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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民文學》2024年第1期|柳青:在曠野里(長篇小說 節選)
    來源:《人民文學》2024年第1期 | 柳青  2024年01月08日08:52

    二十世紀六十年代初的柳青。柳青(1916—1978),本名劉蘊華,陜西吳堡縣人。文學家。1936年加入中國共產黨。1938年奔赴延安。1951年,參加創辦《中國青年報》,任編委和副刊主編。1952年回到陜西,任長安縣委副書記。次年辭去縣委副書記職務,到皇甫村深入生活、寫作,參加了農村合作化運動的全過程。他的小說大都以農村生活為題材,生活氣息濃厚,真實地反映了農民的現實生活和精神面貌。主要作品有短篇小說集《地雷》,中篇小說《狠透鐵》,長篇小說《種谷記》《銅墻鐵壁》《創業史》,特寫集《皇甫村的三年》等。曾任第四屆、第五屆全國政協委員,第四屆陜西省政協常委,中國作家協會理事會理事,中國作家協會西安分會副主席等職。1978年6月13日在北京逝世。根據他的遺愿,他的骨灰一部分安放在北京八寶山革命公墓,一部分安葬在皇甫村的神禾原上。

    在曠野里

    柳 青

    …… ……

    位置在大平原上成千個稠密的村莊中間,一個小縣城除了一兩條小街和街面上多有幾座瓦房和鋪面,它和朱明山在解放戰爭中經常宿營的那些土圍墻里的大堡子也沒什么大差別。朱明山和青年團縣工委的副書記李瑛——在路上談話中知道——跟著推行李的手車進了離車站二里多的縣城,拐過三兩個彎,就到原①坡底下的一片樹叢里的縣委會了。

    縣委會剛開了晚飯。朱明山立刻同許多帶著陜北口音和帶著關中口音的干部見了面。擁在他面前很多的笑臉,問候啊、介紹啊、握手啊——這樣急促,以至于除過在陜北就慣熟的、聽說是新近由組織部長提成副書記的趙振國,朱明山相信緊接著讓他再來叫出他們的名字或職務就很困難了??墒沁@沒關系,他會和他們混得很熟;他從他們的笑臉上感覺到他們是歡迎他、需要他的。同時,他從他們的眼光上感覺到他們在觀察他是怎樣一個領導者。

    臉上刻著記錄自己所經過的困苦的一條條皺紋、像多數山地農民一樣駝著背的趙振國,給書記的到來樂得不知如何是好。他張羅著叫管理員另準備飯,叫通信員打洗臉水、泡茶,就拉朱明山先到他屋里休息。

    朱明山連忙伸出一只手叫什么都不要動,大家照舊吃飯。說著,他自己就走到擺在院里的一張桌子前,取了碗筷,盛了飯,回到趙振國的那一灘灘就地席跟前蹲下來吃飯了。很多灘灘的飯場里,有人翹起下巴或扭過頭來看他一眼,然后意味深長地抿嘴笑笑或互相點點頭。當新來的縣委書記和他同席的人談起話來的時候,飯場上的談笑聲重新普遍起來了。

    朱明山到桌子上去盛第二碗飯的時候,聽見李瑛小聲地給她同席的人說:“可樸素啦。準備從車站往城里扛行李……”

    “李瑛同志,你在背后議論旁人的什么?”朱明山盛了飯,轉身笑說。

    李瑛對她的同伴伸伸舌頭,隨即勇敢地站起來,帶著女性的羞赧說:“朱書記,我當成你那小皮箱里有金子,那么點那么沉……”

    “沒金子,可是有比金子更貴重的東西?!?/p>

    “啥?”

    “書?!?/p>

    飯場里一片微笑的臉。朱明山走回他的原位,就覺得和大家開始熟了。

    飯后,他把他的組織關系和介紹信給副書記交給組織部。記著馮德麟告訴他的關于團結的話,他就提議到縣政府去轉一轉??h委在家的幾個主要干部和他一塊兒到了拐過一個街口的縣政府,梁縣長剛起身到離城八里的縣農場去了,根據他的習慣可能晚上不回來。秘書要打電話,朱明山叫不要打。他們又和縣政府兩三個科長一塊兒出了城,在城外清水河里洗了個半身澡,又沿著河邊的樹蔭繞了個大圈,從另一個城門進來,天已經黑了。

    朱明山和趙振國轉著把縣委會所有的地方包括他的房子看了看,就在院子里乘涼。他們把褲子卷得像短褲一樣,光穿個汗背心,抽煙、喝茶、談話。

    這是農村里迷人的夏夜——沒有耀眼的電燈,月牙和繁星從藍天上透過樹叢,把它們淡淡的光芒投射到模糊的瓦房上和有兩片竹林子的院落里。四外幽雅得很,街巷里聽不見成雙結伙的夜游人的喧鬧,水渠在大門外的街旁無聲地流過去,各種愛叫的昆蟲快活地聒噪,混合著什么高處宣傳員用傳話筒向在打麥場上乘涼的居民報告最近的新聞……

    一個人從嘈雜炎熱的都市來到這里的第一天晚上,不要說他已經看見了今后一個時期要和他共同工作的許多人,光光這個新的生活環境,也可以使他一夜不瞌睡。朱明山喝著茶,看見黑黝黝的山峰壓在南邊一排房頂上,仿佛秦嶺就在院子外邊。

    “這里到山根底下有多遠?”

    “到最近的一個山口子四十里,”趙振國放下茶杯,開始給書記介紹總的情況,“這是個南北長條子縣。城南七個區,城北八個區,四個區在渭河以北。城北主要是產棉區,城南原上的三個區是產麥區,溜南山根的四個區因為山里流出來的幾條河,有一部分稻田……”

    趙振國說著,轉動著瘦長的身子,在黑夜里指給對方看那些區的方位。朱明山留心地聽著,自他擔負起各種性質的領導職務以來,從不愿在一些最簡單的基本情況上重復地問人。當他聽到這個縣還有一部分稻田的時候,立刻感覺到這對他是種完全新的東西。

    “稻田很多嗎?”

    “多是不多,”趙振國見書記表現出濃厚的興趣,談興更大地說,“這里的群眾可有個特點,不要看他們一年種兩茬莊稼,莊稼的樣數可沒咱陜北多;他們又從主要的里頭抓主要的,把大部分本錢和工夫都納上去了……”

    “這就是說,一茬主要的莊稼瞎了,生活就成大問題了?”朱明山充滿興趣地接應著。他坐在躺椅上,身體卻朝前傾著,兩手捧著一個茶杯,在黑夜里探頭注視著副書記。

    “對,”趙振國咽了一大口茶,興致勃勃說,“不像陜北說的,坡里不收洼里收?!?/p>

    朱明山連連點著頭,說:“我們做工作就要抓住這種特點。你到這里就在縣上吧?”

    “不啊,乍解放那陣在區上,”趙振國好像對自己的經歷很生疏似的回憶著,伸出手用指頭計算著,“我看:剿匪、減租、反霸,反霸以后才到縣上?!?/p>

    “到縣上就做組織工作?”

    “名義上是組織部副部長,實際上搞了三期土改訓練班?!?/p>

    “那你對老區干部和新區干部都摸得很熟??!”朱明山高興得眼里閃著光。

    “熟頂甚?”趙振國談起他個人的問題,漸漸顯出了苦惱的樣子,“熟也是老婆婆的家務賬,又沒個頭緒。咱在陜北一個縣上當區委書記,你又不是摸不著我的底子。土改以前沒指望,土改以后我倒抓得緊,給地委一連打了幾回報告,要求學習,結果常書記倒給調走了。我看我大約要不大不小犯上個錯誤,才能離開這達……”

    趙振國說著,表現出明顯的不平。朱明山幾年以前所熟悉的趙振國那股牛性子,現在又在這里看到了。他想起地委書記說趙振國不安心工作的話,解釋說:“這是個普遍問題,要慢慢一步一步解決,不過主要的還要看在工作中學習?!?/p>

    “那也要有個底嘛,一攤子不知從哪達②抓起哇,”趙振國苦惱地訴說著,后悔莫及地說,“在陜北工作了那么多年,沒注意學習,真是冤枉!那陣眾人見你隨常夾一本厚書,還笑你冒充知識分子哩?!?/p>

    朱明山回憶起當時的情形,忍不住笑了笑。他想起高生蘭對他的不小的幫助。她把那些書的內容告訴他,那些內容切合他眼前的工作這一點怎樣吸引住他,高生蘭又怎樣鼓動他和幫助他解釋疑難,他才摸進一個新世界的門道……

    “各人有各人的情況,”朱明山毫不感到有什么值得自負地問,“嫂子和娃娃們都來了嗎?我記得你的娃娃還不少……”

    “來了就養了一個娃了,”趙振國負擔沉重的樣子,好像他的煩惱這時集中到這一點上,“生蘭不管怎么,還可以進黨校學習。我那老婆往哪達送去?快四十了,斗大的字不識得一個。就算有個地方送,娃娃們又往哪達填?”他抽著一支煙,加添說,“不是咱熟,我不和你說這些?!?/p>

    “我知道?!敝烀魃搅私獾卣f,他知道副書記從來就是一個不愿意訴苦也不愿意多解釋的人,總是直截了當提出要求或直截了當承認錯誤。這就是人們常常用“堅韌”“耿直”和“頑強”一類字眼所形容的性格;他的缺點就是有時有些簡單化和執拗,但都是可以用一種適當的方式說轉的。有一宗事實特別使朱明山滿意他這個副手:早聽說在陜北戰爭中,他們工作的那個縣被胡宗南匪軍占領的時期,趙振國擔任區委書記的那個區的區長可恥地叛變了,領著敵人抓區委書記;趙振國領著游擊隊抓叛徒?;ハ嗾襾碚胰?,不過十多天,趙振國就在一個夜里從敵人占領的地方抓回了叛逆?,F在,朱明山聽了他的苦惱,親切地安慰他說:“在新局面里發生了許多問題,慢慢都要解決的;咱們的新國家成立還不到二年?!?/p>

    趙振國顯然不愿談話沿著這股線繼續下去,他知道書記的意思,就問:“關于干部思想方面,總的情況在地委知道了吧?”

    “德麟同志大致談過一下?!?/p>

    “我就是典型?!?/p>

    “看你又來了,”朱明山伸手在副書記的光腿上拍了一拍,“你才還說著,我又不是不了解你?”

    “實在嘛,”趙振國略帶慚愧地笑笑,然后鄭重其事說,“老區干部沒文化,一套老經驗已經使喚完了。新干部起來了,有文化,雖說有些不實際,勁頭大,開展快……”

    “這是好事情?!?/p>

    “因此老區來的干部苦惱。怎辦哩?舊前土改完了爭取戰爭勝利,而今土改完了路長著哩,一眼看不到頭,模糊得很,復雜得很。你給大家講社會主義,大家要解決眼前的問題。說成了問題,什么都是問題……”

    “都是些什么具體問題呢?”朱明山在軍隊里已經養成一種習性,不管情況多么危險或復雜,他自己總是注意保持著平靜。

    趙振國正要說話,卻在黑暗中盯著院里的兩片竹林子中間的走道,接著出現了一個十三四歲的女子,攙著一個六七歲的娃娃。

    “來來來?!敝烀魃焦烙嬍勤w振國的孩子們,向他們招手。

    小娃娃跑來爬在趙振國的肩上,小手扳著他的下巴:“爸爸,渭生要會爬了?!?/p>

    “這是甚好消息?往后還要和你一樣跑哩!”趙振國笑著說。他并不顯得厭煩,卻親昵地拍打著娃娃軟綿綿的屁股。

    “啊喲,一口關中口音?!敝烀魃嚼⊥薜氖?,拉不來,只摸摸他的光頭。

    趙振國把手電交給站在旁邊的女娃,要她把小孩帶去睡覺,這才給朱明山解釋,家里房子小,夏天嫌熱,分兩個小孩跟他睡。

    “你看見了吧?這就是具體問題:家庭問題。來了的是負擔,沒來的常寫信喊叫困難,想離婚又不是個簡單事。工作問題、學習問題、前途問題……糾纏不清?!?/p>

    “是?!敝烀魃酵獾攸c頭,“每一個人的問題都不簡單?!?/p>

    于是趙振國談起一些具體的人和具體的事,他們的思想和他們的態度。他有時談得苦惱,有時談得氣憤,用手掌響亮地打著他的光腿。他們說著,把兩人所帶的煙都抽光了。小縣城里已經聽不見多少人聲,在一片昆蟲的聒噪聲中,前院的電話室里,一個當地口音的青年人的大嗓子在詢問各區夏征工作的進展情形。

    朱明山陷入了沉思,他的頭腦已經被趙振國用許多具體事實所說明的地委書記要他注意的那些問題盤踞了。

    “我看干脆把這伙老土一腦子③都調去學習算了?!壁w振國煩躁地說。

    “那怎么行呢?”朱明山不同意地看了眼副書記,覺得趙振國整個談話中表現出一種帶著主觀情緒看問題的味道。朱明山心里想的是:茫然不知所從自然不行;形式上轟轟烈烈,實際上浪費群眾的熱情也不行。他說:“調學習的也要,可是不管學習也好、工作也好,要從思想上解決問題?!彼o趙振國解釋沒有真正懂得社會主義又懂得眼前該怎么辦的人,社會主義總是遙遠模糊的道理?!拔医裉煸诨疖嚿峡匆娙罕姁蹏髁x的熱情那么高,就想我們一定要教育干部,怎么把這種寶貴的熱情引導到正確的方向上去?!?/p>

    兩人要休息去的時候,一道手電光一閃,聽見幾聲沉重的腳步聲從竹林子中間的走道上過來,一個粗壯的大漢出現在面前。

    …… ……

    ①“原”字手稿中寫為“塬”?!冬F代漢語詞典》對“塬”的解釋是:“我國西北黃土高原地區因流水沖刷而形成的一種地貌,呈臺狀,四周陡峭,頂上平坦?!标兾麝P中地區的一種地貌形態“原”,與詞典中的解釋大致相似,它是高出于河川平原的頂部總體平坦的臺狀高地,這樣的地貌形態當地就稱為“原”,寫作“原”,如“白鹿原”的“原”,不寫為“塬”。故將手稿中的“塬”字皆改為“原”。

    ②“哪達”原寫為“那褡”,改為“哪達”。哪達:方言,意為“哪里、哪個地方”。下同。

    ③“一腦子”:意為“一股腦兒”。

    (本文為節選,完整作品請閱讀《人民文學》2024年0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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