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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小說選刊》2022年第5期|凡一平:桑塔納(節選)
    來源:《小說選刊》2022年第5期 | 凡一平  2022年05月06日08:22

    凡一平,男,本名樊一平,壯族。1964年生,廣西都安人。先后畢業和就讀于河池師專、復旦大學中文系?,F任廣西民族大學教授、廣西作家協會副主席、廣西影視藝術家協會副主席,第十二屆和第十三屆全國人大代表。出版有長篇小說《跪下》《順口溜》《上嶺村的謀殺》《天等山》《蟬聲唱》《頂牛爺百歲史》等九部,小說集《撒謊的村莊》等十二部。曾獲廣西文藝創作銅鼓獎、百花文學獎、《小說選刊》雙年獎等。多部作品被翻譯成瑞典、俄、越南等文字出版。

     

    責編稿簽

    十五年前的舊物以觸目驚心的方式重回眼前,看似帶來厄運與不祥的“桑塔納”串連起唐生、黃尚達、韋日龍、覃鮮麗四人變化莫測的命途遭際。一場事故、幾段過往,接連遭遇挫折與不幸的幾任車主、飛來橫禍的駕駛人、無辜受害的乘坐者,圍繞桑塔納生發的宿命式的故事原型給文本蒙上神秘感與偶然性,也帶來哲學意義上的俯瞰與觀照。小說充滿戲劇性的一波三折與虛構中承載著諸多人性的秘密和現實的駁雜,謀生的艱難、世相的變幻、人情的冷暖盡現。凡一平用宿命論的“死生有命,富貴在天”講述了一個敢于沖破命運、東山再起的勇者故事。

    —— 胡 丹

    《桑塔納》賞讀

    凡一平

    1.唐 生

    那輛稀巴爛的汽車翻在那里,像一個摔碎了的冬瓜,或像殘破的一具棺材。它令人觸目驚心,望而生畏。

    唐生撐著傘,走過去,顫顫巍巍,像走向一座新墳。雨淅淅瀝瀝地下著,洗滌著荒坡。坡面的雨水往低處流,交匯成洪,朝坡底洶涌,把那輛車包圍??赡苡貌涣硕嗑?,洪水就會把車淹沒,或浮起來,變成一艘船。

    唐生下到坡底,來到車的跟前。雨在這時候突然變小,稀稀落落,像關掉水龍頭后的淋浴噴頭。車雖然破損不堪,卻因為雨停和剛經過雨水沖刷而變得明亮。它烏黑潔凈,像一個掰斷了的黑饅頭。

    他能看出這是一輛黑色桑塔納。似曾相識,跟他的第一輛桑塔納十分相像,只是老舊了很多。他心頭一驚,去看車牌。車頭嚴重曲張,沒有車牌,不知飛到哪里去了。他來到車尾,見車牌還在,定睛一看,車牌號是桂A33**5。

    他頓時僵住了,像一頭凍豬。雨傘因為驚心動魄松落掉地,滾到一邊。明確無誤的車牌和車牌號,再一次像一把明晃晃的刻骨銘心的菜刀,把他震懾。

    這是他曾經擁有和使用的那輛桑塔納,十五年前被他賣掉,在十五年后的今天在他面前重現或相遇,以事故或車禍的方式。

    雖然驚愕,他還是迫不及待查看車里的人,是否傷亡。他彎下身,爾后趴下,像一只蛙,朝幾乎扁平的車的縫隙中探看和探聽。

    車里應該是兩個人,一男一女。兩人擠成一團或抱在一塊兒,男的壓著女的,或男的抱著女的,看得出來或能想象,是兩車相撞后翻車的瞬間,男子迅速傾向女子,或奮不顧身抱住了女子,以自己的身體成盾牌護住她。他倆現在都一動不動、不聲不響,像櫥柜里一對疊在一塊兒的勺子。

    交警在他報警三十分鐘后到了,消防、救護人員稍后相繼來到。消防人員用破拆工具將變形的車擴張和拆解,把困在車里的兩人分開,挪出,再交由救護人員抬走。

    唐生還在接受交警的問詢。他們此刻已在公路邊。沿山開辟的二級路彎曲、陡上陡下,像蜷曲在樹上的蟒蛇。已經能通行的車輛緩慢雙向行駛,像蟒蛇身上爬行的蟲群。一輛奔馳越野車紋絲不動,它在交警勘測、拍照留證后移到了路邊。車的頭部凹陷,像一個人被撞斷了鼻梁。它不時被經過的行人矚目和顧盼,像一個干架受傷后正在罰站的人,被不知情的人們觀看和揣測。

    唐生就在靠邊停的奔馳車旁和附近,對交警口述和比畫事故的經過及情景。

    他說,他正在駕駛他這輛車,由北往南,在自己的車道上行駛,很小心,因為下著雨。突然,一輛小車超越前面一輛大車迎面而來,他踩剎車了但來不及避讓,也沒法避讓,兩車就撞上了。撞上奔馳的小車一撞就飛,在雨中飛。后來他下車,才發現小車飛出了公路,翻在坡底了。

    奔馳車的行車記錄儀記錄了事故發生的過程,與奔馳車駕駛員描述的基本一致——桑塔納車超車占道,與對向行駛的奔馳車正面相撞,然后翻飛。

    交警初步認定,肇事車桑塔納2000,在這起事故中,負有主要責任。

    唐生如釋重負,像一個排除了絕癥的病人的親屬,或像一個在法庭上被判無罪的被告,他可以平安、自由地行動,或者回家了。

    在得以繼續返回南寧的路上,唐生的心情又沉重起來,或再度糾結,只是這次沉重或糾結的內容、地方,與車禍發生后分清責任前已經不同。此刻讓他沉重和糾結的,是那輛肇事車本身——那是他賣出去十五年的桑塔納,在今天竟然與他撞上了,而且造成了可以想見的嚴重后果。桑塔納車肯定是毀掉了,乘坐車里的人不亡即傷也是肯定的。這輛十分不吉或禍患多端的車,在轉賣出去多年以后,最終與原車主相撞,當場毀在原車主面前,這是為什么?是報應,還是宿命?

    桑塔納2000是唐生二〇〇三年買的,在他手里開了三年就賣掉了。它在這三年間不斷地給他添亂,因它而起、與它有關的是非和煩心事層出不窮。它總是讓他覺得不順,甚至倒霉,像一顆災星。沒有它之前,他是發財的,有了它之后,他入不敷出花錢如流水。沒有它之前,他感情甜如蜜,有了它之后,有多少愛都付諸東流。它像是被施了魔咒,總是壞事。在確認是這輛車導致他事業、感情諸多不順之后,他果斷把它賣掉,就像一個丈夫覺得遇人不淑后心狠把妻子離掉一樣。

    他記得裸車是十八萬三千元買的,加上購置稅和保險,是二十萬零幾百。車開三年十萬公里,賣出去是五萬元。

    車當年賣給了誰,唐生能記得大概。他也姓唐,這是準確的,名字叫朝永還是朝遠記不清了,姑且是唐朝永吧。

    唐朝永是縣里的一名公務員,具體地說是馬安縣文化局的副局長。當年他和還是唐生朋友的朋友來南寧,唐生請他們吃飯。唐生用桑塔納拉他們去郊區的九曲灣農場,吃全羊宴。車開到半路,車胎癟了。三四個人推著車去往不遠處的修理廠,修理工從癟了的兩只輪胎上拔出了六七顆釘子。要補六七個洞,還不如把輪胎換了。換好輪胎,車繼續往農場開。在車上,就是這位唐朝永提醒,釘子說不定就是修理廠的人布置在路上的,讓車扎上爆胎和漏氣,修理廠才有活干有錢賺。唐生一聽,脾氣上來,當即要轉回去找修理廠理論,被朋友阻止。到了農場,還未吃上全羊宴,唐生就把氣撒在桑塔納身上。他狠狠地踢著新換的輪胎,罵說我賣了你,一定賣了你,把你當賤貨一樣賣掉!言者無心,聽者有意,吃喝的時候,唐朝永借給唐生敬酒之機,附耳說唐兄,你說要把車賣了,要賣就賣給我。唐生一聽,本就對車心存不滿的他,現在聽見有人想買,加上喝高了,意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說你敢買我就賣。唐朝永說我有什么不敢買的,我買。唐生說我賣!兩人說話開始大聲,在場的人都聽到了。他們也不再回避,公開討價還價。唐生開始叫價十萬,唐朝永不接受,說十萬那還是賤貨呀?十萬貴了,我小小的公務員,副局長,買不起。唐生說那你想賤到什么價?唐朝永一巴掌手指彎下兩根,豎著三根,成OK狀。唐生說三萬?我才開三年,不到十萬公里呢。唐朝永說你又不在乎錢。唐生說我在乎什么?你先把這杯酒喝了,我跟你講,唐朝永說。唐生又喝了敬酒,唐朝永說般配,這車和你不配,配不上你。桑塔納目前還算高檔車,以后就不是了,至少不適合你這種大人物,要換就趕緊換。唐朝永的話既辛辣又甜蜜,既撓心又舒心。但唐生不甘心,又叫一次價:六萬。最后,在唐生的朋友也是唐朝永的朋友好言好語下,五萬成交。多出唐朝永所能承受的兩萬,由在場的他們共同的朋友分擔。

    唐生記得車過戶給唐朝永時,曾對他說:這車現在是你的了,是福是禍,不要找我。

    如今這輛桑塔納又闖禍了,可以說徹底毀了。那么車主還是不是唐朝永?車里的男子是不是他?十五年了人的變化很大,唐生看見車里男子的時候,男子是背對他的,沒法確認是不是唐朝永。當消防員把血肉模糊的男子挪出車子的時候,他也沒法辨認是不是唐朝永。交警詢問時他更不敢打聽車主和肇事者是誰,他怕交警嘴里蹦出唐朝永這個人的姓名,讓他邪靈附體、寢食難安。

    三天后,唐生來到事故發生轄區的宜山縣交警隊,接受最終的認定結果。

    他得知,負事故主要責任的車主是韋日龍,而駕駛員也是肇事者為黃尚達。

    黃尚達已在事故中死亡。

    2.黃尚達

    二〇二一年四月十四日這天,二十歲的都樂汽修廠修理工黃尚達帶著十九歲的女朋友覃鮮麗回鄉過節。這天是農歷三月三,是壯族重要的節日,壯族人稱“窩埠坡”,原意為到垌外、田間去唱歌,所以也稱“歌圩節”,也有稱是為紀念壯族歌仙劉三姐,因此也叫“歌仙會”。黃尚達的家在宜山縣流河鄉,是有名的“山歌之鄉”,在山歌比賽中年年稱霸。黃尚達的爺爺和父親都是獲得過稱號的歌王,作為歌王孫子和兒子的黃尚達,在這個隆重和榮耀的節日,是必定要回鄉的。

    他帶著認識不久的女朋友覃鮮麗,駕駛牌號為桂A33**5的桑塔納轎車,踏上回鄉的旅程。

    桑塔納轎車是黃尚達從都樂汽修廠開出來的,得到了汽修廠老板韋清金的默許。這輛牌號為桂A33**5的汽車,已經修好有很長時間了,車主遲遲不來取,電話也打不通。它放置在修理廠,占著一個車位,像一個病愈卻不出院的人霸著病床,讓修理廠的人都很無奈。無奈逐漸變成義憤、報復或處罰,修理廠把它當成了公用車或工具車,用它去拉配件,去買菜,去布置釘子,偶爾,讓員工當福利開走度假。

    黃尚達便是這福利的享受者。

    他駕著車,身邊也就是副駕座坐著他的女朋友覃鮮麗。覃鮮麗滿臉潮紅,興味盎然,她的腿上活動著黃尚達的一只手,像耙田的耙。黃尚達以為是他強硬的手使覃鮮麗興奮,其實不是,或不全是。除了粗魯的撫摸,讓覃鮮麗備感興趣的是黃尚達的家鄉——那是歌的海洋,每當三月三“歌圩節”,四面八方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便涌向宜山縣流河鄉,盡情歌唱和狂歡。在至少連續三天三夜的節慶里,會有數不清的電視臺、電影公司、歌舞團、藝術院校、歌唱家和歌星,前來拍攝、觀摩和表演。你只要去到那里,站在對歌的任何一方,開口一唱,一定會被人發現和欣賞,以為是劉三姐再世——黃尚達是這樣對覃鮮麗說的,覃鮮麗也信以為真。她不假思索且樂意地上了黃尚達專程開來接她的車。車子從上嶺村往宜山走,也就是返回宜山,經過宜山后才往流河鄉。

    車禍發生在距離宜山縣城二十公里的路段。當時下著雨,紛飛的雨像蝗蟲鋪天蓋地,也像是花香招引來的蜂蝶,把行駛的車吞噬,使車里的人迷離。

    黃尚達唱著山歌,他一只手把著方向盤,另一只手仍然在覃鮮麗那里活動,覃鮮麗看上去像是享受著,其實是忍受著。她的忍受就是一種縱容,縱容黃尚達既危險而又不道德的行為。他越來越放肆了,唱的山歌也越來越低俗:哥妹走進青竹林,哥脫褲子妹脫裙……

    黃歌讓覃鮮麗羞惱,或許瓢潑的雨也讓她害怕,她終于攥住黃尚達的手,推開,讓他放老實點,好好開車。

    黃尚達老實了一小會兒,又不老實了,他的咸豬手甚至豬嘴重新拱向覃鮮麗,像拱一棵白菜。

    得意洋洋的黃尚達又唱起歌,節奏很快,于是就覺得前面的車走得慢。他沖動地加速超車,超過一輛小車,再超一輛大車。

    在超過大車的時候,迎面一輛車駛來,雙方來不及避讓,撞上了。

    然后黃尚達就死了。

    黃尚達送到醫院前,就已經死了。到醫院的只是他的尸體,直接送太平間了。

    覃鮮麗活著,這個姑娘創造了翻下四十米山溝而毫發無傷的奇跡。她只是渾噩了兩天,估計是驚嚇的緣故。她一醒來,就清楚地交代、說明了一切。

    ……未完待續

    本文刊載于《小說選刊》2022年第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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