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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津文學》2023年第2期|楊仲凱:退伍新兵(節選)
    來源:《天津文學》2023年第2期 | 楊仲凱  2023年03月01日07:11

    1

    模糊的往事全都清晰起來,逼真得讓人有些怕。走在熟悉的城市大街上,雷寶感到記憶的春天在悄悄復蘇。

    退伍剛回來的這幾天,雷寶也沒事可干,就經常一個人上街走走。人走著,雷寶內心深處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受,他覺得那種感受也不是失落,甚至就是一種慵懶的感覺,像夢醒時候,有點兒傷感,但也有幸福。脫下軍裝,穿回便裝,一時有點兒不習慣。他回想起當兵的那幾年,穿上軍裝有很神氣的時候,記得在路上走著也有幾次遇到姑娘們嘰嘰喳喳地圍觀。但也有被人誤解的時候,但雷寶想,就算有時候讓人罵聲傻大兵,也沒什么不好。

    但雷寶覺得也沒有那么好,對于雷寶來說,他的軍營生活沒有過什么亮點。雷寶也想過如果自己當年不去當兵,而是一直留在這個城市會怎么樣?雷寶也想過,那些考上軍校提干和轉成志愿兵的戰友也都不錯,如果自己也能留在軍隊,會怎么樣?但總的來說,雷寶既不后悔去當兵,也不后悔就這么倉促地回來了。

    這時候日頭已經偏西,人聲更喧鬧,雷寶在街上已經閑逛了整一天了,他的眼睛在街上漠然地四處搜索,就看見了阿西。

    阿西油頭粉面的,一身發白的牛仔褲褂,騎一輛摩托車過來,老遠就沖雷寶笑。說,混得不錯吧你?

    阿西是雷寶的高中同學,坐前后桌,曾經一起逃學,上課搗亂,一起欺負女同學。

    雷寶說,不錯什么,我不就是個當兵的嘛。

    阿西很驚訝,說雷寶,你什么時候都當兵了?

    雷寶苦笑一聲,說我都退伍回來了。

    阿西說,都回來了,這么快?

    雷寶點頭說是,就這么快,都回來了。

    阿西在路邊把車停下來,人騎在車上,腳踩在地上,和雷寶回憶了很多青春往事,又和雷寶寒暄了幾句,說你怎么也不問問哥們兒我現在怎么樣呀?

    雷寶就說,那你怎么樣呀?

    阿西說,干中介呢,做房屋市場經紀,也算是進軍商業了。

    雷寶說哦。阿西說的是什么意思,雷寶不是非常清楚。阿西說“改天一起吃飯呀”這類的話,就準備開動摩托車。臨走時阿西說,同學三年美好漫長,畢業后你當兵三年都回來了,這也太快了。見雷寶不怎么說話,阿西又說,你怎么變得靦腆了?告訴你吧,我是自己開了房屋市場的中介店,我做老板了!

    阿西一溜煙走了,雷寶也并沒有鄙視阿西的那份小得意,雷寶替阿西高興。

    阿西走后,雷寶就想,真就這么快么?心里忽然有些委屈,想三年的青春??!想著往前走,一抬頭就到了紅旗順飯莊門前。

    那年雷寶走時,父母擺酒設宴,就是在這個飯莊。雷寶沒有弄明白,擺這頓酒,是送行的意思,還是向親友們做個通告,或許父母多少還有些當了軍屬的光榮的感覺,是不是有炫耀的意思?像,但不應該呀,雷寶想。自己高考落榜,在父母那里終歸應該是個丟人的事。但父母合計擺酒的時候,臉上又分明有隱隱的喜色。酒桌上,父母很拘謹,雷寶認為那種拘謹來自自己即將遠行給他們帶來的不安。雷寶從來沒有離開過家,父母也從來沒有離開過雷寶,一家三口相依為命這么多年就過來了。親戚們已經有好久沒有聚得這么齊了,雷寶知道,來了這么多人,也是父母拘謹的原因,人多,即使是親戚,父母也緊張。來的親戚不管遠近,還都挺正式地說了幾句臨別寄語,告誡雷寶到了軍營要聽領導的話,保家衛國。話說得都挺大,挺有覺悟,還讓雷寶一定要和戰友們搞好關系。吃飯之后,雷寶以為就可以回家了,但儀式還沒有結束,在父母的引領下,全家到照相館合影留念,雷寶到了軍營收到家里寄來的第一封信中,就夾著那張合影,連同親戚在內的一大家子都站得很直,像是給新兵雷寶示范什么是立正。

    從紅旗順飯莊往前不遠就是照相館,但是那家照相館現在已經拆遷,找不到了。

    2

    那天來給雷寶送行的人中有好幾位親戚,雷寶都不太熟悉。雷寶其實很奇怪,為什么還要通知這些遠房親戚來?合影之后,親戚們也跟著,一起分頭坐上了好幾輛黃大發出租車,把雷寶送到了區委武裝部的門前。雷寶上了大轎子車,親戚里的女眷,有人哭出了聲,也有悄悄抹眼淚的。雷寶想,為什么要哭?沒有什么值得哭的。雷寶覺得,當兵去,也許就像是出趟遠門,干什么搞得這么悲壯,這么婆婆媽媽的。

    雷寶記得,和自己一樣也戴著紅花的滿車新兵差不多都哭了,也有少數幾個人不僅沒哭,穿著軍裝的他們興高采烈,躍躍欲試。唯有雷寶是默然的,他安靜地坐在車上,好像什么都和他無關。

    車開動的那一瞬,雷寶向故鄉投去一瞥,冬天里的天氣一般來說是灰蒙蒙的,而那一天,天藍得像是能滲出水來,云,悠悠的。雷寶看著父母穿得很多,衣服雖然干凈,但也顯得臃腫了些,母親戴著一條紅色絲巾,雷寶沒有弄明白那絲巾是用來保暖,還是單純為了美觀功能。父親穿著一件灰色制服,里面的白襯衣上有隱隱的洗不掉的污漬,父母都老老實實地站在那里。他不覺也心頭發酸,想哭。而當車平穩地行駛了,雷寶就往前看,把父母的身影甩在后面了,他想還是算了吧,哭有什么意思呢?

    只是,當故鄉被甩在身后的時候,雷寶心里還是一陣疼痛,方米的形象跳了出來。

    雷寶本來覺得,那些親戚是不是來送自己并不重要,方米應該會來送自己的。自己出這么遠的門,她應該來呀!然而雷寶又想,方米為什么要來?好像沒有更充分的理由??墒抢讓毞磸拖肓撕枚啻?,覺得方米是有可能來的。

    雷寶并不是多么自信的人,但雷寶記得方米跟自己說過,你要自信!方米的鼓勵確實讓雷寶自信了一點兒,但雷寶終歸還是不太敢自信,還是覺得自己太平凡了,什么也不是。在辦理好了包括體檢在內的當兵入伍前的所有手續之后,雷寶還是堅信方米會來送自己。不僅覺得方米會來相送,還設想過方米出現時的各種場景和對話,方米還給雷寶送了禮物,雷寶覺得那禮物也許應該是一條手帕。出發前的那一個月里,雷寶設想了各種和方米告別的話,雷寶還寫了一個臨別贈言準備給方米,連告別時的儀式雷寶都想了,比如擁抱,揮手,甚至吻別。

    那個年代別說手機,家里有固定電話的也不多。但是方米來家門口等過雷寶,雷寶也去過方米家,雖然都沒有進門兒。雷寶確信方米是認識自己家的,雷寶又想,方米如果不提前來家里,也能直接找到車站的,雷寶相信方米一定是知道這批新兵的出發時間。但是雷寶又想,自己當兵這件事,方米是不是知道呢?如果方米連這個都不知道,那就糟了。

    方米終于沒有來,雷寶也覺得自己可笑,如果她能來,她一定會提前說的。但是雷寶幻想的就是方米能突然出現,方米笑著,輕輕一跳,就出現了。

    一車新兵由汽車換乘火車,列車開遠了,有的戰友還在擦眼淚,雷寶想,方米要是來了,也許自己會哭的,但是他又覺得不一定,方米來了,自己也可能會笑。在開動的列車上,靠窗坐的雷寶從襯衣袋中拿出方米的照片,照片貼緊胸口。雷寶本來想對著照片親一口,但他只是拿在眼前,看了一會兒,靜悄悄地撕碎了,把照片的碎屑握在手里。本想松手從列車窗口扔進風里,想想沒舍得,就裝進自己的褲兜,把手插進兜里握住,手心里都是汗。

    3

    雷寶在街上回想著往事,夜就黑了。雷寶就回家,轉天接著到街上閑逛。這些天來雷寶發現,自己的城市和三年前有了很大的變化,拔地而起的大樓多了很多,要不就是在建的工程,整個城市好像一個大的工地。城市的樣貌看來很快就會煥然一新了,雷寶想,等這些高樓都起來,也不亞于香港呀。但很多街巷還是嘈雜、混亂、骯臟,又感覺和自己走的時候也沒有太大的變化,而那種臟亂的煙火氣反而是雷寶熟悉和喜歡的。

    就這么回來了,雷寶覺得在軍營三年,真像小時候去住了一次姥姥家,就這么回來了。雷寶兩手空空,心里比手里更空。

    不僅大街上的音像店,其他營業的門面房,甚至街邊的小攤位,幾乎每天都在不約而同地播放著港臺歌星任賢齊演唱的《心太軟》,那是那一年最流行的歌曲。歌聲此起彼伏,震耳欲聾,歌星唱著:“你總是心太軟,心太軟,把所有問題都自己扛,相愛總是簡單,相處太難……”雷寶笑,大城市也與軍營的所在的小縣城沒有什么兩樣,相隔這么遠,這支歌一樣流行。又想,這是誰的心那么軟呢?他想著,內心里一沉,他知道自己又想起了誰。

    退伍回來后閑了些日子,雷寶好像覺得對城市生活也有點兒不習慣了。日子很快,有那么幾天雷寶在家里幫著父母親收拾前一年存起來的鐵皮煙囪,一節一節地重新接上,在接口處拴上空的罐頭瓶子,以防止煙油落在屋里和床上。把蜂窩煤爐子用泥重新套好,屋子里弄得暖暖的。馬上就要過年了,雷寶看著爐子上燒的水,就能坐上半天。

    年根兒底下,陪著父母去買各種年貨時,雷寶幾次往外想掏錢。雷寶當了三年兵,哪有什么錢呢,他就有點兒復員費。一旦雷寶做掏錢狀,父母就會說,雷寶,那錢你自己留著吧,自己的事也該想想了,我們不花你的錢。雷寶走時還是個孩子,回來好像就成年了。其實他一點也不吝嗇自己的這點兒錢,但往外拿的時候還是有點害羞,做學生的時候從來都是伸手找父母要錢,現在自己主動掏錢買東西,好像又有點兒跟父母生分的意思。他因此有點遲疑,又覺得自己如果不往外拿錢,也不好。雷寶這些復雜的心理活動,父母都并沒有注意到。父母關心的是雷寶接下來的工作,找不到一份差不多的工作,怎么成家呢?

    過年那幾天,一家三口都找不到過去的感覺。雷寶小時候覺得過年很美好,那時父母圍著他這個孩子轉,一家人其樂融融。而現在雷寶也長大成人了,這個年就過得很沉默。雷寶懷念自己小時候的過年生活,父親給買鞭炮,母親給做新衣服,一家人在一起貼春聯,現在這些事都沒有了,一家人也都對過年沒有太大的興趣。雷寶其實也很懷念在軍營的那三年春節。倒也不是懷念和戰友們一起包餃子,三年里戰友一起包餃子的場面其實就出現過一次而已,雷寶懷念的是父母打來長途電話時的情景,天各一方的雷寶和父母好像忽然都有些羞澀,也是隔得太遠互相看不見,就互相都不知道該說點兒什么,經過一段時間的沉默,也是因為電話費也比較貴,就還是掛掉電話,心里空空落落。那時雷寶和父母都想,一家人在一起過年該有多好呀!現在終于如愿了,雷寶回來了,但日子平淡得像水一樣,沒意思,沒有年味兒,還不如那時候,畢竟還有個牽掛。

    年后雷寶到親戚朋友家拜年,雷寶努力地有點兒親熱地說,我回來了!人家倒也熱情,說,回來了,哦,好啊,好好的,回來就好!就也沒說點兒別的。雷寶想,人家還能說什么呢,也就是這樣。

    ……

    (節選自《天津文學》2023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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