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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青年文學》2022年第9期|龍仁青:綠絨蒿的前世今生
    來源:《青年文學》2022年第9期 | 龍仁青  2022年09月19日08:24

    龍仁青:一九六七年生,漢、藏雙語作家,中國作家協會會員,青海省作家協會副主席。發表和出版多部原創、翻譯作品。曾獲全國少數民族文學創作駿馬獎。

     

    綠絨蒿的前世今生

    文/龍仁青

    第一次見到綠絨蒿是什么時候?我已經記不太清楚了。只記得是在十幾年前,我還是一名媒體記者的時候。那一年,到了冬蟲夏草的采挖季節,我去果洛草原采訪,在海拔四千多米的阿尼瑪卿山下,第一次見到了綠絨蒿。我是從車窗里看到綠絨蒿的,一抹金黃就像一顆流星,忽然劃過車窗,我的目光急忙追隨著流星劃出的弧線向后看去。我的頭隨著目光轉了四十五度,上身也隨之傾斜過去,我看到那一抹金黃的弧線化作一朵小小的花朵,與我們的汽車反向而去,迅速消失了。而就在它消失了的荒野上,出現了更多金黃的花朵,它們緊緊跟隨在我看到的第一朵金黃花朵的后面,同樣迅速地向后劃去,就像是奔赴同一個目標——也許是去奔赴春天的盛宴吧。車窗外再次出現金黃花朵,我急忙喊司機師傅停車。就在我們的車就要停下時,在路的左邊,一朵迎面而來的金黃花朵也減慢了速度,緩緩停了下來。我拉開車門,徑直奔向了那朵花兒。

    此刻,這朵花兒就在我的面前,她低垂著金黃色的頭顱,顯得安靜而又羞澀,面對我滿眼的驚奇,她卻若無其事,一副見慣不怪的樣子。我蹲下身來,開始仔細地打量起這朵花兒。此時正值高原五月初,草原還一片荒蕪,“草色遙看近卻無”。這朵金黃色的花兒就站在這片荒蕪之中,被細小柔嫩的莖葉托舉著,莖葉上滿是纖細的茸毛,整個花兒顯得孤傲又安靜。剛剛下過一場陣雨,一粒晶瑩的雨珠掛在花瓣上,這讓她看上去像是剛剛哭過一樣,顯出幾分楚楚動人的柔弱來。我從她的身上抬起目光,舉目看去,便看到草原上四處散落著這樣的花兒,那灼灼的金黃色,就像一盞盞酥油燈,點亮了整個荒野,耀眼而奪目。讓這剛剛走出漫漫寒冬,滿眼枯黃、色彩單一的高寒草原,有了幾分金燦燦的生氣。

    那時候,我并不知道這金黃色的花兒叫全緣葉綠絨蒿,但與她初次相見,她帶給我的驚喜卻永遠留在了我的心底。她就那樣輕而易舉地打破了我心中一個固有的認知。我的家鄉在青海湖畔的鐵卜加草原,那里海拔三千五百米左右,比果洛草原低了四五百米,但同樣已經過了“樹線”,除了在河岸、低洼處以及背風的山麓偶爾有一些灌木叢外,四野看不到一棵樹,大片的牧草逶迤著伸向遠方,在目光所及的遠處,便是連綿的山脈,山脈間最高的山峰高昂著孤傲的頭顱,終年不化的積雪是他潔白的銀冠。那時候我固執地認為,海拔越高的地方,生物的物種就會越稀少,這幾乎是一種自然規律,所以,我之前一直認為,果洛草原上的花草樹木,一定會在我的認知范圍之內,果洛草原上有的,我的家鄉一定也有,而我的家鄉有的,果洛草原上就不一定有??墒?,我錯了,這朵金黃色的花兒就盛開在這里,我在我的家鄉從來沒有見過她。也就是說,這種花兒完全顛覆了我的認知,不動聲色地讓我把藏著掖著的無知袒露了出來。她居然生長在比之我的家鄉海拔更高、氣候更嚴酷的地方!她們為什么要盛開在這么高的地方呢?似乎就是從那時候起,這樣一個海明威似的質問就盤踞在了我的腦際。

    雖然此后我曾查閱一些資料,也向相關專家請教過,但這個問題的答案依然撲朔迷離。有資料說,因為喜馬拉雅山的隆起,冰川的出現和氣候的驟冷,讓她們不得不學會在高海拔地區生長。但這樣的解釋并沒有解除我心中的疑惑,因為造山運動牽動著整個地球,她們在不斷衍化,選擇生境的過程中,為什么偏偏遺漏了我的家鄉?依我的想象,她們因為太過美麗,鮮亮的顏色總是吸引人類和動物不斷采摘、啃食,使得她們不得不放棄條件更好的生境,退居到一個人煙更加稀少的所在,使她們能夠在相對安寧的地方開花結果,繁衍后代。就像原本遍及西藏、青海、內蒙古等地的藏羚羊難以忍受人類和一些猛獸的殺戮,毅然決然地退居到高寒缺氧、植物稀少的可可西里荒野一樣。

    那次果洛之行,讓我見識了采挖冬蟲夏草的艱辛。那些遠道而來的農民和當地的牧民,匍匐在海拔近五千米的高地上,肌膚緊貼著尚未解凍的泥土,在呼嘯的寒風和不期而至的冷雪中,手持一把小頭,目不轉睛地盯視前方,希望從剛剛萌芽的青嫩牧草中辨識出一只冬蟲夏草來。而在此時,一只冬蟲夏草從眾多牧草中閃現,讓這些在苦寒中等待希望的人們眼前忽然一亮。這也呼應著綠絨蒿的用心:她們攀緣到更高的高處,把她們的美麗,留給了空寂的天空與大地,謝絕了人們的欣賞和贊美;而愿意追逐她們的人們,則要歷經路途艱辛、高寒缺氧,以及刺骨的風雪,才能夠碰觸她們的美麗。

    那次果洛之行的另一個收獲,是知道了那種金黃色花兒的名字——全緣葉綠絨蒿,以及她的藏語名字——歐貝勒。已經不記得她的漢語名字是誰告訴我的,只記得那人還告訴了我全緣葉綠絨蒿的一個秘密:她們之所以選擇在草原一片荒蕪的季節開放,讓花瓣閃耀著酥油燈一樣醒目的金黃色,就是想著讓那些經過一場冬眠,與她們一起蘇醒過來的昆蟲們,那些熊蜂、蠅蟲和薊馬能夠在第一時間發現她們,給這些昆蟲提供花蜜花粉的同時,讓這些昆蟲幫助她們傳粉。為了達到這個目的,綠絨蒿也是煞費苦心,她們讓太陽幫忙,在強烈的紫外線照射下,她們個個容顏鮮艷。

    綠絨蒿的藏語名字,則是一位正在采挖蟲草的牧民告訴我的。當時他剛剛采挖到一只蟲草,滿面歡喜,一邊輕輕搓揉著沾在蟲草上的泥土,一邊指著不遠處的一朵全緣葉綠絨蒿,用帶有四川色達口音的藏語對我說:“這是歐貝勒,是歐貝勒賽布,等到了夏天的時候,還有歐貝勒瑪布、歐貝勒昂布盛開起來,太好看了!”我知道,置于歐貝勒后面的賽布、瑪布、昂布是藏語黃色、紅色、藍色的意思。正是他的話,促成了我次年六月中旬的又一次果洛草原之行。這一次,我專門帶上了相機,也帶上了我通過查找資料獲得的知識,我的記事本里還夾著剛剛發行不久的一套特種郵票《綠絨蒿》。正如那位采挖蟲草的牧民所說,我見到了開著紅色花兒的紅花綠絨蒿、略微泛紫的久治綠絨蒿;那是一種單純的紅,沒有一絲雜質,恰如牧人身上佩戴著的珊瑚瑪瑙,有一種堅定和果斷的美,但她卻又薄如蟬羽,陽光照射在花瓣上,瞬間變得通透,難以想象這樣單薄的花瓣是如何抵御高原上的風雪的。我還見到了開著藍色花兒的多刺綠絨蒿、總狀綠絨蒿;那是高原紫外線把藍天融化之后,注入了她的花瓣,我打開我想象力的閥門,想象她們是喜馬拉雅古海洋遺落在草原上的寶藍色浪花。而此時,金黃的全緣葉綠絨蒿正在退場,花瓣已經掉落,結出了果實。顯然,作為一朵花,她已經完成了她的使命。她們的顏色,也變成了剛剛開放時,圍攏著她們的牧草枯黃的顏色,有一種功成名就之后,完全放棄了對盛名的執著的隨意和輕松。我拿著相機不停對準一束束花兒,把那一抹抹紅和一抹抹藍都留在我的相機里,也把干枯了的全緣葉綠絨蒿定格在相紙上。

    這一次,我還把“歐貝勒”這個名字寫在了我的記事本上,也記下了她們各自不同的顏色?;氐绞〕俏鲗?,我按圖索驥查找資料后發現,“歐貝勒”這個詞來自梵語,也就是漢譯佛經典籍中時常提及的“優缽羅”(亦寫作漚缽羅、烏缽羅等),也就是說,“優缽羅”是“歐貝勒”的漢語諧音寫法!然而,在梵語里,“優缽羅”指的是睡蓮,是一種水生草本植物,一般適于生長在熱帶或亞熱帶地區,在青藏高原高寒地帶難見其蹤。在漢譯佛教典籍中,“優缽羅”也被譯作青蓮華、紅蓮華等;佛書認為“花華不二”,所以一般稱“花”為“華”。那么在牧民的口中,怎么變成綠絨蒿了呢?綠絨蒿是罌粟科綠絨蒿屬植物,與水生植物睡蓮相去甚遠。此前,綠絨蒿緣何選擇了海拔更高的地方生長這個問題還沒有明朗,另一個問題又接踵而來。

    一次,也是在果洛,與藏族詩人居·格桑閑聊,我便向他請教這個問題,他的一席話讓我豁然開朗。他提及了佛教從印度傳入青藏高原的那個久遠年代。

    佛教傳入西藏,大概是公元五世紀的事。先是有一批佛典從天而降的傳說,接著是在松贊干布時期,唐朝文成公主和尼泊爾赤尊公主分從兩地遠嫁吐蕃,兩尊釋迦牟尼佛像伴隨她們的嫁妝進入西藏,西藏為此修建大昭寺和小昭寺,供奉兩尊遠道而來的佛像。同一時期,松贊干布選派大臣吞米·桑布扎前往印度學習梵文,這位聰慧的大臣,在印度經過七年的寒窗苦讀,返回西藏后,仿照梵文創造發明了藏文。這也是藏語中大量存在梵語詞匯的一個原因。他還把那批“從天而降”的佛典翻譯成了藏文。接著又從中原和印度迎請諸多傳教士,開始佛經的翻譯和傳法,如此,佛教開始在青藏高原傳播。

    任何一種文化,當它從彼地進入此地,大都會有一個本土化的過程,佛教也不例外。伴隨著佛教傳入西藏,那些“從天而降”的佛典落地的地方有了一座名叫桑耶寺的寺廟,幾個剛剛改信佛教的藏人便剃度出家,穿上了絳紅色的袈裟,一些佛教儀軌儀式也被移植過來,諸如供花、供水、供燈等供奉儀軌也一并傳入。其中,供水、供燈經過一番本土化的改造,留在了青藏高原,而供花的儀軌卻沒有得到順利傳承。原因也顯而易見:佛教的原產地印度氣候溫暖濕潤,梵語為“優缽羅”的睡蓮在這里四季開花,且色彩鮮艷,有紅黃青紫等諸種顏色,佛前供花,對佛教誕生之地的印度來說輕而易舉。然而,佛教到了西藏,氣候高寒,在海拔四千米的地方,別說睡蓮,本地花卉開花的時間也只有短短兩個月,剩下的十個月都不見花卉。在這樣的情形下,供花儀軌如何延續?

    顯然,為了傳承供花儀軌,剛剛改信佛教的藏族信徒也是煞費苦心,做了一番努力。他們試圖從青藏高原的野生花卉中找出一種可以與睡蓮媲美的花兒,作為睡蓮的替代品,如此,與睡蓮一樣有著艷麗色彩的綠絨蒿便脫穎而出,他們賦予了她睡蓮的名字——“歐貝勒”,也就是“優缽羅”。

    也就是說,伴隨著佛教供花儀軌的傳入,供花儀軌的對象由睡蓮演變成了綠絨蒿,原本出現在佛經里的睡蓮的名字“優缽羅”,也從經卷里走出來,走進了牧民們的口語里,高原野生花卉綠絨蒿自此更名換姓。如此,對青藏高原來說,睡蓮,便成了綠絨蒿的前世,或者說,初傳佛教的青藏高原借此完成了一次“借花獻佛”。

    那么,作為一種高原民族耳熟能詳的花卉,如今被藏民廣泛叫作“歐貝勒”的綠絨蒿此前叫什么名字呢?出于好奇,我曾向被人們稱為“鳥喇嘛”的扎西桑俄堪布請教。扎西桑俄先生稔熟高原生物,曾經參與編寫《三江源生物多樣性手冊》漢藏文對照本。沒想到,我的疑惑,也曾經是他的疑惑。幾年前,他就曾通過實地和網絡在西藏、青海、四川等有藏族人聚居的地區進行探詢和調查,得到了答案,他把他的調研結果發給了我。綠絨蒿“歐貝勒”果然曾有過美麗的名字:全緣葉綠絨蒿叫嘎玉金秀,紅花綠絨蒿叫阿達喜達,藍花綠絨蒿叫喜達昂波……

    然而,高寒的青藏高原不可能在一年四季里持續滿足供花的需求,在漫長的冬季,包括綠絨蒿在內的眾花衰敗,這一儀軌依然難以為繼。

    如何讓供花的儀軌保留下來,讓那些信奉佛教的信徒們在佛前表達虔誠之心呢?

    多年以后,我去塔爾寺采訪。春節剛過,元宵節就要來臨,塔爾寺的兩個花院——上花院和下花院正在馬不停蹄地加緊制作酥油花,以便在正月十五月圓之夜,向游客和信徒展示他們的酥油花工藝,得到他們的觀賞和瞻仰。我被特許進入了制作現場。

    酥油花,最早起源于西藏苯教。有一種叫“多瑪”的祭祀品系用青稞糌粑捏制而成,其上粘貼著工藝簡單的酥油貼花。因為只是用于祭祀,這種叫“多瑪”的制品也是在很小的范圍和場域存在,所以并不為人所知。然而,它是如何成為塔爾寺等各大寺院一種專門由藝僧制造、廣為展陳的佛教藝術品的呢?

    我曾想象,那應該是一個曾經制作過“多瑪”的藝僧,改信佛教后,經常奉行供燈、供水的儀軌,但也對高原隆冬季節不能在佛前供花耿耿于懷。一日,應該是清晨,這位藝僧起床誦經,接著便開始用早餐,那天他吃的是用酥油和炒青稞粉拌制的糌粑,當他從糌粑木箱里拿出一塊酥油,就要放入碗中時,早年制作“多瑪”的技藝在他的指尖復活,他隨手就捏制出了一朵酥油的花朵??粗谥讣馍虾鋈皇㈤_的金黃的花朵,這位藝僧忽然想到了什么?!懊范鋯贪?!”藝僧忽然叫了一聲,放下了還沒有吃完的早餐,便出了僧舍,徑直朝著大經堂走去,出門前,他帶上了僅有的一坨酥油。

    “梅朵喬巴”便是供花的意思,這位藝僧到了經堂,便用酥油捏制了幾朵花兒,供奉在佛前。如此,酥油花應運而生。藏民至今把酥油花叫作“梅朵喬巴”。

    酥油是從牦牛奶中提煉出來的,是高原上營養價值極高的一種食材。牦牛產奶量本來就不高,從牦牛奶中提煉出的酥油也就顯得極為珍貴。然而,酥油制成酥油花,再把它供奉在佛前的習俗一經開始,便得到了青藏高原廣大寺院和民眾的效仿、響應,很快,每一座寺院都有了供奉酥油花的儀軌。這是因為,酥油花的出現,解決了深冬季節不能用自然生長的花卉供奉的遺憾。即便這種食材是那么金貴,但比起他們內心對佛法的虔誠,這又算得了什么呢?如此,酥油花便成了“歐貝勒”,也就是“優缽羅”的像生花。

    然而,酥油花的制作,也不是那么簡單的事。

    那天,在塔爾寺,我在一位小僧的陪同下,走進下花院的酥油花制作作坊,一眼就看到靠墻立著的酥油花。酥油花占據了整個墻面,色彩艷麗,耀眼奪目,整個作坊就像是一個花團錦簇的夏日花房。幾位藝僧還在做著局部修改。作坊里極為寒冷,這是因為藝僧們怕酥油花融化,有意沒在作坊里生火。在他們身旁,還放著兩只盆子,一只盆子裝著冰涼的冷水,一只裝著摻和著豌豆面粉的熱水。在給酥油花上色時,藝僧手上的溫度會使酥油花表層的酥油微微融化,他們便把手放入冷水中降溫,而當手上沾染上太多的糅合了礦物質顏料的酥油時,他們又會將手放入熱水中清洗。隆冬的高原寒氣襲人,藝人們便是在這樣的環境下,滿懷虔誠,心無旁騖地工作著。

    酥油有著極強的可塑性,于是藝僧們如今開始用酥油捏制更多的工藝形象;其中,有人物,有山水自然,有亭臺樓閣,就像連環畫一樣,講述著佛經中那些耳熟能詳的故事。而在各種內容之間,依然布滿了花卉。每一朵花兒都富麗、繁盛,就像是自然界的花兒恰好盛開到了極致,把自己最美的瞬間展示了出來。

    那一天,我看著那些花兒,問我身邊的小僧:“這些都是什么花兒?”小僧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歐貝勒!”

    聽著小僧的回答,我感到我的腦際忽然嗡嗡作響。歐貝勒——優缽羅,這是綠絨蒿從印度睡蓮那里“盜取”的名字,但她又不能像睡蓮那樣四季開花,時時被供奉在佛前案上。于是,酥油花替她完成了廣大佛教信徒的心愿?;蛟S,我看到了綠絨蒿的今生,或許,這又是另外一種意義上的“借花獻佛”。

    藏民族生活在世界上海拔最高的地方,長期與高寒缺氧共存,形成了獨成體系的生存智慧。他們深知高原生物在這樣的環境中生存的不易,并且也敏銳地察覺到大自然諸種物種之間共生又相互制衡的道理,所以輕易不會破壞自然生態,形成了自己樸素的生態理念。小時候,父母從來不讓我們摘采野花,說那是大自然的頭發?!叭绻肄读四愕念^發,你不疼嗎?” 有一次我摘了一捧野花帶到家里,被我母親看見后,她便說了這句話,我至今還記著。記得在我的家鄉,每到盛夏季節,野花盛開,那些牧民和僧侶面對著漫山遍野的鮮花,便開始虔誠地誦經祈請,口中低呼“供奉三寶”,但卻不去摘采花兒,用意念把這些花兒供奉給自己信奉的神靈。這,也是一種“借花獻佛”??!

    綠絨蒿到底有多美?從那些西方人第一次見到綠絨蒿后的驚訝和贊嘆可以看出。一百多年前,許多的西方人——探險家、傳教士以及植物學家——涌入喜馬拉雅山地區,發現并采集了各種顏色的綠絨蒿,其中有后來在世界上享有盛譽的植物學家洛克、金敦·沃德、威爾遜等,他們贊譽綠絨蒿是“喜馬拉雅藍罌粟”“我的紅色情侶”。蘇格蘭植物學家喬治·泰勒甚至說:“沒有一種植物能夠像它這樣享有最高、最奢華的名號。凡是能一睹其自然風采的人,都會歌頌它們一番,所有初次邂逅這種花的人都會為它瘋狂?!弊源?,西方人大量采集綠絨蒿的種子帶回西方,并在西方園林馴化培育出了綠絨蒿,綠絨蒿很快成了西方園林里的寵兒。

    如今我國許多地方也開始馴化和培育綠絨蒿,希望這種美麗的花兒也能成為我們城市園林的綠化和觀賞植物,不要讓她總是開在深山無人問津。率先傳來好消息的是西藏和云南,但這并不奇怪,西藏和云南原本就是高原,讓一種高山野花在高原園林開放,可能相對容易一些。而當我聽到北京植物園成功地栽培出綠絨蒿的消息,內心還是掀起了欣喜的微瀾。我一直有一個想法,比如我所居住的城市西寧,是青藏高原最大的城市,是否有朝一日能夠以高山花卉作為城市綠化植物,吸引四方來客,而不是像現在一樣,引進一些毫無地域特色的外來花卉來美化這座高原城市。如此,也可以算是這座城市的一種生態標簽吧。綠絨蒿在北京初次綻放,這是她首次在平原陸地栽培成功,相對于北京,西寧的自然環境應該更能夠讓綠絨蒿盛開起來?;蛟S,這才是綠絨蒿的今生,抑或,是她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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