給馮博宇撥去電話,你到家了嗎?

    剛下地鐵,今天晚了會兒。

    那咱倆差不多。去藍港吃吧,回家好像也沒什么菜,該買了。慶祝一下終于熬過了漫長的一周。

    行,你想想吃啥。

    這個溫柔的夜晚啊,風就像抽了枝的柳條,在人身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撥弄,癢癢的。果然是暖和起來了。黑夜毛茸茸的。吃飽了,他們又沿著掛霓虹燈的小街散步,那些小房子像積木搭起來的,奇形怪狀。王蕾看見什么,就說什么,他們想起什么,就聊什么。還能有幾個這樣的夜晚呢?平常誰都在催,催他們考證、填表、評職稱,催他們要孩子。馮博宇倒不嫌累得慌,整天也急吼吼的,用那么一種滿肚子壞水兒的表情偷看她。王蕾可不接茬,她還想再多享受幾年。馮博宇又靠過來了,胳膊環繞在她腰間,順勢摸了一把。王蕾這幾年是胖了,坐辦公室坐得。

    她抓住馮博宇的手扔回去,別鬧。

    結果馮博宇還得寸進尺。王蕾迅速地朝四周看了看。為了全面壓制馮博宇的不良企圖,她伸手挽住了他的胳膊,豈止是挽,簡直就是抱住了,馮博宇得意洋洋地沖她笑,把手插進褲兜里。王蕾也笑了。以前在學校談戀愛那會兒,他們就這樣黏在一起。哎呀,現在怎么反倒不好意思起來了。幸虧馮博宇沒察覺,她的臉都在發燙,像喝了酒。

    第二天周日,終于睡了個懶覺,馮博宇沒醒一會兒就喊餓,起床去洗漱,啃面包。王蕾不著急,窩在床上玩手機。朋友圈有不少消息,昨晚她破天荒地沒怎么刷。單位葉主任給她點贊了。這位機敏精干的小老頭兒,差兩年退休,人很好,就是話多,在微信里也很活躍。王蕾刷新了一下朋友圈。突然跳出來一句話:掌握資源的精英們,我就沒享受過你們宣傳的那種美好生活,你們配,我不配,行了吧。憑空就是這么一句。說話的是一個不太熟的師兄。王蕾頓了一下,點進他的相冊,這句話卻不見了,再退回朋友圈,也不見了。往下翻,有人轉了一篇文章,標題很長,大概意思是,你知道為什么現代年輕人不會再吃你們這一套了嗎?顯然也是針對昨天那條熱點視頻的。有人評論:我的同學同事也照樣被那條視頻刷屏了啊,你們自己看看吧,轉發那條視頻的都是什么樣的年輕人。還有人評論說,這種人直接拉黑就完了。那人回了一串OK的表情,外加一句,清理朋友圈的機會終于來了。

    馮博宇在客廳里大叫,酸奶就剩一瓶了!

    王蕾說你喝吧,下午得去超市,再買。但她的目光并沒有離開手機屏幕。她盯著那行字:轉發那條視頻的都是什么樣的年輕人。不是問號,是句號。句號就像一聲冷笑,停留在那里,讓她的心咯噔一下。還有人說,這不跟一群鴨子在給全聚德叫好一樣嗎?悲哀不悲哀啊。還有人說,瞧瞧點贊的都是領導、老師、你爸、你媽,你就知道轉發的都是什么樣的三好青年了吧。下面回復,其實也不能怪他們,他們就是蠢,沒別的。有人一口氣轉來七八條負面新聞——獻給你們,這就是你們謳歌的青年新生活!有人說其實這也不算什么新鮮事了,宣傳手段都一樣嘛,只是沒想到二十一世紀了還有人信,時代白進步了。當然也有人試圖講道理,但王蕾的心已經亂成一團了,“思維”“資本”“矛盾”“話語”“階層”之類的大詞在眼前轉來轉去,就是拼湊不出個意思來。剩下那些長長的文章和層出不窮的新視頻,都是圍攻昨天那個短片的,分析的,惡搞的,針鋒相對的,戲仿的,質疑的,她就沒再點開了。

    在朋友圈說話的都是她的朋友,點贊的也是她的朋友,有一些還是她非常喜歡、信任的朋友。曾經朝夕相處的同學,現在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同事。她開始迷茫。其實一開始她挺理直氣壯的,每一條都在心里認真反駁。后來信息蜂擁而至,她就想,嘁,你們說怎么樣我就怎么樣嗎?隨你們說去??墒桥笥讶锺R上又有人說,放心吧,喜歡這個視頻的人壓根就不會意識到是自己有問題,他們早都被洗腦了。怎么好像一下子,所有的話都像是專門為她預備的。

    王蕾把手機扔在身邊,愣了好一陣??伤矊嵲谙氩坏剿烤褂惺裁词異翰簧獾哪??那個視頻有什么十惡不赦的呢?她連冷靜下來重新看一遍的勇氣都沒有了,她就想躲得遠遠的。

    馮博宇突然探頭進來問,你干嗎呢?

    王蕾一驚,回過神來,她有點氣急敗壞,你又干嗎?

    馮博宇說,來搭把手啊,老婆,我給你組裝書架呢。

    哦,來了。這個白色半高的書架確實是王蕾張羅買的,但還不得賴馮博宇,誰知道他一個理工男也有那么多書啊,恐怕他自己都沒發覺,結果裝修時候書柜做少了,他倆天天搶地盤,不相上下,后來的書實在塞不進去,就堆在桌角,放兩天就積灰,還礙事。這些長長短短的木板倒是周三就送來了,就立在門邊,但別說書架了,連書也沒心思碰一下啊,平常都忙。

    其實她還在想著朋友圈里的事。馮博宇沒看出她走神,絮絮叨叨地說著什么,王蕾不時才聽一耳朵,點頭就算支應了??梢f她真的想了什么,好像又沒有。終于組裝完了書架,把書搬出來挨個擦,再分門別類插好。中午煮面條,吃完洗洗涮涮,就一點半了。王蕾習慣性地打開朋友圈,沒兩分鐘,又關上了。她站起來,卻不知道要干什么似的,四處望了望,走到窗邊,再折回來。

    我買東西去了啊。

    馮博宇大概也覺出她不對勁,又說不清哪不對勁,他試探地說,大中午的,先歇會兒唄?

    王蕾說,早去早回,就踏實了。

    馮博宇說,那我跟你去?

    王蕾看了他一眼,好像沒聽明白他的話,愣了一下,才笑了,不用,晚上你做飯就行啦。

    馮博宇又開始胡嚕后腦勺,嬉皮笑臉的。他當然樂意不出門,這下得了大赦令,可以心安理得地癱一下午。關鍵是王蕾這一笑,態度恢復了正常,不像整個上午,對他愛答不理。馮博宇馬上松了口氣。王蕾出來進去地換衣服、找購物袋和超市會員卡,馮博宇蹺著二郎腿,喜滋滋靠在沙發上玩手機。他終于安靜了一會兒。王蕾也松了口氣。

    馮博宇突然說,你昨天轉了個什么玩意兒?

    ……

    (節選自《天津文學》2022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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