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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啄木鳥》2023年第12期| 張運濤:停云(節選)
    來源:《啄木鳥》2023年第12期 | 張運濤  2023年12月28日08:48

    小編說

    仰望天空,是云在動;在云端俯視,是地在動。中學英語老師愛好文學,發表了幾篇作品,被借調到縣文化館。從此,他試著以另一個視角來審視原來的環境,還有原來的自己。作家張運濤半自傳性質的中篇小說《停云》,以一系列碎片化的個體體驗,透視我們習以為常的人情世故。改變總是在不知不覺中發生的,人生如是,世界亦如是。

    停 云

    文/張運濤

    英語教師的創作

    上世紀八十年代末,我從一所師范學院畢業。隱約有兩個愿望,低一點兒的是留到城市,再好一點兒是轉行。為什么說隱約?兩個愿望都不切實際,一個農村孩子,與城市沒什么關系,想留城或轉行,幾同做夢。

    我上高一那年恰逢第一個教師節,街上滿眼的標語、集會、鑼鼓。我聽到老師們的嘀咕:“越是設立節日,越是說明地位低,比如護士節,怎么沒有醫生節、干部節?”但我覺得老師有點兒矯情,吃上商品糧了,還想怎樣?

    那時候,到處都缺英語教師,我們外語系的都留城了,除了我。我去拿派遣證,人事股的負責人告訴我,你的再等等,還得研究。我不明就里,一肚子怨言,還得再跑一趟,來回車費又得兩塊錢。進了沿淮一高我才知道,我要是不去,學校兩個班的英語課就沒人上。

    我有個小叔(年齡比我?。?,我們在同一城市上了五年學——縣城三年市里兩年,來往多,關系像兄弟。他畢業分到鄉政府,沒兩年就成了股長,過年回老家都是小車送,米面不用說,還有豬腿、羊、雞……我媽講起來,一臉的艷羨。也不光我媽,全村的人都艷羨。但沒有誰憤憤不平,似乎那是公理,人家是官。

    我的同學也有轉行做行政的,后來做到鄉長書記的都有,但也有還是縣城局委一般工作人員的。上世紀九十年代,教師工資老是欠發,最多的積了半年,不斷有教師應聘到南方??h城還好,但也有幾個走的。我們學校打印室一個職工就轉到了鄉政府,十幾年工夫,成了鄉黨委書記。都說這個打印室出人才,因為后來又出去過兩個人,一個因為小舅子是某單位副局長,被調到縣城一中,副主任、主任、副校長,一直升到校長;另一個借調到教育局,現在是副局長。他父親倒騰煙,家里不差錢。

    我開始寫作,純粹是出于對學??菰锷畹囊环N補償。有天晚上睡不著覺,心想,我總不能整天被圈在這樣的生活環境中,從一年級教到三年級,循環往復,周而復始,一直到老吧?我不甘心。做生意?沒錢。轉行?沒關系。好吧,我會寫字,就寫文章吧——這聽起來有點兒像走投無路的良家婦女,只剩下賣身這條路。

    第一篇就被《青年文摘》轉載了,一千多字,稿費掙了一千多。那兩年我不停地寫,不停地發,報刊亭里的雜志我幾乎都上過,每年能掙兩三萬塊錢。后來我被吸收為省作家協會會員。多榮光啊,生活在小縣城的我,是省作家協會會員。

    有一天,一個編輯在QQ里問我,任老師,你既然文筆這么好,為什么不寫小說?我說,不一直在寫嗎?她說,我說的是那種純文學的東西。咱們現在做的這些,差遠了。

    我很震驚,之前從來沒考慮過這個問題。后來反復琢磨那個編輯的話,還真對,我寫的那些雞湯、愛情故事,根本稱不上文學,看完就扔了,誰記得住,更別提保存。

    我開始轉型。最大的挑戰是時間。我教三個班英語,還當班主任。因為是個小領導,學校給了一間單獨的辦公室。沒課的時候我就鉆進那個辦公室,構思,寫作,經常一坐就是一上午、一下午。

    政協會

    我特別想到外面看看。這個外面,不僅僅是地理意義上的。學校是座象牙塔,相對比較封閉,所以外界給了教師這個群體太多定義化的東西,寒酸、小氣,似乎都與收入、地位有關;狹隘呢,跟視野有關,由不得教師自己。

    有一次,我那個在鄉政府工作的小叔拉我去參加一個飯局,認識了縣里統戰部一位副部長。副部長說:“作家也算成功人士,進政協吧,為全縣的建設出點兒力?!?/p>

    第一次去開會,老遠就聽到鑼鼓喧天。近了,看清是縣一小的學生軍樂隊。我有些慚愧,因為我們開會,他們不但不能上課,還得來為我們助興表演。

    縣電視臺的記者找到我,要采訪。我說我是新委員,不會說,不知道該咋說。對方拿出一張紙,讓我照上面說。我看了看,覺得太難為情,說不出口。旁邊有人說,他是作家,讓他自己說。晚上看本地電視新聞,果然有我的鏡頭,但只有第一句話:“作為一個新委員,參加這樣的盛會確實很激動?!逼溆嗟?,不合規矩,剪掉了。

    選政協主席、秘書長,領導提前講:“要保證全票當選。你也阻擋不了(這話倒是事實),何必惹人家不高興呢?”

    每排座位旁邊站著工作人員,捧著精致的計票箱……選票發下來,等額選舉,如果同意,只需要把選票原封不動地交上去即可;不同意,找工作人員要筆,劃叉。結果當然是全票,報紙電臺上說:“這是一次圓滿、勝利的大會?!蔽倚?,不理解他們是怎么想的,如果有幾票反對,反而更像那么回事。

    旁邊的委員也笑,還給我講了他們單位開會的事。兩個新調來的副局長,一個姓牛,一個姓毛。主席臺上左邊靠近局長的不用說是老副局長了,右邊呢?按慣例,誰先提拔,誰靠近局長??墒?,牛和毛是同一個文件任命的。辦公室主任請示局長,局長反問,股級也是同一年提的?主任醍醐灌頂,回去查檔案,居然也是同一年同一批。不敢再勞煩局長,主任悄悄給組織部的哥們兒打電話,人家說,按慣例,以姓氏筆畫。掛了電話,主任才想起牛和毛都是四畫。主任也不傻,又數名字的第二個字,培和清,都是十一畫。主任為難了,再次給組織部的哥們兒打電話。對方也沒遇到過這種情況,找上一級組織部請教。很快反饋過來解決方案,哪個姓氏的筆畫先拐彎,哪個排在后面。

    這個故事我后來寫成了諷刺小說《排位》——寫作者視野的開闊多么重要。

    縣長

    縣里新來了一位縣長。我不關心政治,縣委書記、縣長都離我很遙遠。后來看縣志,說他是本縣多少任縣長。但這個縣長對文化特別關注,想編一本本縣文學作品集。作協主席找到我,讓我具體來做這項工作。

    其間,忘了誰給了我一本新縣長的書,《無限接近》。我禮貌地接過來,隨手扔在辦公室里。一個官僚,還不是附庸風雅?一次監考無聊,找不到書,順手帶了它,一翻,大吃一驚,還真沒見過周圍誰的文筆這么好過。其中一篇《回家》這樣結尾:“我們一次次回家,是為了一次次出發。我們一次次出發,是為了一次次回家?!蔽艺襾砜h長的手機號,發了一條長短信,講了我的閱讀體會。

    我那時候很虛榮,和縣長的關系早傳遍了學校。新校長要我創辦校報,攛掇我請縣長給校報起個名字。我其實已有想法,想叫《一高視界》,拗不過校長,去找縣長,他說:“我們?!蔽也唤馄湟?,過了好久才明白:學生正青春,就應該任性一點兒、恣意一點兒。我們——舍我其誰?

    和縣長第一次見面因為大雨,縣城嚴重水澇,縣長帶幾個人下來查看。他后來跟我講,當時沒打通校長的電話,又不知道副校長,就打給了我。我傻乎乎的,竟然在辦公室等他,連門都沒出,更不用說到大門口迎接了。

    后來縣里步行街開業,我被老婆拉去逛過,里面有個小廣場,以本地一千多年前的一個歷史人物命名??h長來上任之前就在百度上查過,那是本縣唯一拿得出手的文化名人。

    那一年,我的中篇小說被《中篇小說選刊》轉載,受到省市文學界的關注??h長很直接地問過市作協主席:“任陽光和我,誰寫得好?”

    借調

    暑假補課,我帶兩個復讀班。兒子高考接近二本線,想復讀,進了其中一個班。

    宣傳部打電話讓我過去。副部長開門見山,說是領導想調我到文化局。我一驚,知道他說的“領導”肯定是縣長。當然,更多的是喜。

    傳統文化強調“學而優則仕”,價值觀也是。以前判斷一個人是否成功的唯一標準就是官職,后來又加了財富。驚喜組成一個詞,喜是中心。但我畢竟四十歲了,不是二三十歲。見我猶豫,副部長勸我:“別傻了,你也知道,你們學校一個老師借到計生委多少年了關系還沒轉,領導說你來明天就轉關系,文化局正好還有一個創作編?!蔽艺f我總得回去跟家人商量一下吧,這是大事。

    從縣委樓上出來,我就給小叔打電話,語氣里掩飾不住興奮,說縣長想調我到文化局,你覺得如何?說是征詢意見,其實也有顯擺的意思。

    小叔很冷靜,幫我分析:“你今年四十歲了,如果朝仕途上發展,沒有年齡優勢。況且,縣里缺官員嗎?人家看重你,是因為寫作,不是想讓你去文化局當官。還有工資,你好好算一下,你在學校里拿高級教師的工資,到了文化局,要少五六百塊錢?!?/p>

    小叔是我們這個戶族里最聰明的,他的認知冷靜、客觀,我一向看中他的意見。比如,我們有個共同的朋友,從縣委辦公室下鄉主持工作。小叔說他不適宜在基層主政,政策敏感度不高。果然,沒過一年,就因為沒有及時給群眾發還退耕還林款被免職。我相信小叔的權衡,不同意調動,但可以借調。借調是脫離學校繁忙教學任務的一個機會,可以專心創作。

    過了十幾天,副部長才回復我,說領導同意我借調過來??h長短信罵我:“做不成大事!”

    離開學校,我怕兒子不自律,沒讓他再復讀,上了廣州的一所三本院校。去大學報到也是他自己去的。按說我到了文化局,也沒什么事兒,完全可以送他。但我一直希望兒子能獨立,他是男生,如果我們現在放手,他吃的是小虧,等到他大了、離開我們了再放手,那時候吃虧就不是小虧了。

    中縣與沿淮

    有必要向大家介紹一下我們縣的基本情況。地處中原,農業縣,人口八十萬,總面積接近兩千平方公里,下轄鄉鎮不到二十個。名字也貼切,沿淮,淮河岸邊。

    一步裙、影碟機、卡拉OK、傳銷、高樓、融資……外面大城市有的,小縣城一樣也不少,只不過要遲一些,像海潮,到岸邊時力量減小了。

    后來在網上看到《中縣調查》,是一個北大博士在中原地區某縣掛職后寫的一篇論文,說是“披露了縣鄉政治生態,為中國未來的改革路徑選擇提供了一個真實而殘酷的考察樣本”?!吨锌h調查》中說,縣里的官員,說話、穿著、飯局等行為都有著約定俗成的規則。

    “沿淮縣也是中縣,”小叔跟我說。他還告誡我,“任何一部官場小說也沒有窮盡真正的官場?!?/p>

    乒乓外交

    以前我每天七點半前到學校,七點四十上課。第一天去文化局上班,我特意晚了一會兒,八點半才出發。路上碰到兩個熟人,第一個問我,為什么要去文化局?話里的意思是文化局清湯寡水的,傻啊。第二個人問,學校多好啊,老師收入高,又安靜,怎么想到文化局?

    我那時癡迷寫作,真的不是為了錢,我甚至連自己的工資有多少都不清楚?;ㄥX也不多,不喝酒不抽煙,應酬也少。我跟老婆開玩笑說,我很好養活,每月花費五百左右,成本低,比養一頭豬強。后來才明白過來,人家的意思是學校是一片凈土,無憂無慮的,多好。

    所謂縣委,其實只是一棟四層的辦公小樓,坐北朝南。院子很小,幾輛公車就停得滿滿當當。樓上有縣委、人大、政協、組織部、宣傳部、政法委、紀檢委、文化局,出入都是體面人,穿著得體,氣宇軒昂,任誰都不敢小覷。老實說,其中幾個人甚至決定著全縣的大情小事。我呢,出進之間腰板也硬了許多。

    文化局在四樓,四樓多是群團組織,工會、團委、婦聯、黨史辦,另一個就是跟文化局差不多地位的機要局……我后來去過幾個別的縣的縣委大樓,布局大同小異,一樓政協人大,二樓縣委,書記副書記紀委書記縣委辦主任也都在這一層,三樓是組織部宣傳部紀檢委政法委。

    文化局兩間辦公室,一大一小都在北面,終年不見太陽。據說原來有一間是向陽的,被工會要走了。文化局主持文化館工作的是一位姓武的副職,沒有正館長。武副館長也已經退居二線,因為沒有科級干部愿意來這里,二線的武副館長仍然代管。辦公室主任姓歐,不到五十歲,好酒好茶。禁酒令嚴時,他將酒倒進茶杯里,饞了就抿一口。文化局沒人來,他不顧忌。茶也喜釅,大半杯都是茶葉。

    武副館長說,你寫作得有臺電腦,過兩天打個報告。還沒見俞局長吧?第一天來,不能漫領導的門檻。

    武副館長也是好心,怕我怠慢了局領導。俞局長問我有什么要求——我后來才明白,這其實只是領導禮節性的問候,表示對下屬的關心——我竟然當了真,說缺臺電腦。俞局長說:“恐怕難,現在要求各單位都緊縮開支……”

    有天下午,我正在辦公室看書,縣長打電話給我:“在干嗎?”

    我說:“沒事,看閑書?!?/p>

    “你過來陪我打乒乓球,我記得你說過你也會打的?!?/p>

    財政局一間大辦公室中間擱了一張球案,就我們倆。我先拿出買電腦的報告,縣長看都沒看,刷刷簽了同意。開打。

    打了四局,每局我都沒超過三分,根本不是縣長的對手。他又打電話,叫來幾個球友。夏末秋初,很快就大汗淋漓,縣長干脆甩了上衣,赤膊上陣。

    一局結束,竟然有人拿著熱毛巾上去給縣長擦背。我大駭,一個大男人,怎么好意思去給另一個男人擦背???不是他爹他大爺,更不是在澡堂子里。

    這種情況不可能發生在學校,老師們可能也會巴結校長,但絕不會以這種直接得讓旁人無法直視的方式。我觀察了一會兒,似乎每一局下來都有人上去給縣長擦汗。在場的人應該早習慣了。除了我。

    按說我最應該上去——調到文化局豈是小事?再說剛簽給我電腦。但我實在沒有勇氣去給一個同齡的沒有血緣關系的男人擦汗。

    后來縣里有乒乓球賽,我是個閑人,被請去做裁判??旖Y束時,縣長也過去了,想跟冠軍比試比試??h長有個球明顯出案了,其他人卻都說好球,縣長轉向我:“擦邊了嗎?”

    我正想再次確認出案,看客一齊喊:“擦邊擦邊!”

    一場友誼賽,至于嗎?

    聽說各單位都陸續添置了乒乓球案,吸引縣長過去打球。有的單位甚至還在乒乓球室旁邊搞了間沐浴室,方便縣長運動后洗澡。

    有人戲稱這叫“乒乓外交”。我格局小,沒能聯想到中美外交,倒是記起上學時老師講過的法國國王的肛瘺與英國國歌之間的關系。當時法國對肛瘺還沒有有效的治療方法,患者們因為與國王得了同樣的病而自豪,志愿讓醫生在他們身上進行各種治療試驗。最后,外科醫生榮幸地解除了國王的痛苦,名利雙收。肛瘺一時成了時髦病,每個人都認為或者希望自己得這種病,有些大臣竟然自告奮勇地去挨一刀,渴望因此引起國王的注意,被召去詢問動手術時的情況。國王病愈后,法國舉國歡慶,修女們高聲唱出贊美歌。贊美歌由修道院院長作詞,宮廷作曲家譜曲,曲調低沉柔和,傳到英國,英國國王也很喜歡,成了國歌。

    文化館和文化局

    很多人根本就不知道文化館是做什么的,不說普通市民知道得少,我們學校好多老師都不清楚。問的人多了,我就說,文化局知道不?文化局下屬的一個部門。

    其實還是沒有講清。又有多少人知道文化局呢?文化館沒設賬戶,賬掛在局里。我答文化局也是拉虎皮扯大旗,一是怕人家不明白,二也懷有虛榮心。潛意識里,我還是很享受身處行政序列的優越感的。

    有趣的是,老家的親朋好友與我不謀而合,他們到處傳我不當教師了,調到了縣委——也沒錯,文化局在縣委樓上——當官了。母親更是掩飾不住自己的驕傲,有一次坐公共汽車,人家問她上城干啥,她說看我兒。人家還沒問她兒在哪兒呢,縣委兩個字就從她嘴里蹦出來了。

    ......

    (未完待續,更多精彩內容請關注《啄木鳥》2023年第1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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