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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啄木鳥》2023年第8期|封凱明:東渡記憶(節選)
    來源:《啄木鳥》2023年第8期 | 封凱明  2023年09月05日08:29

    小編說

    記憶是否會說謊?沈東是我東渡韓國打工的工友中最柔弱又最具野心的人。我替他抱打不平讓我們的關系變得密切,而他的聰明才智也讓我得以“黑”在韓國淘金??上\無常,沈東的被害成為我最不愿觸碰的東渡記憶。不料,十多年后,竟然有人告訴我,沈東還活著……

    東渡記憶

    文/封凱明

    金泰旭從釜山打來電話,告訴我沈東昨天死了,車禍,送醫途中就斷了氣。我說扯淡,讓他一邊歇著去。他說千真萬確。我說還有比這更離譜的嗎?這是我聽過的最荒謬的事,打死我十回都不信。死而復生,這是科幻電影里才有的橋段!金泰旭一著急說話就磕巴,你能想象一個韓國人磕巴的樣子嗎?比中國人磕巴好笑十倍。他說是他親眼所見,車禍就發生在沈東家門口,一輛超速行駛的貨車將他撞得血肉橫飛,釜山警方已經發布了公告。我讓他把公告發給我看。雖然已經過去十六年,但只看了一眼,我就確定公告上的男子真的是沈東!

    我和沈東是1996年在韓語速成班上認識的。我職高畢業以后在唐灣一家飯館里當跑堂,月薪三百塊,管吃管住。餓不死,也沒什么前途,干了兩年,索然無趣,我決定赴韓研修。乍一聽“研修”,像是求學深造,其實就是出國務工。勞務公司吹噓得天花亂墜,說去韓國一年,抵在唐灣干十年,兩年工作期滿,至少能掙十萬元。這噱頭讓我們這幫渴望發財的窮光蛋垂涎三尺。即使中介費高得離譜,赴韓研修的人還是擠破頭。赴韓之前,勞務公司先組織學習韓語。我和沈東就是在那一期培訓班上認識的。他是墨州人,跟我同歲,個子不高,瘦得有點兒弱不禁風。他性格很悶,不太愛說話。我幾次跟他搭訕他都不理不睬,所以我對他印象并不好。

    盡管來韓國前就知道,到這里來一定是做最辛苦的工作,但來了之后才知道,實際工作比預想的還要艱苦。我們這一批研修生被分到韓國現代旗下的一家配件廠,工廠位于釜山郊區,距離市區一百多里地。我和沈東等八個人在轉向節加工車間工作,每天的任務量是一百組,光手套一天就能磨破一副。染著一頭黃毛的課長叫黃東先,總是像看賊一樣盯著我們,就怕有人偷懶。其實,我們也不會偷懶。工廠鼓勵加班,完成核定任務量以后,每多加工一組轉向節給一百韓元。為了多掙點兒錢,我們每天的工作時間長達十二個小時,累得頭昏眼花,精疲力竭,回到寢室一句話都不想說。

    沈東到了釜山之后,性格更悶,一天到晚連句整話都沒有。研修生有專門的公寓,我們這批研修生多,公寓樓住不開,就把我和沈東安排到了單身員工宿舍樓。公寓樓和單身宿舍樓隔得較遠,說話夠不上,這里能跟我說說話來緩解思鄉之苦的只有沈東,可他寧可一個人發呆,也不愿跟我聊天。每次我挑起話題,他最多回我倆象聲詞。時間一長,憋得我難受,就想找茬兒跟他吵架。他愛干凈,我就把臭襪子扔他床上,可他每次都默不作聲地撿起來扔到水盆里,屁都不放一個。他愛學習,有空就拿本韓語速成教材“哈塞要”、“思密達”地叫喚。我看不順眼,罵他二鬼子。他頭都不抬,趕緊把朗讀改成默念,別說還嘴了,任我怎么罵,他都默不作聲,一點兒骨氣都沒有。他越是忍讓,我越是來勁,非得跟他吵一架不可。他喜歡寫日記。日記本是從國內帶來的,有一個肉火燒那么厚。每次寫日記都寫到下半夜,燈光晃得我睡不著覺,我一怒之下把他的日記本扔出窗外,并拿好架勢,等著跟他吵架??伤€是不跟我吵,默默下樓撿回來,關了燈,鉆被窩里擰亮手電筒繼續寫……斗智斗勇了三個多月,我總算看明白了,他就是個軟面團,任你揉搓。我也終于泄了氣,懶得再跟他較勁,只當寢室沒這個人。

    沈東主動跟我說話是半年以后的事,因為我替他出頭,把黃毛課長揍了一頓。黃毛課長很壞,瞧不起研修生,還經常辱罵我們。他眼睛小,平時總是瞇著,只有罵人的時候才會瞪起來,但也只有黃豆那么大。幸好我韓語學得不好,聽不懂他罵啥。只要他瞪起黃豆眼來,我就默默地問候他家所有女性。研修生當中就數沈東長得最矮,也數他挨罵最多。沈東是懂韓語的,完全可以罵回去,但他不敢??磥碇R再多,也撐不起軟骨頭。黃毛不光罵人,還喜歡動手。打人的時候,五官都向鼻子靠攏,嘴唇撅著,眼睛瞪著,眉毛和耳朵豎著,活像一只猴子。他左手薅住沈東的頭發,右手緊貼著沈東的臉,隨著嘴里“阿西八”的節奏快速抽打。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強。沈東被扇耳光,一點兒都不躲,干挨。他的隱忍讓我都覺得窩囊。要是黃毛敢打我,我一定會讓他好看,但黃毛不敢朝我下手,他只欺負沈東。沈東每次挨完揍,都躲到廁所里哭鼻子。

    別看黃毛在我們面前耀武揚威,在部長面前也是孫子,被訓個狗血淋頭還得點頭哈腰。那一次,他被部長當眾訓斥,心里憋屈,出去喝點兒酒回來就拿沈東撒氣。沈東就像個癟茄子,任打任罵,一聲不吭。我和幾個研修生看不下去,但想想還是算了,我們是來掙錢的,不是來展示中國功夫的。再說,沈東跟我們也無交情。我跟他一個寢室都不替他出頭,別人就更不會了。就當我準備繼續工作的時候,我聽到黃毛嘴里發出了“豬”和“中國”兩個詞。雖然韓語學得不好,但這倆詞我還是聽得懂的。我終于忍無可忍,走過去問沈東,黃毛是不是罵我們中國人是豬。他不吱聲。我又大聲問了一遍,他才點頭。我頓時火冒三丈。黃毛怎么欺負我們都行,但就是不能侮辱我們的祖國。我們出來打工是為了掙錢,但掙錢也不能沒有底線。我怒火中燒,用半生不熟的韓語罵黃毛是王八蛋。在國內突擊韓語的時候,別的沒記住,罵人的話倒是認真學了兩句,以備不時之需。

    黃毛估計沒被中國人罵過,像野狗一樣齜起獠牙,踮起腳尖想扇我耳光。他以為我像沈東那么好欺負。我不慣他的毛病,干脆利落地掐住他的脖子,別說我的臉,連我的肩膀他都夠不著。他打不著我,就氣急敗壞地飛腳踢我。我沒躲過去,挨了兩腳。來而不往非禮也。我也不客氣,左右開弓,結結實實扇了他兩耳光,他的嘴角就出血了。他連吆喝帶比畫地一頓叫喚,指揮韓國員工打我,但沒人肯幫他。別看韓國人平時囂張跋扈,動起真格來,個個膽小怕事。再說黃毛人品很差,平時連同胞都欺負,自然也不受他們待見。見沒人理他,他又扯著嗓子喊保安。保安聞聲趕來,兇神惡煞地把我帶到警衛室。到了警衛室,黃毛又囂張了,叫囂著把我送到警察局。不過他沒得逞,部長把這事壓了下來。雖然沒鬧到警察局,但我知道被開除是免不了的了。韓國是一個非常講究尊卑的國家,晚輩見了長輩,下屬見了上司,學弟見了學長,都得鞠躬問好。所以我毆打了上司,開除是最起碼的懲戒。我也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當然,國是不能回的,錢還沒掙到呢。

    但出人意料的是,我并沒有被開除。這得感謝沈東,是他聯合廠里的研修生一起去找社長談判,控訴黃毛的所作所為。這回,他學的韓語總算是派上了用場。最終,我留下,黃毛被開除了。簡直就是驚天大逆轉。原來,黃毛手腳不干凈,黑企業的錢,部長早就看他不順眼,趁機把證據在社長面前一亮,他就被開除了。黃毛被開除后,回鄉下租了條船出海打漁。據說,這是他祖上的營生。

    我和沈東從此成了朋友。我對他說,晚上不用鉆被窩寫日記了,開著燈就行。沈東有心,送了一個眼罩給我。從此,他寫他的日記,我睡我的大覺,互不干擾。

    其實,我們掙到的錢遠沒有勞務公司吹噓的那么高。我第一個月的工資連加班費一起也就合人民幣三千多塊。雖然跟我們工作不熟練有關,后來熟練了,工資也不過四千塊。我們省吃儉用,每月也就能存下三千塊。這些錢得按月寄回家還債,當初交給勞務公司的中介費都是從親戚朋友家借的。

    沈東心細,把每天的開支都寫在日記里。我偷看過他的日記,清楚地記著每一分錢都花在了哪里。真替他累得慌。沈東很節儉,最大的開支是每月給一個叫胡萍的女孩子寄三百塊錢,寄到吳州市胡家鎮中學。我猜胡萍可能是一名中學老師,是他的相好。我問他有沒有胡老師的照片,讓我開開眼。話一出口,我就后悔了,偷看他日記的事就此暴露。

    自那以后,他每天出門之前都要把日記本藏起來,但寢室就這么大點兒地方,藏哪兒我都能找到。不是我喜歡窺探他的隱私,而是看著方方正正的漢字我心里踏實。

    到了第二年,沈東終于不用煞費苦心地藏日記本了,因為他改用韓語寫日記,而我一行字也看不懂。為了學好韓語,他還報了夜校,只一年多就學得有模有樣,讓我佩服不已。同樣出來打工,人家錢沒少掙,還比我們多掌握一項技能。讓我吃驚的還在后頭,他竟然對工廠的流水線提出了革新建議,還因此得到了五十萬韓元的獎勵。因為這事,韓國工人對我們研修生高看了一眼??磥砻總€民族都尊重努力和自強的人。

    兩年的工作簽證很快就要到期了,除去中介費,滿打滿算也就攢了四五萬元的樣子。平均下來,一年也就掙了兩萬多。這兩年國內經濟快速發展,唐灣的月工資都漲到了七八百元。相比之下,我們在韓國累死累活就掙這倆錢回去實在是不甘心。性子烈一點兒的,就跟勞務公司鬧,要求免費續簽。勞務公司很雞賊,讓每人再交兩萬元才肯答應。不少人算算賬,覺得合適,就交了錢。我既不甘心回國,又不想交兩萬元血汗錢,便問沈東的意見,到底選哪一個合適。沒想到他兩樣都不選,他有個更大膽的想法——“黑”下來。我被他的膽量嚇一跳。而他顯然是“蓄謀已久”,說已經找好了接收的工廠,我倆都可以過去。我有些擔心,萬一被警察逮住,不但要關小黑屋,還得被遣返,永遠不能再來韓國了。他讓我放心,說新房東會幫我們打掩護,只不過房租略貴一點兒。我就知道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

    “黑”在韓國期間,我一共換了三次工作,都是沈東幫我找的。他儼然成了我的主心骨,有他在,我心里就感覺踏實。我也為自己感到慶幸,幸虧當初沒跟他干架。我們一起又“黑”了四年多,因為有房東的掩護,我們一次又一次地化險為夷。這四年來,我基本不往家里匯款了,原因有三:第一,我們是“黑戶”,匯款得找同胞幫忙,麻煩;第二,匯款要交手續費,累積下來也不是小數目,夠打好幾回牙祭;第三,錢寄回家不保險,因為家里有個好吃懶做的弟弟,正是談婚論嫁的年紀,保不齊這些錢就被父母挪用給他當彩禮了,到時候想要都要不回來。不過,沈東還是一如既往地給胡萍寄錢,金額從每月三百元漲到了五百元。這期間胡萍的工作發生過變動,從胡家鎮中學調到了吳州一中。我和沈東親密無間,幾乎無話不談,但他從來不提胡萍的事。他越是不提,我越是好奇,想方設法地打聽。有一次他心情不好,拉著我出去喝酒。他酒量淺,三下五除二就被我灌醉了。喝醉了話多,他竟莫名其妙地跟我說起他老家的一條河。

    墨州城外有條墨河,是古淮河的支流,發源于墨山北麓,全長五百多公里,由東往西流經兩省八市,最終在江蘇燕尾港匯入黃海。沈東自小在河邊長大,對墨河感情很深,如數家珍般地跟我講墨河的故事,從歷史典故到民間傳說,從名勝遺跡到自然風光,從無憂無慮的童年講到赴韓研修,嘮嘮叨叨說了半宿,聽得我索然無味,眼皮直打架。他原本是個惜字如命的人,想不到竟是這般啰唆。就當我要昏昏睡去的時候,他突然冒出一句,說墨河里每年都會撈出幾具尸體。平地一個驚雷,震得我睡意全無,忙問為什么。他說原因五花八門,有的是自殺,有的是意外,有的是被謀殺。我感覺其中有故事,還想繼續聽,他卻趴在桌上睡著了,怎么晃都晃不醒。我捶胸頓足,后悔灌他灌得太狠。事后想來,我覺得他不會無端說起這條河,指不定跟胡萍有關。難道胡萍家里有人掉河里了?是意外、自殺,還是謀殺?我不得而知,因為沈東酒醒之后,壓根就不承認說過這事。

    2003年春天,沈東要回國,問我是不是一起回去。我說你功成名就回去跟胡老師完婚,我回去干嗎?沈東讓我一邊去,說正經的。說正經的我也不回去。我當時在釜山箱包廠工作,負責管理從中國和東南亞來的研修生,大小算個頭目,工作輕松,薪水也不低,比國內的錢好掙。而且,當時還有個可喜的苗頭,房東的小女兒時不時地對我暗送秋波,撩得我春心蕩漾,我琢磨著萬一成了贅婿,那這四年交的房租可就賺回來了。

    沈東鐵了心要回國,回國不是為了結婚,而是要開一家勞務公司。那些年出國熱,中介費好賺,但沈東絕對不會賺黑心錢,這點我信。我雖然舍不得他走,但有些鳥兒是關不住的,因為它們的羽毛太鮮亮了。沈東就是那只鳥,羽翼豐滿了,總要展翅高飛的。我問他怎么回去,畢竟我們是“黑”下來的,不能光明正大地乘船或者坐飛機回去,況且帶著這么一大筆錢也是過不了海關的。他說偷渡,然后提到了一個人——朱鵬。

    我對朱鵬有點兒印象,研修生年會時曾在一起吃過飯,他是最早“黑”在韓國的研修生之一。沈東說他八面玲瓏,各方各面都吃得開,當初我們能留下,就是他幫的忙。既然能讓我們留下,自然也能把我們送走。不少“黑”下來的人,都是他送回國的。沈東還說,在研修生較多的城市里,都有像朱鵬這樣呼風喚雨的能人。

    ......

    (未完待續,更多精彩內容請關注《啄木鳥》2023年第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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