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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青年文學》2023年第9期|森目:脫水(節選)
    來源:《青年文學》2023年第9期 | 森 目  2023年09月20日06:36

    森目,土木工程師,小說寫作者。小說散見于《青年文學》《廣西文學》《特區文學》《大觀》,以及“ONE·一個”APP等。

    脫水

    文/森 目

    打開冰箱,就看到蜷縮在粉色磨砂半透明真空包裝中如同史前鳥類胚胎的你。我把頭伸到那明亮卻冰冷狹小的空間中湊近你,呆呆地撫摸你隆起的冷冰冰硬邦邦的身體。對不起,幾日前把你塞到這些血腸牛丸鰻魚粽子速凍餃堆中,直到如今,才下定決心按照說明書上的去做。在那個認識多年的網友指導下,我進入某無名網站,搭上線,花掉幾億UQN虛擬幣達成交易。我陷入等待如在無限凝膠體中帶著氧氣瓶懸浮。你躺在那普普通通貌似裝運海鮮的泡沫箱中,連同所有大大小小的配件,以及便攜式記憶注入器一起,送到我身邊。割開黃色封膠帶,將你從鋪滿冰袋的泡沫箱里捧了出來,看一眼就不忍多看,真讓人無法把它和以前的你聯系到一起。我把你連同配件全塞到雙開門西門子的急凍室,不惜壓上破袋發臭的血腸,盡量藏得嚴實,以免被隨時到訪的家人們不小心翻到當凍肉煮來分而食之?,F在我把你抽出來,隔著那緊貼著你的塑料袋,摩挲著又冰又硬像是北方冬天河里的一塊石頭的你。我暗下決心,除開九級地震,沒什么能延緩即將發生的事。我將你捧到浴室,小心翼翼地撕開包裝讓你一點一點地暴露出來,就好像我們初夜時第一次褪去你衣服那樣。不久淺褐色胎體就整只裸呈于我手心,淡淡體腥悠悠然鉆入鼻孔,我毫不介意,輕輕將你安放到浴缸中,擰開水龍頭讓溫水源源不斷地涌出來涌出來……你似乎立即就變大了一點,害我眼睛絲毫未敢眨動,生怕一不注視你就要變成八爪怪纏上我的身體。我為自己的恐懼感到羞愧,又為這羞愧覺得別扭。野獸野獸,你是野獸,我對著浴室鏡中的自己說。你身上起了一個又一個緩慢脹破的泡(我有時忍不住去戳破),而你的主體在漸漸等比例地變大變飽滿,好像氣球鼓起來了,白色的血液開始在你的體內流淌……

    當然,你是弗蘭肯斯坦。肉塊、五官、手臂、腿腳、頭顱、軀干、乳房,乃至性器,安裝到主體胚胎上,像樂高玩具那樣拼合起來,這簡單的人體建筑學。超高的自由度??膳碌牟鏍羁p痕。一頭庸俗的胴體怪物,喚醒我從恐怖深井里汲取出來的欲望——只要身子,頭顱可以不要,甚至只要下半身。泡發的魷魚在淡黃福爾馬林液體中游弋,用嘲諷的凸眼看我:你到底要不要剁掉一半?剁朝下的那半,還是朝上的那半?哪半是腦袋?哪半是觸手?我咬緊牙,酸楚的眼睛滲出液體,我竟然產生了這樣淫邪的念頭,我竟然已經試驗過了。這是我第二次購買的你。報廢的那個你,丟在午夜野狗野貓出沒的垃圾堆,任由死色鬼去再度把你凌辱。直到返途中突然想起,在網頁細小如蟻的說明文字夾縫里的一句——“商家承諾如不滿意可進行回收”。沖回去你已經被扯爛,乳房被老鼠撕咬下來叼進了下水道。這回我說,我要一個完完整整的,哪怕多一根頭發、少一根汗毛都不行,要跟原來完完全全一樣。于是一切重復,無名網站那頭的人又寄來另一個黃膠帶封裝泡沫箱。我假裝穿越回去,第一次接到你。但我從天靈蓋到腳板心都在過電般顛顫,恨意是那顆強勁的電池。我痛恨自己。我仿佛看見自己拿了一把切肉刀,像要割開自己。我蹲下去,割開膠帶。又取出了你。我輕輕輕輕把你放入浴盆溫水中,將你的零件一件件安裝到你的主體上。我開始禱告,讓一切該發生的發生吧。于是,外星生物細胞開始瘋長裂變,呈幾何級數增長,各部位開始融合變形,水開始喧囂沸騰,水汽彌漫開來,我心臟狂跳不止,可能等不到魔法結束,我就會死掉……

    我們都是被這個世界持續傷害的人,于是我們對待彼此也只能互相傷害。我們只會這么相處。我推開坐起來的你,因為你想要抱住我。此刻你尚未脫離怪物的形狀,雙腿粘連在一起。有只眼球沒長好小如棗核,另一只則發育過度,已經破眶而出。我用盡全力關上浴室的門,慌亂地撥打那個無名網站的客服號碼。廉價AI客服的聲音不含感情起伏地問,先生,有什么可以幫到您……好的,我建議你使用附帶的生長調節液,黑色是減速,白色是加速……我匆匆掛斷,找到那兩小瓶魔法仙水,一邊警告自己不要弄錯,一邊開瓶抽取液體,注射進你的眼球。你慢慢回到正常生長軌道,好像無形大手正將你塑捏成形。我找到備用眼球換掉你的右眼,這只眼發育不太好(調節液已用完),導致形成了大小眼。沒關系,我為你蓋上一張透明的窗紗,退出去掩上浴室門,讓你安睡了兩個黎明和一個黑夜。我沉入一個又一個夢境的水潭,都是你披著婚紗打開臥室門的場景,未來的你歸來了。第二個黎明過后,我聽到浴室傳來響動,我驚悸不安又欣喜萬分地打開門,看到你正裸著從缸中起身,霧蒙蒙的雙眼看著我,濕透的頭發不斷滴水。你對我說的第一句話是,我冷。

    你雙眼失神,眸中雖倒映著我的身影,腦海里卻仍沒有我的存在。這很好,我可以帶你重歷過去。數字幣到賬之后,我曾按提示提供給對方你的音頻、圖像,以及主要事件的文字數據。我早將記憶中灰暗不快的部分——比如分手——剪除,幾乎只剩下那些明亮愉快如同周六影院大堂燈光的記憶?,F在我把往昔送還給你,我拿來便攜式記憶注入器,哄著你說不疼不疼就像蚊子叮,讓你閉上眼睛,從眉心扎入,不斷深入,穿透松果體,將那些記憶通過探針導入預裝的微型接收器,接收器再將數據緩緩存儲到剛剛生長成的嫩豆腐般的腦組織。你的世界以后只有我,我覺得這對你已足夠。不知過了多久,地板上的光線緩慢卻堅決地移動,我懷疑一百年過去了。終于,你抽搐了幾下,脖子伸直,像溺水者沖出水面般大口深深吸氣。你再度睜眼,已經不再如同初生嬰兒般懵懂,眼中已經有了光彩。你說你認得我了。我喂你飲水,吹干你稍顯枯黃的頭發。煎蛋、牛排、水果沙拉、全麥面包、巧克力、咖啡,你需要補給。你吞了兩枚維生素片,告訴我你不餓,告訴我你記得我們在何城的事。渺小鳥雀如面包屑,隨意撒在覆蓋何城上方藍絲絨般的天空里,玻璃幕墻噼啪作響地閃亮,夏木陰燃散發蔥綠色香氣。觀景電梯從六十層午后的高樓直墜進夜臨的地面,十字路口歌者將蜜糖般歌聲融入黏稠夜色。劇院,變臉,吐火。夜宵攤五顏六色的辣香??Х瑞^露天卡桌飄來的甘中帶苦的味道。潮水般,向你提醒似的,嘴唇粘在一起的情侶們……你總感到奇怪,你記不得多少張臉,何城的人們總是匆匆,模糊面容像是沸水里翻滾的糯米團子,或者點彩畫派里的人物。要我說,這也沒什么壞的,一切相當好。你還記得小區那片繁密樹林,幾條小徑引向林中水池;你記得,美人魚雕塑已被青苔染綠,偶爾會在晴空下噴出水柱,閃耀,旁邊小坡頂上的歐式涼亭,大片鐵制橄欖枝葉合攏成鏤空的金色穹頂……沒錯,你腦袋里還裝著何城的模型,精細度尚可,關鍵部分經得起回想。這一切都是我的杰作。我將你圈禁在何城,我以為何城對你來說是天堂,畢竟那里被我刪得只剩下笑容……但,陡然間,你有點惶恐,你說你就是在那里,那涼亭里,被一個面孔模糊,有幾分像你的人打著耳光,她對你嫉恨的理由你已經想不起來,你只想得到,這人原是同你坐在一起的。小小的意外,我沒料到,這段記憶躲在此處讓你不快,它真狡猾,讓我檢查了三遍卻漏掉。忽然間,你的語調悲傷起來,你說你還感受得到你父親死去時的那份冰冷,他好像還躺臥在你面前,直到你的名字從他唇邊最后一次掉落在地上,像針一樣微響。你不知道他為什么要吞下那么多白色小藥片。你單單知道,他唯一的店子也關了門,貼了轉讓告示。你手上還殘留著觸碰他身體時感受到的大理石樣的僵硬。我不能告訴你這背后的真相,真相是蟑螂可怖的腳肢,我只能驅趕它進入暗角。殺蟲劑,不允許的。真相的軀體死了也不能留在這里。為了你心靈的輕松,我刪去了故事里有關你母親的部分,你看我對你有多好??墒?,畢竟,總要有點痕跡,滿足我小小的私心。我要你的腦里留存這莫大的傷心,留存這可怖的感覺,這樣,你才能更順從地躲在我的羽翼之下。我羽翼溫暖,能給你安慰和庇護。對不起,我不該如此,但我太害怕……

    那么這里還是何城嗎?你朝向窗外問道。我聽到自己有點虛弱的聲音在回答你,這里已經不是了。我略顯生澀地張開雙臂,你遲疑了一會兒才過來。抱著你,我很快熟悉了這份感覺,我緩慢流淌的話語,點亮你腦中愉快的記憶,這些記憶由于此前那暗色部分的襯托,又明亮幾分。我以為我們掉進了伊甸園,我扶著你去到床邊脫掉衣服同你變作一雙入水之魚。我們像黑暗中爆炸的兩朵花火交融在一起。有那么一瞬間我意識到,我在和往事交媾。但是很快這念頭被熄滅了。我抱著你滿足地睡去,滑入銀色的嶄新時間線,和原來分手的那條暗色線并行不悖。

    ……

    精彩全文請見《青年文學》2023年第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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