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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散文百家》2022年第11期丨孫遠剛:獨秀園記
    來源:《散文百家》2022年第11期 | 孫遠剛  2022年11月29日08:32

    驅車兩百多公里到安慶,只為拜謁陳獨秀墓園——獨秀園。

    這是一個掛霜的秋日,晨霧依山輕起,山野橫陳寂寂,草木回漿帶汁,空氣中彌散著故園老秋的氣息。雖已深秋,獨秀園里依然不減蒼翠,細松如燭,側柏蓊郁,微風過處,庭柯搖曳,清爽而又肅穆。

    園門口的右首邊,沿山體而筑的是一條高4米、長60米浮雕墻,麻灰色花崗巖石拼接,畫面凹凸起伏,狀若浩蕩東去的長江。浮雕名曰《驚雷》,以時做序,分四個階段介紹了中國共產黨的主要創始人之一和黨的早期主要領導人陳獨秀的一生。

    該怎么稱呼他呢?還是按墓碑所示,稱“先生”吧。

    先生生于1879年,清光緒五年,生肖屬兔,是“北大三只兔子”之一(另外兩只分別是蔡元培和胡適)。先生卒于1942年,客死于四川江津鄉下,1947年,由其三子松年扶棺,順江而下,歸葬安慶市郊十里鋪葉家沖。這也是先生遺囑。為免除沿途可能有的麻煩,棺槨上刻名“乾生”,這個名字是先生參加科舉考試的用名,外人知道甚少。墓碑也用這個名字,因此逃過歷次“運動”,墓冢得以保存。葉家沖,今屬安慶市大觀區十里鋪鄉林業村,這也是今天“獨秀園”的所在。

    先生原名慶同,字仲甫,一字乾生,號實庵,安慶懷寧人,1914年在章士釗主編的《甲寅》上發表《愛國心與自覺心》時,始署名“獨秀”。自此,中國有了“陳獨秀”。先生少時曾游獨秀山,自號“獨秀山民”,“獨秀”得名于獨秀山。獨秀山位于懷寧縣中部,是縣中第一高峰,海拔396米,《懷寧縣志》這樣記載獨秀山:“潛岳(古南岳天柱山)綿亙,落平岡百里,頓起此峰,形勢突兀?!钡谴松?,可西北望天柱,東南眺長江。有人以為先有陳獨秀后有獨秀山,其實并非,仲甫當年因山取名,如今山聲因仲甫而振,這倒是實情。獨秀園背后也有一座山,此非獨秀山,在獨秀園里看不到獨秀山,獨秀山在陳氏故里的黃墩鎮,離此地甚遠。獨秀山有峰無脈,或許預示著先生高而不遠的一生。

    看完浮雕墻,稍稍往左一轉,便是園區正門。這是一座五楹六柱的漢白玉牌坊,坊額正中題“獨秀園”三個大字,是趙樸初體,左右兩邊的題詞曰“民主”和“科學”,是先生手跡。先生的書法,我從網上見過幾幅,喜歡得緊,以為他和康梁、魯迅、胡適等都是無意于書而達到孫過庭在《書譜》中所言的“人書俱老”這一境界的一類人。

    走在園區中間筆直平坦的甬道上,翠柏遠遠近近,青草腳下依依,素潔而又不失溫度。我不由地想:先生一生怕是沒走過這么好走、閉著眼光著腳都能走的路吧。那是個新舊沖突厲害的年代,那是個新事物還很弱小稚嫩的年代,那是一間鐵屋子里只有幾個最早覺醒者的年代,那是個正如魯迅先生所說的“地上本沒有路”的年代。先生1896年參加懷寧縣院試,考題為《魚鱉不可勝食也材木》,他考了秀才第一,所謂“案首”。1897年到南京秦淮河畔的江南貢院參加鄉試,三場九天,結果落榜,后入杭州求是書院(浙大前身)學習,1899年因反清排滿被書院開除。從1901年到1914年,先生五次東渡日本,求學或是避禍,結交同志,尋求道路,從而眼界漸開,科學和民主的思想逐漸成形,為后來發動和領導新文化和五四運動,奠定了思想基礎。

    甬道盡頭,廣場中央,是一尊青銅塑像。頭頂藍天白云,環伺蒼山大地,高高的基座上,站立著一個發際線很高的男人,這是青年陳獨秀,是“五四”陳獨秀,是正在講演的陳獨秀。他西裝革履,左手叉腰,右手握著文稿,頭微微后仰,身體稍稍左傾,面部線條遒勁,眉宇間英氣逼人。這是一個倔強、睿智和狂狷的形象,符合先生桀驁不屈的性格,也契合五四時期狂飆突進的時代精神。

    他不愧是領軍人物,站在臺上,高出眾人,振臂一呼,應者云集。

    再往里走,上第一級臺階,前方正中間是一座“《新青年》”的書籍形雕塑,雕塑背面刻著“敬告青年六條”,宋體金字。這是先生在《新青年》創刊號上發表的《敬告青年》一文中的六個小標題:“自主的而非奴隸的,進步的而非保守的,進取的而非退隱的,世界的而非鎖國的,實利的而非虛文的,科學的而非想象的?!?/p>

    就是今天看來,這“六條”也是有益于青年有益于國家有益于社會有益于進步的。青年是樂于進取和變革圖新的,青年是國之銳器,族之希望,梁啟超先生作《少年中國說》,陳獨秀先生創辦《新青年》,這些先一步覺醒的新舊民主主義者們,欲拯救危亡的國家和衰弱的民族,首先想到的是青年。喚醒大眾先覺悟青年?!缎虑嗄辍?915年創刊,到1920年,上海的發行量已達1.6萬份,成了思想啟蒙的新文化運動主要陣地。

    先生是個書生,有書生報國的一腔熱血,也有文字生涯的天真爛漫。他的《實庵自傳》是在南京老虎橋監獄坐監時寫的,只寫了兩個部分,1.3萬字,抗戰爆發,他獲釋出獄,也就不寫了。這讓我等后世讀者大呼不過癮,若卒章,那是一本不可多得的個人史和時代史,這也可以算作近現代史和文學史上的雙重遺憾。他消遣為文卻是寫得極好,其中第二部分《從選學妖孽到康梁派》,寫他1897年(光緒二十三年)隨師隨兄同到南京參加鄉試的情形:“獻寶”“矮屋”“屎號”、一絲不掛、口中念叨“今科必中”的徐州胖子……為我們展現了一幅幅惟妙惟肖的晚清科考“百態圖”,也讓讀者從字里行間瞥見了那個貧窮、破敗、污穢的舊中國。這次科考落第,加速了這位秀才考試第一的安慶舉子陳乾生在思想上發生改變,這個小時候讀書再打都不哭的孩子,真的被“白胡子爹爹”言中做了“強盜”,在《實庵自傳》里,他這樣寫道:“他們(母兄族人)想不到我后來接二連三做了使他們嚇破了膽的康黨、亂黨、共產黨,而不是他們想象的舉人、進士、狀元郎?!?/p>

    先生是個報人。在那個民生凋敝、民怨沸騰、西風東漸、民智初開的時代,救國救民,莫過于啟民智民,而喚醒民眾,最好莫過于辦學辦報了。先生在《實庵自傳》中也說過,自己的思想轉變是受了梁啟超《時務報》的影響。1903年,他在上海協助章士釗主編《國民日報》;1904年他回安徽創辦《安徽俗話報》;1914年,在日本,他和李大釗協助章士釗創辦《甲寅》;1915年,他回國創辦《青年雜志》后改為《新青年》;1920年,他在上海創辦《勞動界》周刊、《共產黨》月刊。

    先生是個性情中人,一生有三段婚姻七個兒女。他于1897年娶清軍安慶營統領高登榜之女高曉嵐(大眾)為妻,生下延年喬年松年玉瑩三男一女。1909年,他和高曉嵐同父異母妹、正在讀北京師范學校的高君曼(小眾)同居并私奔杭州,生下光美、鶴年和子美,引起一族嘩然。1927年“八七會議”后被黨組織撤職,又被國民黨通緝,躲到上海弄堂里,結識小他29歲的煙廠女工潘蘭珍,老夫少妻,一路攙扶,從上海到武漢,從武漢到四川,直至1942年生命終結。先生一生,率性而為,自由得干凈徹底。

    先生大部分時間是個革命者。1913年,他參加“二次革命”,平生第一次被捕,蹲袁世凱的大獄,此后又先后四次被捕,坐北洋軍閥的牢,坐國民黨的牢,革命坐牢,坐牢革命,出獄入獄,家常便飯。1917年俄國十月革命勝利的消息傳來,李大釗看到了中國的出路在蘇俄,寫《庶民的勝利》和《布爾什維克的勝利》,歡呼十月革命的成功,陳獨秀也在《每周評論》上發表《二十世紀俄羅斯的革命》等文章,介紹十月革命,并由一個呼喚“德先生”“賽先生”的新民主主義者,自覺地轉變成一個馬克思主義者。1920年,為躲避北洋政府的抓捕,李大釗送他到天津,兩人一路交談,這便是“南陳北李,相約建黨”之始。在上海,先生發起成立“馬克思主義研究會”,組織工會,領導工人運動。1921年,中國共產黨第一次代表大會召開,他在缺席的情況下,當選為黨中央的總書記,其后又連續四任黨的最高領導人。他的兩個兒子,時任中央委員的延年和喬年,被國民黨殺害于上海龍華監獄,延年時年二十九,喬年時年二十六,年紀輕輕,就為革命獻出了寶貴的生命。

    1927年“八七”會議,他被撤銷總書記職務,1929年被開除黨籍。1932年遭國民黨逮捕。在南京高等法院受審期間,宋慶齡、蔡元培等社會名流發起營救,民國政府前司法總長章士釗親自出庭為之辯護,愛因斯坦致電蔣介石“陳是東方的文曲星,不是囚徒”。1937年,日本人的炮彈轟塌了老虎橋監獄的監舍,先生被提前釋放。1938年流落四川江津鄉下,寄朋友籬下,窮困潦倒,靠友人和“北大同學會”救濟吃飯吃藥,從不關心米價的他開始談論米價。在此艱難時日,先生拒絕昔日“五四青年”后來已是民國高官的羅家倫、傅斯年、朱家驊等人銀圓法幣的贈予,直至1942年去世。爝火漸熄,余燼微溫,先生散入歷史的云煙。

    后期的陳獨秀,可寫的也很多。臺下的陳獨秀和臺上的陳獨秀,行動的陳獨秀和思想的陳獨秀,一樣的特立獨行,一樣的一言難盡。前期的和后期的合在一起,才是完整的陳獨秀?!巴暾年惇毿恪笔且粋€嚴肅而又龐大的黨史命題,還是留給史學家來做吧。

    “幸有艱難能煉骨,依然白發老書生?!边@是先生《金粉淚》中被后人引用較多的兩句,確也是先生夕陽孤松一般形象的寫照。晚年的窮困對他來說,真算不上打擊,什么樣的境遇能摁下他那顆不屈的頭顱呢?人孰無過?本色就好。先生所在的是個亂云飛渡、污水橫流的時代,是個蹣跚學步、暗中摸索的時代,是個水深浪闊、百舸爭流的時代。大浪淘沙,江河百代,鉛華洗凈,留與后人的還是書生本色。

    在最高一級臺階上,環繞大理石覆蓋的圓形墓冢一圈,我在“陳獨秀先生之墓”的黑色大理石墓碑前停下,注目,行禮,“青山埋骨,勒石記名”,先生的身后配得上這八個字嗎?!大地無聲,這偌大而悄無聲息的獨秀園似乎已經做了回答。

    抬頭向園區后面看過去,杉木環衛,垂手肅穆。林子后面,山,只有一座,山峰的一半已被當地山民采石削去。

    一峰獨秀,半峰仍獨秀。

    孫遠剛,安徽巢湖人,中國作家協會會員,巢湖市作協副主席。作品散見于《散文》《散文百家》《美文》《散文海外版》《散文選刊(選刊版》《當代人》《安徽文學》等期刊。2012年獲孫犁文學獎(散文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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