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著名詩人梁小斌因腦梗塞被送進北京第三醫院進行急救。60歲的梁小斌既無退休工資,又無社保、醫保等,經濟條件相當困難。于是,熱心朋友在微博等現代傳播工具上呼吁募捐,著名作家章詒和,著名詩人鄒靜之、北島,畫家石虎等積極響應,僅僅10天時間,就收到社會各界捐款95萬元。
看到這個消息,讓人感到欣慰。作為朦朧詩的重要代表,梁小斌應該得到人們的尊重。上世紀80年代,朦朧詩發軔之初,梁小斌便以《中國,我的鑰匙丟了》和《雪白的墻》兩首詩令人耳目一新。當時的中國,剛剛走過許多年的彎路,百廢待興,尤其需要精神支柱。梁小斌這兩首詩,用現在的話說,無疑是屬于主旋律、是在傳遞正能量的。而梁小斌的高明之處就在于,他并沒有拿起架子說“我要熱愛祖國了”,因此,在詩歌中,他沒有刻意去選擇一些表現宏大主題的詞語,也沒有板起面孔用嚴肅的腔調去說教,他只是從日常生活中巧妙地拈起了兩個大家都習以為常甚至見慣不慣的、極其普通的事物——鑰匙和墻,來作為自己傾訴和寄托的對象,由此而把自己對祖國的愛盡情宣泄,讓讀者從平和中接受到強烈的感染。對于詩歌,“意義重大不是由所謂重大政治事件來表現的,一塊藍手絹從曬臺上落下來,同樣也是意義重大的!绷盒”笫沁@樣說的,也是這樣做的。他以優秀的、別具一格的詩歌作品孜孜矻矻地實踐著自己的詩歌理論,正如詩歌界對梁小斌的公認:梁小斌并不是我們習慣意義上所理解的文學家或詩人,他扔掉了一切拐杖,在一個智性寫作的空間爬行,他不積攢引文,他不重復、更不迷信權威,他誠實地處理生命中每一種經驗。
事實證明,人們沒有忘記梁小斌的才華和付出。募捐的成功,也讓人們看到中國的民間社會、媒體,以及企業家們越來越成熟了,就像著名詩評家葉匡政所說:“我深深地體會到公民力量的成長,這種成長不僅能改變一個當事人的命運,也在讓更多的民眾開始對公共事務觀察、思考與討論,可以說,正是這種成長中的公民力量,推動著這個國家的進步!比欢,意味深長的是,葉匡政在感慨社會文明進步的同時,又在感嘆:“真正的悖論在于,梁小斌是一個優秀的詩人和作家,所以他才會身陷生活的困境!辈⑶,葉匡政還說,自己曾在《南方周末》上發表過一篇文章,文章中明確指出:“如果作家沒有其他職業收入,80%的作家至多勉強維持溫飽;而詩人沒有第二職業的話,99%都會餓死!
這幾句話像重錘一樣清脆地敲擊在我的心上,從而引起了我更大范圍的沉思。其實這個觀點并不新鮮,早已是個老生常談式的話題了。撇過梁小斌具體例子不說,F實生活中,大家也許早有感觸,自己身邊的知識分子,尤其是作家、詩人,幾乎就是“不會生活”的代名詞,在家里過著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生活,在社會中被大家目為“怪人”,久而久之,大家便見怪不怪、習以為常了,而作家、詩人自己也理直氣壯了。以詩人為例。事實上,寫詩只是你的特長,而這個特長與別人的特長一樣,就和農民會種地、電工會布線、木匠會做家具,你會寫詩并不比任何人高出一截來,為什么從事別的行業養活不了自己就要遭人恥笑,而詩人養活不了自己就可以挺起腰桿子向社會抱怨?說到底,還是“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的封建思想在作怪,還是詩人自己把自己太當回事了!同為作家或詩人,每年不是還有作家富豪排行榜嗎?即使沒能上了排行榜的作家或詩人,生活優裕者仍不在少數。更何況,在西方許多發達國家,根本就沒有“專業作家”這一職業,無論做出多么大的成績,“作家”也只是其人的業余愛好。
從人道主義的角度來說,我們應該富有同情心,應該善待所有的生命;從社會責任的角度來說,每個人都有養活自己以及為親人創造美好生活條件的義務——即使作家或詩人,也沒有任何理由和借口例外。
(關海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