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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散文百家》2022年第6期丨北野:自贖者之書
    來源:《散文百家》2022年第6期 | 北野  2022年07月07日08:05

    站在一百層樓的頂部,我也無法夠到上帝的腳趾?;蛘呶覀冇帽M一生的力氣,再加高一百層,上帝依然無影無蹤。而此時我們發現:連我們自己也不能全身而退了。而人類為此付出的代價是:我們在自己虛構的天空里已經變得老態龍鐘。在這一點上,神仙要比人聰明,神仙不登高樓而是駕云飛行,所以神仙和上帝是一伙。而人類只能在上帝的背后望風撲影,上帝享受膜拜還要發出竊笑,所以人類一直不解上帝的竊笑到底是什么意思!

    懷孕的大象有資格和野豬高談闊論,而野豬假裝謙恭,低著頭從不在大象面前暴露自己的怯懦。野豬像竊賊一樣逃出象群的領地之后,站在另一個山澗大喊:“大象你是破鞋,你懷了俺們豬的野種?!贝笙髳佬叱膳?,跳崖自盡;山坡上發出野豬的笑聲。從此象群一旦有雌象懷孕,就要在道德上首先檢討自己,大象以此來清除身體中的罪名。而大象心中的陰影一直不為我們所見。

    用一面鏡子和一堵墻都能照見自己。我們甚至可以從鏡子上看見逃逸的幽靈。而一堵墻更容易使一個人自我批評和自我辯論。墻是中藥鋪里的藥劑師,是賭場中的惡棍,是吞糖豆自殺的服毒者,是被小心保護下來的分裂成兩個人的我。在這種情況下,只有我一個人騎在墻頭上,心里有飛升的沖動和燥熱。

    我在夢里發財,富有四海。我在夢里成了黃金中的狂人。然后驅趕那些曾經被我輕蔑的富人為奴仆,打他們耳光,揪他們頭發,審問他們灌滿錢幣的良心,把他們搶劫財富的雙手折下來喂狗,把他們美麗的妻子據為己有。夢醒之后,我依然一貧如洗,吃了上頓沒下頓。我知道,如果現實需要靠夢操縱,我已經成了生活中的暴徒。

    我始終對命運存有疑問。對大地上的風景迷惑不解。我不知道自己將為此遭到什么樣的處罰或獎賞。這樣設想的人肯定不多,不然每個夜晚又會有多少人從夢中驚醒。我不能為此而說出這些疑問,正如我不能說出我暗自吞下了多少苦果一樣。而苦果是身體中一個寂寞的挖井人,他把我的心挖得越來越空。

    種一棵樹讓它開花結果,和種一棵樹讓它長到吊死自己的年齡,用的時間幾乎是一樣的。在它面前,一個思想家可能等不到結局,而一個農民卻可以平靜地等到最后。那么,可以這樣說:收拾殘局的人往往置身局外,但他們一直遭到局內人的輕視。

    半夜在公園里大叫的人,我假定他有了一種遭遇,你首先會想到什么?這本是個不該產生壞人的年代,但時間一旦隱晦下來,有多少心靈要突然變得蠢蠢欲動?

    我在白天遇到的人和我在夢中遇到的人,他們是不是來自同一個世界?如果是,而我想遇到的人為什么一直沒有出現,他是不是根本就不在這個世上?而我將在哪一場夢中才能和他相遇?這樣的假設是不是要使我的生命變得遙遙無期?而我要找的人他真的存在嗎?我發現我在夢中一直捂著嘴哭泣,這和我在白天保持沉默的習慣幾乎是一致的。

    老虎在山林里尋歡作樂的時候,它還沒有想到有關自己的新聞正在給一個人帶來牢獄之災。老虎在樹蔭里踱步和跳躍,戀愛或憂愁。老虎的壞脾氣曾經使一座山變得空曠而安靜。如果老虎走下山來,則更像一頭穿破紙壁的巨獸,不管它迎面撞上誰,一座城市都將陷于被動。

    一個農夫在街頭燒烤。并且用自己的名字給雞命名。他把雞殺得雞飛狗跳,被割傷了脖子的雞逃脫了,它歪著頭站在行車道上,用滴血的翅膀寫下五個字:仇恨即瘟疫。街頭沉默。開車的司機突然按響喇叭,集體向一只雞致意。而農夫卻笑了:火焰里不保留瘟疫,天空也不需要飛翔的燒雞。

    用刀子吃飯的人是不是比用筷子吃飯的人更文明一些?這需要讓一個諳熟煉金術的人來回答。首先要弄清楚刀子出現的目的,把稻谷和動物的碎肉用刀子攪來攪去,然后吃掉它,這離屠殺和行兇有著比較近的距離,一個新的概念在字面上掩蓋了刀子的本意。而筷子被隨手插在土里,長出綠葉,有著靠近樹林的決心。

    向日葵像兩副齒輪咬在一起,它發出折斷的聲音。它們不斷被放大或涂黑,并且被磨亮,發出黃色的光。它們飛動的慣性使我在黃昏前跟著轉身,低著頭,露出疲倦的暮色和眼神。秋天是一年最大的敗筆。秋天一瀉千里。大地懷抱著所有人的破碎之心向冬天移動,而災難并不在此時一同被取消,災難和風聲一樣,要刮過所有平庸的生活和人群,然后和郊外空曠的田野一起,在最后的一絲暖陽下徹底消失。

    必須要偽裝,才能砍下它的頭,才能接近它的身旁。如果只有一株,而它正長在玉米地里,我需要登上高高的山坡才能辨認出它遠處的身影。然后向它靠近。但奇怪的是,它和玉米們混淆在一起,突然隱身了,這使我十分驚恐,以為遇見了鬼魂。如果一片無聲的曠野都是它們開花的身影,天啊,我不知道我最終要向誰下手。

    一群孩子和老人是我一千年前的舊鄰居。他們生活得多么認真,像漫天飛舞的火焰,突然被一個瘋子趕上山頂,被一片陽光追向屋檐,被一個面紅耳赤的畫師用煙斗點著了,烈火升上天空,大地在燃燒,蝴蝶的灰燼之中只有一所黃泥屋還敞開著陶瓷的屋門。

    現在我開始相信,減少一只耳朵的意義已經變得很單純。它不再像一只純金的喇叭一樣可以接受眾多的噪音;一個人的聽覺現在成了祭品,它不再屬于父母、朋友和肉體,也不再屬于自己,而和塵土中的幽靈站在一起,它們共同陶醉于瘋狂世界里的黑暗之謎。

    我白天見到了在夢中欺騙我的人。我說:你是我的仇敵!他莫名其妙地說:你有病。我的對手都是這樣找到的。像我面對大片的向日葵,突然渾身起火而又興高采烈一樣。其實靠在一棵大樹下和靠著一株向日葵沒有什么不同。一棵樹只能蓋住一個人的身影,而一株向日葵卻可以使整個大地旋轉起來。

    我知道,烈士被迫生活在火中。烈士注定要浴火而行。烈士是肉體之中的縱火者。他需要像廚師一樣,先使用刀斧,再使用火燭,然后自焚于煙熏火燎的人生之中。煙幕中奔跑的多數是盜賊,火光里涅槃的才是英雄。烈士用花冠做酒盞為自己祝壽,而酒盞中搖曳著花朵和油脂的影子。

    夜幕下,我聽見向日葵在喊:誰來檢驗我虛榮的一生?誰來抬起我的頭顱,并且和我一起向大地上的沉默致敬?

    是的,鳥不再出現。在形似暗夜的白天,緊緊靠近你的是什么?燃燒的石頭,木樁和密集的空氣。遠遠地離開你的只是一些翅膀的痕跡,低低地壓在頭頂,我幸福的雙目被一種殘酷的逼視壓制著,眼睛默默停留在雙手,我的掌心是幾顆秋天的帶殼的稻谷,簡單、善意的糧食,漂浮、蠕動。在吸附的汗水中長出綠芽,顫栗的小蟲似的發出松軟的呼吸。

    我多么傷心!鳥不再出現。它們在飛臨樹冠的時候,遭到了語言的侵襲。僅僅是語言。還有什么比這更強大的打擊!我看見那些灰色的樹枝,懸掛在天空中。風吹拂著,它們撞來撞去,斷裂的樹枝快速地落到地下,像被子彈擊中而折斷的鳥翅,在人類的頭頂上漂泊著。

    我的手伸向巖石般的天空。鳥,親切的那些膽小的君子,你們的身影在遠處的海面上,一閃而過,消失。濃重的陰影穿過密林,寂寞的季節使世界落入憂傷的底層。

    我兩手空空,胳膊無力地垂下來。我的手插進泥土,突然觸到了一片驚惶的鳥的叫聲!一聲慘叫,我的指骨被啄落在塵土中。在語言觸及不到的大地之下,是誰,保存了我沾滿血跡的雙手?是誰,保存了我歌唱生存的永恒的嘴唇?

    蜂鳥,一只,兩只,穿過夢境。

    騎手跳下馬,在大海面前站住。身后的路向天空里退去,海體現了一種阻擋,一種傾訴。

    騎手的熱血被海水一遍一遍拍碎。骨頭被鹽粒浸透。風吹過這強大、亢奮的方隊,在神話的遺址上飛出石頭。太陽滾過黑色的屋頂,降落,升騰。賭注一樣的雪山被誰的手一次次撕碎。

    騎手目瞪口呆。

    騎手的雙腿經過情人的家門和野草般的長夜,在道路消失的地方停下來。他不知道自己面臨著什么。他的大腦一片空白。

    那匹馬慢慢走遠,它白色的鬃毛在空氣里滑過。騎手沉默著。像一塊礁石或一枚牡蠣。黃昏來臨。遙遠的地方,高大的山峰上,燃燒著夏天的光輝!騎手在低暗的影子里抬起頭。

    他的額頭上閃著海的顏色。他的眼里卻含著淚水。

    不要把一只巖羊也歸為野獸。巖羊站在獵場的后面,它看見了遼皇帝的祭壇和火光。野獸熟悉自己的速度和命運。野獸撲向山岡。

    耶律氏子孫占據了千里松林和塞堪達巴罕,鷹隼和流水捧著雪花和月光。而一道山岡永遠無法攔住秋風中的花斑豹,我所能做的僅僅是對著一只突然跳出的梅花鹿大聲叫嚷:哨鹿,哨鹿!一群野獸撲向山岡。而太陽里的陷阱卻使一個契丹王國突然陷落了。

    女真人用木笛吹出的呦呦之聲,使求偶者的眼里充滿憂傷。其實愛情是戴著假面的。而時間也一樣要經歷死亡。但時間最可卑,她有謎一樣的再生性。她充滿輪回和引誘,反復代表著不同的語義,這使草原上始終漂浮著野獸密集的幽魂,而野獸們根本就不知道為此而減緩奔跑的腳步。

    一只兔子過于弱小。一萬條蛇過于炫耀。而一只猛虎帶領的獸群撲上山岡,卻讓我暗自心驚:秋天來了……圍場就是獵場。獵場就是戰場。塞堪達巴罕像一個玩偶手中的魔方。斑斕了,溫暖了,完整了,破碎了……而有一只手又指向了另一場風暴。

    獵人是舉著鹿頭走的。獵人在樺皮室里脫下錦袍,把自己夾在獸羽之間。黃金家族低聲贊美的大地,深陷在曠野之中。鶴鳥停止飛動,狼群埋于積雪。

    而天空萬里無云,流失的歲月在閃閃發光。我的眼睛正凝視著草原深處。我身體的那一部分屬于泥土,需要在黑暗的夜色里,把經過祭骨塔和每一個敖包的亡魂,都一一記住,并賜給他們方向和鞍馬。

    此時,野獸們還需要什么嗎?它們的四蹄已經殘廢,只有呼吸是急促的,它們命若游絲,淚水溢滿了藍色的眼眶。大地深處的古冢閃著微光。敞開的密林和山川已經沒有了律法。她珍藏的秘密被無數雙手快速掏盡,也被無數顆心默默祈求和原諒。

    起風了。秋天不會持續太久。站在大觀景山搖動旗語的人,已經在秋風中轉眼兩鬢飛霜。秋風來了。秋風翻開空曠的圍場——

    色呼、呼魯蘇臺、巴爾圖、岳樂、珠爾、巴彥木敦、默爾根烏里雅蘇臺、巴音郭、巴彥布爾葛蘇臺、溫都爾華、鄂爾根郭勒、伊遜哈巴奇……

    七十二圍擠滿了蒼老的熊豺、豹子、麋鹿、狗頭雕、野豬、黃羊……,寂寞的沙地和河流兩岸護圍兵丁的遺骨,以及我簌簌顫抖的身軀和干枯的雙手,以及我永恒的迷惑:逝者如斯夫!

    整個山谷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圍場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野獸的悲傷影響了時間和生育?,F在我看不到它們了,它們的身影羞澀而稀疏。如果有一片山岡讓我眺望,我不知道我的目光能不能追上它們飛逝的家族……

    北野:中國作協會員,中國詩歌學會理事,燕趙七子詩人之一。承德木蘭圍場人。滿族。在《人民文學》《人民日報》《詩刊》《中國作家》《十月》《青年文學》《民族文學》《北京文學》《散文》《美文》等發表詩歌、散文、評論等。出版詩集《普通的幸?!贰渡眢w史》《分身術》《讀唇術》《燕山上》《我的北國》《上蘭筆記》等多部。獲孫犁文學獎、河北詩人獎、當代詩歌獎、中國長詩獎、《民族文學》年度詩歌獎、《詩選刊》杰出詩人獎、《現代青年》十佳詩人獎等各級獎勵,作品收入多種選本及譯為英、法、俄、日及蒙、藏、哈、維、朝等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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