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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年文學》2022年第9期|張惠雯:池塘(節選)
    來源:《青年文學》2022年第9期 | 張惠雯  2022年09月07日08:13

    一九七八年生,祖籍河南。作品見于《收獲》《人民文學》《青年文學》等刊物。出版有《兩次相遇》《一瞬的光線、色彩和陰影》《在南方》等小說集?,F居美國波士頓。

    池塘

    文/張惠雯

    ……

    那時我高中畢業,沒考上大學,無所事事。用當時流行的一個詞說,是在家“待業”。我家住在縣城北邊靠近食品公司屠宰廠的地方,兩間禿頂平房,破落的、泥土地面的小院兒。宰殺廠都是在清早四五點時殺豬,所以,我有時會在遠遠傳來的豬的集體慘叫聲中醒來。那就像一種刺耳的哭號,和窗外朦朧、平靜的曙光交織在一起,仿佛對我警示這世界也是殘酷和美麗交織。

    住在這靠近郊外的破房子里,全賴我母親的“清高”所賜。我十三歲的時候,母親和父親離婚了,原因當然是因為別的女人。事發那天,那女人在廠里值夜班,我父親和她在一起,被那女人的男人帶著一伙人當場捉奸。我父親挨了揍,他原先是采購科科長,也因此被免職了。我母親不愿再接納我父親,剛好那個女人也被她丈夫趕出了家,他倆就湊一起過了??蛇@種情況下,難道不是我父親應該搬出去住嗎?我母親卻主動離開家,說她嫌那里臟。結果就是她帶我在外面租了個這樣的房子,忍受著隨風飄來的被屠宰動物的哀鳴和血污氣。這樣的環境和我母親的形象很不相符。

    我母親是初中語文老師。她雖然長得不如那個女人漂亮,但她感情豐富、為人清高,因為她讀文學書,讀魯迅,讀莫泊桑,讀屠格涅夫……她不禁止我去亂翻她的書。所以,我也讀魯迅、莫泊桑、屠格涅夫。讀得越多,我對她越同情,覺得她表面的清高不過是極力掩飾內心的痛苦和失望,就像書里那些心靈聰慧、情感豐富卻長得不夠美的女人一樣。

    十八九歲的人,手里握著漫長無盡的時間,身體里流淌著迷茫也同樣無盡的精力,卻還不太為未來擔心。唯一困擾我的問題就是口袋里經常沒有錢。但我有個好朋友劉鵬,他不怎么看書,卻很有錢。他爸爸劉平安是縣里著名的“萬元戶”,是最早干個體戶的。他們家那時經營著一間醬料店,一間面條鋪和一個賣煙酒日雜的商店。我母親就經常讓我去他家的醬料店打醋打油、買咸菜。而每天臨近中午時候,他家的面條鋪前會排起長長的隊伍,很多人端著面,等著換面條;以至于面條鋪前成了交際場,人們一邊排隊,一邊交換最新的流言和閑話。劉鵬是劉平安的小兒子,他上面有個大姐,還有個哥哥。因為最小,也最受寵愛。

    我不知道劉鵬看上了我什么,畢竟他算是有錢人家的少爺,而我是窮教師的兒子??伤鲃雍臀医Y交,經常來找我。我們倆喜歡在我凌亂的小屋里干耗著,或者出門閑逛,到大街上、老城墻上、城北的池塘邊……我們能在街上游逛一上午,也能坐在池塘邊消磨一上午,只是瞎聊、扔石子兒、在草坡上躺下曬太陽。這樣消磨時光的時候,我倆討論過很多關于未來的“方案”,去當兵,去學開車跑運輸,去南方打工……但一條也沒去實施。因為現在這種狀況雖然有點兒無聊,但畢竟悠閑自在,我們也不急于改變。我口袋里沒錢,這一點我一早就對他明說了。所以我們倆出門,買煙、買汽水、看電影、吃飯,他都搶著掏錢。不過,他倒不會因此對我擺架子,而我也盡量對他的“照顧”坦然接受。他把我看成有文化的人,說他很敬佩我竟然看得進去書。后來,我借給他書,對他說,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不如亂翻翻書。他興奮地把書拿走,但過了十天半月,他把書還回來時不好意思地說:“看了,不怎么看得懂?!蔽覇査睦锟床欢?,他支支吾吾,所以我不知道他究竟看了還是沒看。但他喜歡讓我給他講書里寫的是什么意思,有時問些角度奇怪的問題。每當我能夠給他解釋清楚這些問題,他都很高興,說聽別人講書比自己讀有意思。我想,這也算各有所長吧,他請我抽煙吃飯,我給他講書。

    交往久了,我逐漸明白,他喜歡和我結交,不僅是因為我懂書,還因為我是個沒有父親的人。在他看來,沒有父親真是太幸運了。我很驚訝,因為每個人都說他父親最偏心他。但他說他不稀罕偏心,他就喜歡像我這樣,沒人管,沒人整天叨叨。確實,我家里經常都沒有人。我母親是班主任,每天在學校從早忙到晚。即使她有時間,也很少叨叨我,這是因為她自尊心太強,感情又脆弱,永遠做不到像街上的大嬸大媽那樣叉著腰痛罵孩子。如果我犯了什么嚴重錯誤、傷了她的心,她也只是定定地望著我,然后像犯頭疼一樣用手緊緊按住額頭,直搖頭或是苦笑,最難過的時候,也不過是氣得直落淚。有時候,她這樣可以傷害到我,讓我自責、內疚。但有時候,我不為所動,覺得她這副樣子是受了她看的書里的人物的影響。我倒希望她像其他媽媽那樣罵我吼我呢,可她卻在那兒極力抑制自己、裝腔作勢。我對劉鵬說起這些,劉鵬說他太羨慕有這樣的媽了,他媽就是個農村婦女,整天嘮叨個沒完。他叫他爸“老頭兒”,說老頭兒也很煩,非要逼著他去讀個什么文憑,電大也行,他不愿意,老頭兒又說實在不愿念書就去店里跟著賣東西,他更是不愿意,只好盡量拖?!幸淮?,他抱怨得我心煩,我說,沒有老頭兒,你口袋里哪來這么多錢?你連買根煙的錢都沒有。他沉默不語了。

    我倆混在一起大半年后,劉鵬介紹我認識了他新交的女朋友林曉月。曉月我早就聽說過,以前讀初中的時候,她就是學校的“名人”。她的出名是因為她喜歡和男孩兒們結交。當時,初中的女孩兒都是裝清高、不搭理男生的,好像和男生聊天也屬于男女之間不正當的關系。曉月長得并不特別漂亮,單眼皮,眼睛細長,小巧的鼻子和嘴巴。但她結交了幾個“弟兄”,經常和他們站在校外聊天、抽煙。一個白皙柔弱的女孩子,整天和幾個流里流氣的男孩子混在一起,這畫面本身就罕見且具有刺激性了,于是,曉月就“艷名”遠播了。

    劉鵬第一次帶她到我家,就當面給她介紹我的“傳奇”身世,也就是沒有爸爸這個事兒,這在他看起來簡直是天賦的特權。后來,我們三個就經常聚在我的小屋里,胡說八道、抽煙、幻想、聽歌曲磁帶。那時候的磁帶容易卷帶,纏得亂七八糟,曉月的手靈巧,每次都是她拿一根筷子把帶子再卷回去。太無聊的時候,他們也翻翻書和雜志。得知劉鵬從我這兒借書,曉月大吃一驚,說她從來沒想到劉鵬這種人也會讀書呢。劉鵬說她太小看人了。曉月問我,他能借你的書,我能借嗎?我說當然可以,平等對待,但因為這是我媽的書,所以借了必須還。她說,肯定還你,以為我是不講信用的人哪。我說,當然不是,就是先把話講清楚。劉鵬評論說他最喜歡我這一點兒,直來直去。曉月也表示欣賞,說她就喜歡“丑話說在前面”的人。

    我和劉鵬再出門閑逛時,曉月有時也會加入。她也是個待業青年,但她說不打算找工作,她的目標是開一家服裝店?!白屍桨彩褰o你投資?!蔽议_玩笑說?!坝貌恢?,”她說,“我爸現在在給我攢本錢呢?!彪m然開店的事八字還沒一撇,曉月已經讓我們幫忙想店名。劉鵬想了很多,什么“摩登時裝店”“狂潮時裝”“月亮女裝”“公主女裝”……我假裝不在意,但私下里也苦思冥想了一些。那天,我對曉月說:“你覺得‘藍屋’怎么樣?”曉月露出驚喜的樣子,說:“這個名字很特別啊?!眲Ⅸi說:“挺好聽的。不過,為什么叫‘藍屋’,有什么特別含義?”我說:“也沒有。書里看到有個外國的地方叫藍山,我覺得挺好聽的,所以想到藍屋?!?/p>

    接觸久了,我發現曉月一點兒也不像傳說中的放蕩女孩兒。她就是個愛說愛笑、和藹可親的普通女孩兒,不普通的是她對待我們男人的方式,爽朗、率直,從不扭捏作態或一驚一乍。有時候,劉鵬開玩笑或是說錯話的時候,她會給他一下子。劉鵬說:“你看,你看,知道為什么沒人敢要了吧?打人!還打這么疼?!薄罢l讓你嘴欠?”曉月說?!芭四艽蚨嗵?,別唧唧歪歪的?!蔽倚υ拕Ⅸi?!皼]打到你身上,你怎么知道不疼?”劉鵬說。曉月撲哧笑了,問我:“你要不要試試???”我連聲說“不用了不用了”,但我心里突然熱了一下子,似乎被她那句話給打著了。

    城北角的池塘邊是我們仨愛去的地方。春天里,池塘邊的斜坡上綠草如茵。我和劉鵬坐著,偶爾站起來打個水漂,曉月喜歡在草坡上跑上跑下尋找毛線草,找到嫩的就采一大把分給我們吃。我不愛吃這種草,雖然它也有一絲甜味,但它的質地總讓我覺得我在嚼狗尾巴草。但曉月給我,我就拿過來吃,不想掃她的興。薺菜生出來時,她又要我們和她一起挖薺菜,說拿回去給她媽包餃子用。她總要找些事忙活,不像我和劉鵬,躺在池塘邊曬一上午太陽、彼此不說幾句話也無所謂,女孩子或許就是這樣。但我覺得有她在那兒嘰嘰喳喳地說話或是跑上跑下,時間過得更有意思些,天氣也顯得特別好,即便是下雨的天氣。

    到了夏天,老城里熱得無處躲,只有池塘邊還有絲絲縷縷的涼風。夜里,我們三個在城墻上散完步,就去池塘邊吹風乘涼。池塘對岸有五六戶臨水住的人家,昏黃的燈光倒映在水中??粗诤诎档乃最潉拥奈⒐?,我感覺那里像是有另一個世界。我們說起這池塘里淹死過人,不止一個。劉鵬說得更繪聲繪色,說兩年前淹死的那個年輕小伙子水性不錯的,都說是被池塘里的水鬼拖住了腿,一直拖進最深的渦子里,最后,人家把他打撈上來時,他嘴里滿是泥,臉上扣著五個青色的手指頭印,明顯是水鬼捂住了他的臉……曉月叫他趕快閉嘴,說太瘆人了。有天晚上,我們像往常一樣說著話,望著水里岸上星星點點的光,曉月突然跳起來,說她身上爬了螞蟻。她讓我倆跑到遠點的地方,轉過去頭不許看。我們倆一個勁兒跑上坡頂,面朝著城墻上的小路,仿佛面壁。但很快,劉鵬就轉過頭去看。他笑著說,真是個瘋丫頭,把衣服脫了跳水里去了。我聽了這話,心里像是一簇火苗騰地點著了。但我沒接他的話。我站著,一動不動,比剛才站得更僵硬、更堅定。

    ……

    精彩全文請見《青年文學》2022年第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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