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殷紅:獨特的文學現場

　　近期電視熒屏播出的《愛的婦產科》《產科男醫生》《順風婦產科》以及女作家林雪兒的小說《婦科醫生》都以婦產科為背景描寫現實生活中社會各階層的人生百態。按理說，林雪兒這部與婦產科題材雷同的小說《親愛的寶貝》寫了不多，不寫也不少，但讀到這部作品卻出乎我意料。如果沒有《親愛的寶貝》，我將失去一次用心靈體驗命運詭秘的機會。 

　　《親愛的寶貝》中梅青是作品的靈魂人物，她是烈士的后代，是年輕的產科醫生，她的丈夫是空軍飛行員。梅青每天的工作是面對新的生命和圍繞新的生命所勾連的社會關系。作品以歐洲古老傳說中的“誕生花”串連財富、權力、愛情、出軌、吸毒，腦癱兒、癌癥、艾滋病患者等故事情節。其中，把叫丁點兒的那個遺棄兒，化作婦產科里一個顯微鏡，放大醫護人員、蕓蕓眾生的靈魂和肉眼看不見的世界，講述產科醫生與產婦及其家屬之間發生的故事，闡釋生命過程中愛與恨纏繞在生與死之間的人性糾葛。

　　在作家心里，三江市某醫院產一科醫生梅青，單純善良，透明樂觀，愛憎分明，相信愛情，憧憬幸福，她把她感受的這一切寫成日記，留給孕育在自己腹中的胎兒，期望母親健康和陽光的心態血脈相傳。一篇篇 “寫給未出生的孩子”的日記穿插在作品章節之中，這種敘事形式雖然特別，卻不生硬，就像一束溫暖的光，絲絲縷縷地照進字里行間，悟到深處，人性變得高貴而美好，既溫暖讀者，也溫暖即將出生即將面對世態炎涼的孩子。

　　與主線相勾連的還有藍山、明一純、凌喬夫、吉心茹、謝庭學等個性突出、形象鮮活的人物，這些名字之于我雖然陌生，但又似乎是自己身邊熟悉的臉和熟悉的身影。作家直面社會矛盾、人與人之間的生活矛盾、感情矛盾，把社會變遷過程中必須經歷的疼痛和陣痛之后的變化，濃縮為醫院這個環境�？少F的是她的創作擺脫了紀實和記錄，在情節設置、故事結構、語言運用上顯示出思想的張力，創作出這部來自于生活又高于生活的小說，讓生活中的人物和事件成為小說的血肉，填充起小說的骨架。

　　作品中對男女之情、婚外戀，女副市長與婦產科凌主任之間的情愫，以及梅青面對男人的“曖昧”等的描述著力較多。盡管如此仍能看出，作家一直堅守著愛與美德，期望有擔當的愛情是人間不滅的至善至美的情感。所以，她對筆下的梅青沒有過多貌美如花的描述，而是側重對人物精神空間和心靈的開掘，努力展現人性中深入骨髓的內容。

　　其實，每個人都在感受現實，只是林雪兒是帶著文學的動力直接在場參與，醫生和作家的雙重身份使她具有更多的人文關懷。醫療行業的生活，光憑采訪很難進入。比如，艾滋病孕產婦能否入院，別的醫院連引產都不接收，三江醫院收了，怎么處理的，只有在場的醫護人員才能了解。作品中還講述了一個生下來就缺兩節椎骨的嬰兒33，被父母遺棄，因為無法成活，死了。但如若活著，后來事情的走向會怎樣？這樣的事情只有身臨其境的人才能了解到。另外，產科男醫生長期在婦產科臨床工作，別說老婆對丈夫接觸的人和事會產生很多假設，就是周邊的人也會有各種各樣非議，因此而引發的影響家庭關系的事例和感情糾葛的細枝末節，如果不是工作在婦產科這個環境，不是日常接觸的同事，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出來。所以，林雪兒既有產科醫生的生活，又有文學的感覺，她才能把自己的體驗和別人體驗的糾結掙扎、痛苦快樂用文學關照起來。在作品中我看到，醫療改革走到今天，貼近了每個生命個體，也看到了在這場變革中優秀的醫護人員的一種精神、一種對待生命的態度，他們和每一個生命一起經受著這個時代的考驗。

　　林雪兒作為一名婦產科醫生，有20年的工作經歷，能夠寫出這樣的作品，靠的是觀察和體驗，用文學的眼光探究隱秘的人性深處，用文學的感覺觀察生活細節，把自身的體驗和體驗別人積累成素材，讓讀者在熟悉的題材里，看到陌生的情節、新鮮的故事，而且是合乎社會生活發展邏輯的故事。她的文字如婦產科大夫手術中的細膩操作，深入解剖世俗百態的同時，散發醫生眼里獨到的人性光輝，傳遞對生命的悲憫情懷。林雪兒讓我在這部作品里看到了懷著信念和夢想的她，不是為了世俗的名與利，而是為了做一個具有超越性精神價值的醫生和作家。這也許就是這部作品不雷同于同類題材作品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