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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青年文學》2022年第6期|盧一萍:米倉雪
    來源:《青年文學》2022年第6期 | 盧一萍  2022年06月14日08:25

    盧一萍:生于二十世紀七十年代,作家、編輯。著有長篇小說《白山》,小說集《銀繩般的雪》《帕米爾情歌》,隨筆集《流浪生死書》,非虛構作品《八千湘女上天山》等二十余部。曾獲解放軍文藝獎、四川文學獎、中國報告文學大獎等?,F居成都。

     

    米倉雪

    文/盧一萍

    故鄉的雪不多見,但之前每年都會飄飛三五場。開始如梨花飄落,再如櫻花飄灑;我小時候真相信了祖母的話,天上有一個無邊無際的果園,人間寒冬時,天上正陽春,果園里的梨花和櫻花首先盛開,花兒被天上的風吹,就飄落下來了。

    記憶中,老家的雪下得似乎并不認真,像是來玩耍的,開始是試探,零零星星,幾朵、十數朵、數十朵、幾百朵、成千上萬朵,然后天地之間就被舞動的雪花填滿了……

    老家的雪的旅程是這樣的:落下后融化,然后停駐、積攢、覆蓋,最后再融化為水,滲入泥土……在人間最多也就停留三兩天。不像我在帕米爾戍邊時遇到的雪,會把高原封凍好幾個月,有的地方的雪甚至亙古不化。

    所以,故鄉的雪的確與我后來在北方,在邊地、邊境、邊關所見的雪景不同。故鄉飄雪時,山野有明顯的界限,有明暗層次,有連綿的樹影,有裸露的重巖危崖,本已枯瘦的山水不是變得豐腴,而是更為枯瘦。但白雪覆蓋的峰嶺、溪河、溝谷、森林、坡地、梯田,無不被雪所裝飾;很多平凡之物都被襯托了出來,山的弧線、如同音符的田埂、蜿蜒的小路,以及枯樹、竹林、瓦房、茅屋、泥墻等等;松柏和冬青更綠,水田結了薄冰,像一塊塊灰色的玻璃,炊煙深藍,想去投奔灰藍色的天穹;甚至在寒冷中袖手而行的人、隨意流竄的狗、鳥兒飛翔的痕跡……都成了特別的意象。世界變得清晰、耀眼,不再雜蕪、黯淡;天地也不會因為落雪而變得單調,反而更為豐富——它增添了一份難得的純凈。平凡的人世也就不再庸常,而有了仙境的意味。

    雪下得不多,雪景之美在米倉山南麓也就難得一見,但故鄉的雪還是令我難忘。

    我在北方主要在西北生活的二十余年間,下雪的時候很多,我也因此見過各地雪花的飄飛,比如西藏阿里岡仁波齊峰下的、札達到達巴途中的、喜馬拉雅山南麓的、新疆帕米爾高原的、喀喇昆侖山脈腹地的、伊犁草原的、天山溝谷的、喀拉斯湖畔的,包括烏魯木齊的……雖然都是雪,但每個地方的雪從天空到大地的姿態是不一樣的;或如銀繩,或鋪天蓋地,或密不透風,雪飄萬里,大地冰封,江山一統。

    后來回到成都,我還見過珍貴無比的成都的雪,三朵五朵、百朵千朵,稀稀落落、洋洋灑灑;但十年間,也就二〇二〇年冬天見到了積雪,稀薄的一層,積在依然綠意濃郁、經過精心修剪的草木上,令全城驚喜,使千萬人陷入了初戀般的迷醉。

    對很多南方人來說,下雪的確就是天降吉瑞。

    老家南江(也可以說是整個川東北)的山即使是冬天,也多是青色的,或者說,是青綠中夾雜幾分枯瘦,這與春天漫山花樹綴點的新綠、與夏天近乎一色的濃綠、與秋天被爍爍彩葉裝飾的深綠不同,但剛好可以顯露山的風骨,使其有了幾分古意山水的韻致。

    我第一次見到南江的真正大雪,是二〇一二年冬天在光霧山。我那時剛從新疆軍區調回成都軍區工作,冬天休假無事,朋友便約我去光霧山耍一趟。能回故鄉,自是歡喜,便當即答應。去后剛好遇到了一場大雪,毫不停歇地飄了一整天。

    光霧山的雪大多成片狀,俗稱鵝毛大雪,它柔和、飄逸,凜冽而飽滿,有一種狂放的詩意。一夜之間,積雪封路。那雪下得恣肆、奢侈,但不會變成災難,只會讓人期待雪后美景。

    從此,我喜歡上了光霧山的雪。也是這個原因,別人春天去光霧山賞花,夏季去光霧山避暑,秋日去光霧山賞彩葉,但我獨喜寒冬上山,其目的,就是看雪。

    最近的一次光霧之行,就在二〇二一年十一月中旬。朋友邀約一起去光霧山看雪時,我還不信。因為那時的光霧山時值深秋,還是紅葉漫山的時候。朋友望了一眼縣城山頂上的云,很有把握地說,就今明兩天,光霧山肯定有場大雪。

    從南江縣城出發的時候,天上落著小雨,四圍的青山上云霧繚繞。

    到鐵爐壩,雨更綿密,而山頂卻在落雪,山巒因而變成了淺白色。因是青山作底,白雪格外耀眼,雪線十分分明。到我們站在蜀門秦關之上,滿眼都是紛飛的大雪,萬物都被覆蓋住了,唯左右兩邊的雪坡上稀疏地立著些落光了葉子的褐色樹木,由下而上,錯落有致。一條蜿蜒盤旋的公路也讓雪給掩蓋了,難辨途徑。

    雪剛下不久,正變身冰雪世界的光霧山,山頂銀冠巍峨,山腰白霧繚繞,山腳卻依然林木蒼翠,置身其中,宛如仙境。

    為了看雪、沐雪、澡雪、聽雪、賞雪,我們特意找了一家民宿住下。

    山里住戶稀落,人本就不多,冬天則更少。民宿單家獨戶,與其他幾戶人家林帶相隔,好像那個偌大的地方,就那一戶人家。屋團轉的坡坡坎坎上,都種了菜,依然綠如翡翠;稍遠處,是即使冬天也依然五彩的森林;大寂大靜,森林和群山的阻隔,讓喧囂無比的人世之聲很難傳進來,讓人感覺整個光霧山就像一座空山。

    到黃昏時候,我們都在期待一場大雪,雪卻停了,云開霧散,乾坤朗朗。大家都有些失望,說雪是不會下了。

    我們回屋里烤火?;鹛晾锏那喔苣景l出藍色的火焰,舔著鐵罐,里面山蘑燉臘豬腳的香氣不時飄散出來??局?,喝著茶,擺著龍門陣,聞著食物的香氣,任時光在不知不覺中流逝……我想,美好的生活可能就該是這樣的。

    我看到了從亮瓦里投射到堂屋里的月光,便從火塘屋里走出去。

    夜空如洗,冬月明澈,行走著的月光驚得鳥鳴聲不時從南邊的林子里傳出來,引得貓頭鷹也不怕自己歌聲難聽,忍不住想跟著歌唱幾聲。

    寒意似乎輕了些,大腦格外清醒,似乎也和這山野月夜一樣空明。

    起伏的、與天空相接的山脊的邊沿,因為月光,因為還停著薄雪,而呈現出一刃刀鋒似的光芒。我身處連綿的群山之中,頭頂是一片魚形的、星辰閃爍的天空。我坐在無處不在的夜晚的寒意里,久久地仰望著夜空。我記得,除了小時候,我已經很久沒有對夜空那樣著迷過了。在那個時刻,我又想,人生至少得有這樣一個山居的夜晚。

    有了這個月夜,即使明天沒有雪,這趟旅行也是圓滿的了。當主人叫我回屋喝酒時,我已心滿意足。

    山里人的夜飯開得晚,飯桌擺在火塘邊,我啃了幾大坨臘豬腳,喝了不少苞谷酒。酒足飯飽,躺到床上,才發現已無月光從亮瓦里漏進來,倒是聽到了一片沙沙聲,像有無數的精靈在外面私語。

    在光霧山雪夜靜聽,山野曠寂,飛雪之夜更為寧靜,在夜里可以聽到冬眠的草木的呼吸。雪雖然飄落無聲,但漫天的雪落下來,還是形成了宏大的天籟之音。聽之雖只有沙沙之聲,但去細聽,其實還是有萬千聲部在低吟淺唱。但因為醉酒,我總覺得那是夢境。

    次日一早,主人很高興地來叫我起床,他說,昨晚的月亮那么大,沒想最后還是下雪了,雪景好看得很。

    我一聽,雖殘酒未消,還是很興奮地翻身爬起,披衣出門。

    雪到清晨還沒有停,昨夜,雪剛落在大地上時,還有聲音;現在,雪落在雪上,則幾乎無聲了。

    雖然還沒有入冬,但時序在光霧山的確已經輪回,群山也因此更換了色彩,沒有了絢爛之色的主宰,一場紛飛的大雪,讓壯美的光霧山很快變成了一個新世界。但白雪雖已降臨,紅葉依然滿山,二者相映,無疑是我所見風景中最難得看到的。

    雨有雨腳,雪有雪跡,只是無痕,轉瞬即逝,跟人一樣;那么多人在這大地走來走去,留下腳印的卻寥寥無幾。我仰起臉,去承接它,就可感受到,每一片雪踩在我臉上的感覺,都是既溫柔又堅實的,但它們很快融化,我知道,在那個時刻,我臉上要留住雪,必須要與雪同溫度,共命運。

    主人已泡好一杯茗蘭,放在旁邊的石頭上。雪花飄落在萬物上,開始都會被萬物無聲融化,化作一滴水、一滴甘露、一滴淚,直到結成冰,其他的雪才得以停留、積累,最終才有了這個白色世界。

    我端上那杯茶,走到屋旁一株如蓋的松樹下。那里顯然很久都無人去過了,石頭上、地上落了一層松針,有松樹的庇護,雪沒能落下來。我在樹下的石頭上坐下,喝著熱茶,看著雪似要把天地填滿,在這里,我終于聽到了密集的落雪聲——世界終于有了聲音——開始是幾對情侶的私語,接著是一百對、一千對、一萬對,然后是整個南江、巴蜀、西南、西部,再然后,天與地都成了一對情侶,整個世界只有他們在盡情地傾訴和吟唱。

    的確,在紛飛的大雪中,雪罩群峰,整個光霧山就成了林海雪原,很快銀裝素裹。霧凇雪海,相生相成,浩然一色。奇特的喀斯特峰叢地貌、古老的原生態林莽,迷人的瀑潭秀水和峽谷風光,在飛雪中形魂卓然,既奇秀,又遼闊。在雪的映襯下,光霧山沒有絲毫蕭索之意,倒是多了幾分冰雪仙境的意境。每個置身其間的人,便都擁有了一個童話世界。難怪有游人說,只有賞過了光霧山的雪,才算沒虛度這個冬。

    邂逅這場雪的游客尖叫著、奔跑著,格外激動。

    對于南方人來說,這個天賜的白色夢幻世界的確令人驚喜。

    雪一直下著,落得張揚,把整個世界用銀色的絲線密密地縫制起來了。

    到黃昏,如果雪不停下來,就會再下一夜。在我的記憶中,南江連續數日大雪的時候很少。雪停后,天放晴,積雪一兩日、最多數日之內就會消融。但光霧山的雪一下起來,則可數日不停,積雪也會停留得久些,有時甚至一兩個月不化。

    雪可能又接著下了半晚,也可能是一夜,反正我在新的清晨醒來時,雪已停了。

    雪花停留枝頭,越積越多,雪停后,萬物呈現出一種剔透之美。每一株樹在雪后都凜然不動,顯得肅穆、莊嚴。大雪棲枝,偶爾會有一團雪輕盈、無聲地落下,不著泥塵。

    清晨的雪野異常干凈,仔細去看,有一層極為菲薄的綠色微光。雖然大地依然色彩斑斕,其實除了雪,最顯眼的只有深綠和土褐兩種顏色;江山看上去是“一籠統”,但仍可見到一些綠色的鑲邊,還可看到樹干、枝條、樹葉的背面,還可見到巖壁、懸崖和房屋的墻壁,以及飛過的鳥兒的顏色。

    一輪紅日從東面的群山后面升起,光芒透過氤氳的薄霧,從香爐峰的最高處慢慢地往下,直到最后給整個雪野涂抹上了淡淡的霞光,雪野顯出了幾分少女才有的羞澀。待朝霞鋪滿,薄霧散去,空氣透明,一切都顯得格外清晰。

    鳥兒開始歌唱,從一個枝頭飛到另一個枝頭,把積雪震落下來。每一片雪在那個時候都帶著幾分朝霞賜予的瑰麗,欣然飄落。待太陽脫離由群山組合而成的地平線,被陽光照耀的地方雪光閃耀,其余的地方則相對黯淡,這使雪野的明暗顯得更為分明。朝霞在冰天雪地里鋪展,光斑跳躍、嬉戲,然后,陽光遍灑,潔白的群山,顯得格外圣潔。

    而光霧山最令人震撼的,還是霧凇奇觀。

    “夜氣如霧,凝于木上,旦起視之如雪,日出飄滿階庭”,“霧凇沆碭,天與云與山與水,上下一白”。霧凇再次為雪景加工,山野會白茫茫一片。這就是《春秋》上記載的“樹稼”,也就是現在所說的“霧凇”。宋代曾鞏《冬夜即事》一詩說:

    香清一榻氍毹暖,

    月澹千門霧凇寒。

    聞說豐年從此始,

    更回籠燭卷簾看。

    有諺語也說,“霧凇重霧凇,窮漢置飯甕”,由此可知,霧凇也是豐年之兆。

    北方的樹冬天多落葉,雪后清晨,光禿的枝丫上,會凝結一層厚厚的雪霜,因此,霧凇在北方多見。南方由于氣候的原因,這種景象卻難得一遇。但因為光霧山地處中國南北分界線,雪多,雪大,說下就下,尤其是大壩景區的香爐山、賈郭山一帶位于四川偏東北隆起的“盆沿”,地勢較高,擋住了南下的冷濕空氣,因此在這里極易形成霧凇冰掛,只要霧氣能停留之處,就會生成。草木掛霜,巖壁掛冰,溪流封凍,無一例外,整個景區一片潔白,但也有一坡常青樹木,或一片殘存的彩葉沒有被積雪掩蓋住,顯露出來,與霧凇冰掛相映,構成了光霧山霧凇的獨特之美。

    雪是人世最好的慰藉。為了看霧凇,我們還特意去了十八月潭,路上只有我們留下的一道車轍,偶爾有一只鳥兒從雪中飛起,有一片彩葉從某株樹上飄飛下來,落在潔白的雪面上。到了月潭,但見冰雕玉砌,草木流銀。潭中裸露出來的石頭被純白的積雪裝飾。沒有被冰封的流水則如藍色夢幻,飄著數枚彩葉,殘紅映雪,殘綠映雪,一潭碧水映雪,一角藍天映雪。唯美之極,令人心醉,使我們不忍前行,不得不一次次停下來。

    潔白的世界適宜人們感受純凈之美。大地上的污濁和瑕疵都被積雪覆蓋,仿佛這就是人世本來的面貌。那種帶著森林氣息的寒意令人心曠神怡,那種清冽與清新正好可用來洗浴心靈,也許那就是人們所說的“澡雪”境界吧。

    我立定,不想再動,那個時候,我最希望的是,變成一株渾身潔白的樹,立于曠野。

    而當我有這個想法的時候,四野空曠,天地靜寂,只偶爾有鳥鳴震落幾片積雪,那個時候,我的內心完全可以與冰雪彼此照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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