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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山花》2022年第10期 | 胡竹峰:書風夕照(節選)
    來源:《山花》2022年第10期 | 胡竹峰  2022年11月02日07:47

    胡竹峰,一九八四年生,安徽省作家協會副主席。出版有《胡竹峰作品(五卷本)》《擊缶歌》《不知味集》《閑飲茶》《南游記》《民國的腔調》《雪下了一夜》《惜字亭下》等作品集近三十種。曾獲孫犁散文獎雙年獎、紫金·人民文學之星散文獎、奎虛圖書獎、劉勰散文獎、豐子愷散文獎、林語堂散文獎、草原文學獎、滇池文學獎、三毛散文獎大獎、紅豆文學獎、《廣西文學》年度優秀散文獎,《中國文章》獲第七屆魯迅文學獎提名。部分作品被譯介為多種文字。

     

    淡墨與濃墨

    劉石庵作書好濃墨,環肥精神嫵媚,如有吉光,豐潤軟滑里藏著剛勁雄厚,人稱濃墨宰相;王文治喜歡淡墨,蕭疏秀逸,燕瘦神韻,人稱淡墨探花。果然是風流探花,自云南臨安知府罷歸,王文治自此無意仕進。時人筆記說他放縱性情,好令男童女裝,女婢男裝,外出不管遠近,必以歌伶自隨。

    王文治字里脫俗空明,筆下趙子昂、董香光的光影依依燦燦,文氣如綠草茵茵,不似劉石庵積健頑強近乎蒼松古樹。

    凡俗負重而行,墨重一點好,輕了失之清淺,累得人飄零無依。墨太清太淡,飄逸到出塵,不染俗世濁氣當然好,可容易少了生機少了生氣。

    劉石庵筆意古厚如豬蹄濃湯,豐貌勁骨,寫對聯中堂尤好,氣息近乎上古名物。有人取劉石庵字示翁方綱,翁方綱問哪一筆是古人。石庵說,我自成我書耳,問翁方綱哪一筆是自己。二翁皆為國手,我倒是更偏愛劉石庵自成我書。

    晚唐名僧釋亞棲喜作字,得張顛筆意,自謂其書不大不小,得其中道,若飛鳥出林,驚蛇入草。明朝還有人見過他書壁,筆勢濃郁,古帖有之,說是晚唐奇跡。如今其字皆散佚,而其書論擲地有聲,有大見識,說書通即變。王羲之變白云體,歐陽詢變二王體,柳公權變歐陽體。智永禪師、褚遂良、顏真卿、李邕、虞世南諸人,得了書中法道,皆自變其體,以傳后世,才得以垂名。倘若執法不變,無自立之體, 縱能入石三分,也不過書奴。

    書家之大要如此,畫家之大要也如此,文章又何嘗不是如此。不過一輩子做王羲之、褚遂良、顏真卿、李邕、虞世南之書奴,我亦甘之如飴。

    劉石庵書法時見古人,有鐘繇流韻,二王、顏真卿、宋四家的身形影影綽綽。其晚歲書作,顏真卿、蘇東坡附體變形,大筆濃墨,越發沉實、厚重, 時人以“墨豬”相譏。

    翁方綱學識廣博,與古為徒,前人碑帖化進去了,作書無一筆無出處。包世臣評他的書法只有工匠之精細,雖遍搜默識碑帖,下筆有前人體勢,而筆法無聞。此論未免苛刻。翁方綱的條幅我見過,圓潤輕柔,濃墨開張,得了魏晉風流,又有館閣體的筆畫豐滿,筋勁骨健之墨韻,連貫柔和,不急不躁,循規蹈矩。翁方綱晚年在西瓜籽上作楷書賀歲,五十歲后寫“萬壽無疆”,六十歲后寫“天子萬年”,至七十歲后則寫“天下太平”。八十五歲那年元旦,寫到第七粒西瓜籽時,眼前模糊,視物不明,他感嘆吾其衰,命不久矣,不久果然去世了。

    大概是書畫怡人。史書上說劉石庵耄耋之年步履依舊年輕,雙眼炯然有寒光懾人。到底是閣老,字里字外格外俊朗。八十六歲上劉石庵去世,仙去當日還開筵席款待賓客,晚上端坐而逝,鼻注下垂寸余。據說這是佛家所謂善解脫者才有的異象。

    案頭擺過幾年劉石庵行草《般若波羅蜜多心經》。迷的不是名氣不是書法,而是舊日的氛圍。劉石庵宦海沉浮,胸襟淡泊,筆下藏得住湖海風云,墨跡里還有逍遙游的況味,又有三分蕭散自適的庭園氛圍,草色遙看,小雨如酥。

    書法是極真實而大有深意的事,有人筆筆真實,卻無深意;有人意思有了,下筆又太輕太平。好好寫字,寫好好字,字好好寫。這個好,是古風。古風好,好風古。古是好風之一。

    市井民俗

    夜里無眠,燈下翻金農題畫文。信筆草草,一章章讀來,好在不經意,比《冬心先生詩文集》耐人尋味。

    豆莢青,豆花白。豆莢肥,秋雨濕。想見田間午飯時,此中滋味,問著肉食貴人全不知。

    俗中卻有超脫。到底有詩心,方在流俗外;畢竟有詩心,方在流俗外;倘或有詩心,方在流俗外。金農五十歲初涉丹青,涉筆成古成趣亦成天地,隨便點染一幅山水瓜果也脫盡時風。抑或流俗即時風?

    金農的畫,山水不如人物,人物不如瓜果,瓜果不如花鳥,花鳥中梅花更絕。金農的梅花是圓圈梅花,疏密交錯,漆書題句有長有短,一片自然奇古之真趣。陳定山《論畫七種》說金農畫梅師法宋人白玉蟾,他這么一說倒點破了我,金農詩文也有學宋人蘇東坡處。

    金農的畫內斂,設色淡而不艷,像老僧心如止水。金農的畫有藥味,金農的人也有藥味,一生命運多舛,凄苦隨著筆管落到宣紙上,幻化成水墨。起初覺得金農的畫作不豐富,后來才知道人了不起。金農的藥味如梨,平和,性溫。

    梨是一味藥。讀來的故事,說有人患癆病,傅青主開的藥方是一船梨,讓他坐臥其間,順流而下,一船梨吃完,病在河上便痊愈了。傅青主本名傅山。談到書法時,我稱他傅山,高山仰止。談到醫藥時,我稱他傅青主??傆X傅青主三個字有藥氣,是不是因我小說讀多了。小說里,傅青主醫道縱貫江湖。

    汪曾祺不喜歡金農,寫小說挖苦他。故事腳本源自清人牛應之《雨窗消意錄》和陸長春《香飲樓賓談》二書:

    錢塘金壽門先生農客揚州。諸鹽商慕其名,競相延致。一日,有某商宴客于平山堂,先生首坐。席間,以古人詩句“飛紅”為觴政。次第至某商,苦思未得,眾客將議罰。商曰:“得之矣,‘柳絮飛來片片紅’?!币蛔鶉W然,笑其杜撰。先生獨曰:“此元人詠平山堂詩也,引用綦切?!北娬埰淙?,先生誦之曰:“廿四橋邊廿四風,憑欄猶憶舊江東。夕陽返照桃花渡,柳絮飛來片片紅?!北娨韵壬┣?,始各嘆服。其實乃先生口占此詩,為某商解圍耳。商大喜,越日以千金饋之。

    金農晚年,貧病交加,不得不將一個伺候自己的啞妾賣掉,郁郁而終。

    金農的字,書作不如題跋。書作到底有做的成分,題跋時一片冰心。冬心先生畫佛題記,洋洋灑灑幾百字,一路溫婉清麗一路高古蒼茫。溫婉清麗的同時,筆墨還有高古蒼茫。高古蒼茫并不難,關鍵是高古成趣,蒼茫厚味,有讓人看得見的神采奕奕與顧盼嫣然,這個是稀有品質。

    金農的書法線條寬,我曾喻其為河南燴面,現在覺得更像是明清市井的車道。金農的書法也差不多是市井圖:有個穿草鞋的農民挑著蔬菜,有個錦衣公子搖著折扇,有個帶刀俠客面色凝重,有個垂髫丫鬟步履匆匆,有個名門閨秀蓮步款款,他們走在金農書法的線條上。

    讀金農的字有畫面感,不禁想起江河湖泊,柳岸瑟瑟,夕陽照來,水面紅潤一片。秋風中,野渡的老人拉長了影子,水流靜靜,人影一動一動。船頭鸕鶿,引頸而歌。岸邊葦花是白的,江中浪頭也是白的。秋風瑟瑟,浪花借助風力打濕葦花,葦花則隨風撲向浪花,兩者渾然一白。這白,不是嚴冬霜雪之白,也不是三春柳絮梨花之白,而是涼秋八月之白,是澄潭月影,是簡寂空明, 是素凈蕭疏,既不絢爛,也不凜冽。

    素凈蕭疏可不可以代表金農書法的特質呢?素凈是金,蕭疏為農。

    金農的真跡有幸把玩過一幀《風雨歸舟圖》,清人舊裱,殘破斑駁中越發蒼莽,有古趣。那么多年,還記得那風那雨那歸舟。風雨歸舟想必依舊,我已不再年輕。

    身負花槍

    古鎮還有幽深的所在,巷子頗深,人走近前去,市井聲隔得遠了。晚清的老房子,雖修葺一新,百年宅院蒼老的舊氣揮之不去,年老的收藏家適宜這樣清雅的磚瓦庭院。初夏斜陽慵倦,窗外老樹滿枝新綠,遮陰好大一片,墻上爬滿青藤,一棵桂花樹纏滿綠色。石階兩邊幾盆花草枝蔓雜亂,有自然意思,比修剪過的更美。忘不了屋子里那一幅吳昌碩:

    赤足行何苦,低眉事已非。

    披猖開殺戒,悲智見禪機。

    龍漢風雷劫,修羅血肉飛。

    唯當持定力,我佛許皈依。

    成伯仁兄屬乙卯夏五月吳昌碩年七十又二

    是題畫詩,吳昌碩好幾回寫在佛像上,也錄成條幅送過友人,我見過。每個字都是大雄寶殿一盞不滅的青燈,古佛在不在似乎也無關緊要。

    吳昌碩不以文才見長,他的詩詞奇崛古樸,用典多,偶作絕句純用白描,活潑自然,稍微明麗俊逸,格調卻近乎民歌。最喜歡他評論前人書畫,尤多獨到見地。中國傳統詩詞向來跟書法結緣,一首詩寫成一頁扇面、一枚斗方、一幅中堂、一幀箋紙、一卷手帖,詩好字也好,固然大佳;詩不好,字好,卻也賞心悅目。

    吳昌碩的字好,好在內斂,隱隱有幾分跋扈,那是老來暴得大名的自信,映得老藏家掛在一旁的鄭孝胥失之斯文了,更映得段祺瑞那一幅魏碑入楷的對聯過于規矩了。

    吳昌碩一肚子雜學,字好畫好印好,遠接傳統,越老越有寄居人間的閑散情調,涉筆油然而生古剎氣魄,是金剛羅漢圖。齊白石比他走得更遠,涉筆是一卷卷散仙,不問世事又一身煙火。

    吳昌碩書名比畫名更早。都說習字以出入晉唐為上,吳昌碩一筆石鼓文,采擷先秦的古奧,結體頎長、飽滿,是變了形的唐風,慷慨有杜甫的詩意,卻不作悲歌。他用筆像花槍,不是銀樣镴槍頭的花槍。兵器譜說,七尺花槍八尺棍,大桿子一丈零八寸。吳昌碩的花槍有一丈零八寸的大桿子,那樣長線條,讓人過目難忘。

    花槍與矛類似,槍頭下扎有紅纓,槍桿細長,抖動起來猶如花朵一般,故而得名?!端疂G傳》中的林沖擅長花槍,他身負花槍挑著酒葫蘆,信步投東,踏著碎瓊亂玉,背著北風迤邐走在白雪皚皚的野地,慘白的雪,槍穗嫣紅,狂風吹得葫蘆晃動,如同他的人生,趔趔趄趄。

    吳昌碩的人生也趔趔趄趄。咸豐十年,太平軍與清兵大戰浙西,吳家避亂于荒山野谷,家里不少人死于饑饉。吳昌碩淪為富戶短工,打雜度日,先后在湘楚、江南流亡,中年又喪子,后隨吳大澂從軍,雙耳被炮聲震聾。

    吳大澂出征之際,吳昌碩送他漢“度遼將軍”金印。漢昭帝三年冬,遼東烏桓反叛,朝議中,大臣提出當渡遼水往擊之,設度遼將軍一職鎮守東北邊陲。得此漢印,可謂吉兆,吳大澂心花怒放,以為勝券在握,定當立功關外,結果兵敗而歸,被革了官職。

    好事者風傳金印乃吳昌碩偽造,不過激勵吳大澂守土抗敵,討一份歡心。印章來歷一團迷霧,無從考察真偽,實在無關緊要,其中赤子之心亦如金印。吳昌碩七十歲后一度號“大聾”,刻“吳昌碩大聾”印,說自己耳順之年,才知耳聾之趣;七十七歲又自題畫像“聾如龍蟄,蹩如夔立”,說聾了就跟龍趴著不動一樣,瘸了就要如夔一樣,一只腳站著。真好志氣。

    吳昌碩的字,沒有多少書卷氣,卻有金石氣。齊白石的書法也沒有書卷氣,多的是木石氣。

    吳昌碩有術有道,有俠骨有柔情,寫字畫畫治印自成舊家風范,自有自家面目,越到晚年,腕下傲霜的秋菊之香越發芬芳馥郁。他一軸一卷石鼓文,其中有秋菊有老梅,更有解甲歸田的將士宅院壁上懸掛的一桿安靜的花槍。

    ……

    (節選,全文見《山花》2022年第1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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