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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小說選刊》2022年第6期|冉冉:在米耶的日子(節選)
    來源:《小說選刊》2022年第6期 |   2022年06月06日08:29

    冉冉,女,1964年生,詩人,小說家,中國作協全委會委員,重慶市作協主席。在《上海文學》《人民文學》《十月》等發表多個中短篇及長篇小說,出版詩集《從冬天到秋天》《空隙之地》《朱雀聽》《和誰說話》《望地書》及中短篇小說集《冬天的胡琴》等多部。曾獲全國少數民族文學“駿馬獎”、首屆艾青詩歌獎、西部文學獎等多種文學獎項。

    責編稿簽

    “新月”寓意希望,是對未來的美好期盼,是古樸與現代的美麗交融,新月婆婆的形象如米耶的靈秀細膩、厚道淳樸,是米耶人溫暖醇厚的集中體現。在米耶的日子里,來自城市的甄妮跟隨新月婆婆鑒證著米耶寨從貧寒走向富裕的奮斗歷程。婆婆的院子里,米耶秀娘們過起別開生面的乞巧節;留守兒童們度過寓教于樂、收獲頗豐的獨特假期;大雪封山時寨子里的人來此抱團取暖、渡過難關……每一幕的背后都有人們相扶相持、熱愛生活的精神元力。冉冉用詩意的語言描畫了一幅真實的自然田園風貌,用敏銳的感受力找尋到了鄉村振興過程中文化與情感的巨大張力。

    —— 文蘇皖

    《在米耶的日子》賞讀

    冉冉

    1

    夏日的早晨,陽光熙和,藍天上輕白的云絮,像是用水洗過。

    陳方貴的皮卡順九曜山的盤山公路爬行。這條路鑿在大坡上,有十幾二十處回頭彎和急彎。想起過往種種,甄妮的傷感便如山路千回百轉。她吐納著提起正念,盡力不讓那些愁緒泛濫開來。

    送行止于雞公坡附近。遠遠看見皮卡,一位穿花襯衫的年輕人掐滅煙頭,從蹲姿改為站姿。路側的灌木叢中,不時出現山水沖刷過的痕跡,這是前不久大雨肆虐留下的物證。

    花襯衫瘦高個兒,飽滿的額頭上,修剪整齊的黑發像女孩子的劉海。

    “他叫潘一明。亦明亦暗,亦正亦邪?!标惙劫F嬉笑著介紹。

    一明有點兒窘:“太陽月亮嘛,白晝夜晚的意思?!?/p>

    “是太極吧?”握過手,甄妮調侃了一句。

    “太極不行。消極也不行。普旺的甄妮嘛,不用我多介紹了。你替婆婆接回去,要積極照顧,消極無禮?!?/p>

    “去你的,”一明給對方點燃煙,揮滅火柴,“照顧人是我的強項?!?/p>

    “但是你小子別過頭……”陳方貴拍了下他的肩膀。

    甄妮坐進一明的江鈴凱運輕卡,在灌木林行駛了約半個小時。一明說:“前頭是尖山嘴,地勢不算高但沒有遮擋。今天天氣不錯,我們順便去看看吧,也等個給新月婆婆捎果酒的人?!睕]等甄妮表態,他就自顧剎住車,抓起半瓶礦泉水,從駕駛室下到路邊。

    甄妮也下了車。她好奇地四處打量,心想能不能看到梅子河。

    多年前尖山嘴有過寺廟。眼下只剩殘破的地條石、主廟臺、插旗樁和石碓石碑。在大雄寶殿位置,循一明的手指,甄妮看到了延綿數十里的九曜山西脈。南面天穹下丘巒起伏,像群獅埋著碩大的頭。低地有一小段麻線樣的梅子河,普旺卻不知藏在哪個皺褶里。甄妮問米耶的方位,一明卻表情神秘地搖了搖頭。

    裝上鄰村人騎摩托送來的果酒,很快就到了望虎嶺。杜鵑花季已過,偶爾還有幾簇杏紅雪青的殘花。過嶺再走幾公里下坡路,越過兩道埡口,米耶突然出現在了眼前。

    是一處鮮綠的山谷,漆縣西北丘巒小盆地中的一個。山都有好聽的名字——北面是望虎嶺,西面是摸月山,南面是銅鼓山,東面是紅花鋪。望虎嶺海拔最高,銅鼓山最矮。紅花鋪山勢闊大,坐東面西,朝暉夕照下云蒸霞蔚,又叫棲霞嶺。

    山間平野以大片水田為主。像是怕破壞田疇的整飭,流貫的溪河開口不大,弧度也小,遠看像地縫。這道溫順的水流叫里溪,經過米耶后漸漸消失,不知是變成暗河還是掉進了五維時空。

    米耶寨分上中下三部分,最大的下寨在谷底,有獨立院落也有相鄰的石木結構房舍。里溪澆灌了肥田沃土,人們飲用的卻是望虎嶺下來的山泉。從高到低的幾個寨子,都是背靠望虎嶺而建。

    穿過斑竹林,貨車抵達下寨。一群孩子早就等候在了公路邊。

    七個孩子全穿著新衣。白眉毛小孩戴了頂遮陽帽,一對雙胞胎姐妹穿同款粉色T恤,短發上扎著蝴蝶結,一派喜氣洋洋過節的模樣。

    車剛停穩,孩子們就迎上前來。缺兩顆門牙的男孩對甄妮說了句“阿姨好”,隨即爬上后排座,幫一明拖拽行李。雙胞胎姐妹仰臉沖甄妮笑,一前一后推拉起旅行箱。白眉男孩和另兩個孩子也湊過去,踮腳伸出手臂,合力去接一個大紙箱。

    一明說:“這個太重了,你們接不住的?!?/p>

    他把紙箱移近車門,自己先倒跨下車,再轉身一使勁兒扛上肩頭,邊走邊嘀咕:“啥玩意兒好重,我猜是書吧?”甄妮抱歉地回答:“對啊,就是書。一半是借裴醫生的,一半是我自己買的?!?/p>

    望虎溪的水,水量不大但幾乎從不斷流,寨子里的飲水管道都源自那里。新月家門前的淺水渠,用鋼灰色的龍骨石砌成——山里石材易得,家家戶戶的屋基???,村路的階梯路面,都用山石砌成。新月家的矮院墻也是,墻根處幾塊自生石頭大如水牛。

    甄妮隨一明進入新月敞亮的院子。婆婆頭天去茂蓋為一位臨終病人“送歸”,暫時還回不來。一明打開堂屋的六合門,用備好的水果巖茶待客。

    坐定不久,進來一位穿寶藍亞麻衣褲的年輕女子。大袖筒大褲腿,大眼睛和厚嘴唇靈動鮮潤,一條繡工精美的緄邊圍腰勾勒出豐滿的胸臀。

    “榛子,”一明向甄妮介紹,“新月婆婆委托她專門接待你。婆婆回來前,她就是這兒的主人?!?/p>

    甄妮接過榛子端來的醪糟水——其實是放有芝麻、核桃、花生、紅糖、醪糟的荷包蛋,湯面蒙了層豬油和黢黑的芝麻、核桃,不冒熱氣卻內里滾燙。甄妮嘶嘶地吹氣,吃完這碗紅黃白,額頭鼻尖已全是汗珠。

    新月家正屋是一字排開的大五間,左右兩邊是吊腳樓廂房。右首正屋與廂房的過渡(“馬屁股”)部位,是一間連著四五扇木門的火鋪屋兼廚房。廚房寬綽東西不多,除了火鋪、嵌有幾口大鍋及鼎罐的老式牛角灶、電炒鍋、電火鍋、電熱水壺,便只有碗柜、米缸、蓄水池。壁頭幾排擱架上,有各色香料與調味品瓶罐。

    甄妮很喜歡臨窗的大火鋪:鋪面做工精細,鑲嵌的雜木板嚴絲合縫,被坐臥摩挲得光滑明亮。春夏無須烤火時,火塘上便架一只寬矮的幾案。盤腿坐在周圍喝茶吃飯,有那么點兒榻榻米的味道。

    豐滿的榛子身手輕靈,利落能干,幾案上轉眼擺滿菜肴。甄妮被安排在靠窗的貴客位置,孩子們也脫下鞋,盤坐著品嘗美味。

    蕨巴土豬老臘肉、里溪河豆腐魚、清炒嫩胡豆、肉末蒸春筍、涼拌紅油折耳根……幾個小孩飯量不錯,喝起米酒來也不落人后,每次向客人敬酒,他們都跟著敬一巡。山珍湯用木缽端上來,榛子想發動小孩子再次敬酒——新月親釀的糯米酒,入口柔和卻后勁不小。甄妮不勝酒力,一明阻攔未果,干脆一一代干了。榛子斜了他一眼,盛一大碗鍋巴飯,澆上滿勺山珍,笑吟吟雙手遞向甄妮。

    一明把臉轉向堂屋方向,頸項耳朵紅成一片。連小孩子也看出了甄妮的為難。但榛子舉碗齊眉,盛情難卻。甄妮只好深吸了一口氣,接過碗,愉快地享受起那份禮儀。

    下午稍事休息。吃過晚飯,石頭(缺牙男孩)的外婆外公、飛雪和迎春(雙胞胎姐妹)的奶奶爺爺、老啵兒(白眉毛孩子)的爺爺奶奶,還有韓星、韓山、韓水三姐弟的外祖祖,都來到新月家,臨時承擔起晚間的接待。

    他們帶來了新鮮的桃李枇杷,溫熱的花生、板栗、葵花子,還有生榨楊梅汁。水果、堅果、零食堆滿了堂屋的方桌。老啵兒奶奶的半籃晚熟櫻桃很是顯眼,這個季節的櫻桃算是珍品。老太太瘦削的窄臉,鼻子尖長像一只山雀。她進門就建議把桌子擺到院壩里:“這么好的月亮,待在屋里多可惜?!?/p>

    榛子沒好臉色。老太太訕訕地尋看孫子。因為背脊佝僂,扭頭時,她頸脖上的褶痕格外顯深。

    月亮下排排坐畢竟是個好主意——不單孩子們喜歡,長輩也樂意。于是大家動手,很快將桌凳轉移到了院壩。一明打開堂屋前懸掛的大燈,乳白的光線與月色完美相融。

    帶著簡單的笑容,陸續有人走進院子。他們差不多都是親緣血緣關系中的一環——短短幾分鐘里,甄妮就聽見一明被呼作舅、叔、哥、崽兒、侄等。叫他哥的是個矮小的盲人,跟同樣矮小的父親坐在階檐下,仔細剝出葵花里的籽粒。

    大人小孩都叫新月婆婆。甄妮有點兒納悶:“新月沒輩分嗎?”一明反問:“我們稱先生老師時有沒有輩分?”不等甄妮回答,石頭外婆接了過去:“稱呼菩薩的時候,我們也不分輩分?!?/p>

    新月婆婆不在,客人不能被冷落。大家競相搭訕甄妮,遞給她各種吃食。一明開心地四處走動,給長輩們敬煙續茶。

    見他那樂顛顛的樣兒,有人慫恿來首山歌。一明當真就來了一嗓子:“馬兒無頭啊,無頭哩,生個龍頭朝四方……”偏柔美的聲音不像他的,倒像來自不時斜睨他的榛子。正當有人喝彩時,小石頭突然驚叫:“車來了!”

    幾個孩子和大人不約而同沖出院門。十來分鐘后,一個白發黑衣、背小背簍的婆婆在人們簇擁下走進來。她步態輕盈,一直走向堂屋前的甄妮。

    要不是親眼所見,甄妮很難想象有這么悅目的老太太。

    婆婆溫煦而寬和,鼻子秀美,眼瞳烏黑幽深,跟面容相配的是雪白的齊耳短發。她比孩子們只高出大半個頭,可瘦小的身軀卻透露出水似的包容、樹根的堅韌和谷地般的平靜。某種從未有過的體驗擊中了甄妮,那是混合了神奇、困惑、欣喜的身心戰栗的感覺。

    “新月婆婆!”

    她聽見自己略顯變異的呼喊,并伸出雙臂。那驚喜與急迫的嗓音,與其說是指認,不如說是命名,為了那漫長的尋覓和終于的相遇。

    跟隨新月的是個蜜糖膚色的小姑娘。婆婆跟甄妮寒暄的工夫,她已為老人擰來了熱毛巾。待兩人坐定,她將背篼里的紅杏洗凈,一大盤擺在方桌上,一小盤雙手呈給甄妮:“貴客遠道而來,遠鄉僻壤,無以為敬……”

    大人們都笑起來。婆婆回家后,院壩里落座的人有的站起身,有的擠到了階檐上。

    一明調侃道:“小雨,你這是在遞狀子還是?”

    小姑娘抬眼望向甄妮:“花徑不曾緣客掃,蓬門今始為君開……”她的誦讀聲純凈自然,像草葉上的露珠。

    “謝謝!”甄妮起身接過果盤,“不過千萬別把我當客人,我是來拜婆婆為師的。我會在這里住很久,不是做客,是來做學生、做主人——我是來學做主人的?!?/p>

    老啵兒奶奶吃力地轉動長脖子:“她說啥?來為誰做主人?”

    榛子挺了挺胸,不悅地耷拉下眼皮:“總有那沒主兒的人唄?!?/p>

    石頭的外婆接口:“為自己做主,也算做主?!?/p>

    新月婆婆的牙齒珠貝樣閃亮:“為自己做主,做自己的主人,最好,也最難?!?/p>

    夏天的米耶,夜里仍帶涼意。新月婆婆從鼎罐里舀出熱水,將一條新毛巾浸入臉盆。一時間,甄妮有點兒辨不清眼前是葉滋滋還是不知其蹤的奶奶。不管是誰,她都想親手為她洗塵,并將臉貼近她的臉。洗罷臉的婆婆拉出寬大的柏木盆,傾進半盆熱水,邀她一起泡腳。

    水溫灼熱,光影散碎,足部的毛細血管神經敏感舒爽……屋外傳來蟲鳴蛙聲,間或有模糊的狗吠。這是她和滋滋期許過的情境嗎?在一個世外的安靜之地,相敬如賓地度過短暫而漫長的……一天乃至一生?

    跟婆婆道晚安時,她還有幾分不舍,像是怕被夢境分隔?;匚萦殖鰬舸袅⒘似?,上床后很快被睡眠擁入。她夢見冬天的嚴寒,幾個孩子嬉戲著為小院的蠟梅樹剪枝,淡淡的清香環圍著他們……可畫境轉瞬即逝,黑屏背景上響起裴醫生的聲音:“……優雅智慧,那是個難得一見的老人?!贝藭r此刻,新月婆婆近在咫尺,與她只隔幾重木質的板壁。

    ……未完待續

    本文刊載于《小說選刊》2022年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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