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 龔丹韻
嘉賓:吳曉波 著名財經作家
記者:“草根”的表達其實有多種方式,可以刷微博微信,可以在論壇發帖,可以寫散文小說,但有人選擇的是“詩歌”,您覺得“詩歌”的獨特性在哪里?
吳曉波:從詩經開始,歌詠就是一直以來人們抒懷的重要方式。人活著,總想表達自己的情緒、展現自己的生存狀態。有人在社交圈里發泄憤怒,自然也有人很曲折地通過詩歌來表達情感。文學本來就是“人學”,人,一定會借助某種工具進行情緒表達,歌詠是其中很有魅力的一種感性的表達方式。
記者:也有人覺得,在一個浮躁功利的社會,詩意很難留存。但有意思的是,近幾年來,詩人、詩句,總是都會成為新聞熱點!霸娨獾臅r代”是否歸來了呢?
吳曉波:我自己是60后,正好趕上上世紀80年代詩歌的繁榮期,我們這代人就是深受朦朧詩的啟蒙。但是到了上世紀90年代,詩歌失去了公眾影響力。一個大的背景原因是,整個社會從人文社會轉變為商業社會。
在商業社會中,詩歌的謀生能力是很弱的。你不可能按那么一點點字數給稿費。在上世紀80年代,如果你在街邊念詩,自會有人請你吃飯,詩人是非常受到尊重的,但是到了上世紀90年代,如果你在馬路上念詩,則很容易被當作瘋子。詩歌的寫作由此凋零。
事實上,這種凋零不獨詩歌如此,今天現實主義的文學作品,從電影到小說都非常薄弱。這當然都與社會變遷相關。
記者:然而近幾年,國學、傳統文化很熱;互聯網上,詩歌的微信公眾號也粉絲眾多,喜愛詩歌的年輕人漸漸多了起來。這是否說明我們所處的社會背景又有了些改變?
吳曉波:馬斯洛說,人的需求是分層次的,低級需求僅僅滿足吃喝拉撒就可以,高級需求要滿足人的價值感,需要關注自我的狀態,需要各種各樣的文化滋養。到了今天,社會溫飽問題基本解決,發展已經到了一定階段,自然有人慢慢開始沉下心來讀詩。
在這個階段,文化界往往會出現兩極化:商業的更商業,比如電影《奔跑吧兄弟》,完全不像電影卻還能票房過億;但相反,小眾的也會更小眾,到了精致的地步,練瑜伽、學茶道,等等,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把生命投射到似乎無用的事物上。我們原來認為時間就是金錢。但現在,空下來的時間,人們愿意去關注心靈、關注精神。這就是今天的社會發展階段。
或許從這個角度看,歌曲、散文、詩歌,可能都有復蘇的跡象。
記者:您最近組織了一場工人的詩朗誦,為什么定位在“工人”上?
吳曉波:我是搞財經的。從財經角度說,工人在社會生活中扮演角色的重要性,現在肯定和過去不一樣。美國從上世紀70年代起,第三產業超過了第二產業,也是從那時候起,工人不再是產業的主力軍。中國現在也在提高第三產業的比重,第二產業有所下降。在這樣的社會大轉型過程中,逐漸被邊緣化的工人們,他們的生命狀態,值得關注。而文學,天然地關心弱勢群體。
這次詩朗誦特別的地方是,詩歌出自工人們自己,由他們自己寫作,自己發聲。盡管因為種種原因,他們生活在社會的底層,但是文學的魅力、文學的力量,反而在草根中被保留了下來!安莞娙恕薄熬W絡文學”的火熱,恰恰也佐證了這一點。文字的東西,本身就做不了假。我一直認為,文學在民間,真正的文學屬于人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