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不知道溫州,但不可以不知道洞頭——因為面對著空莽遼遠的東海,前面是無限的世界,背后是生動的祖國。
洞頭漁民們揚帆起航的時候,那場面真讓你昂揚。當一艘艘插著奪目的五星紅旗、箭鏃一樣發射而出的漁輪駛離之際,除了面對妻兒父母千年凝固的不舍面容,他們的手機、電腦、微信里,早已滿滿地收到來自祖國公安、海防、消防、檢疫、衛生以及各級政府的叮嚀與祝福。不再斷腸,濤聲朗朗,大海的心情也越發桃李,表情越發芙蓉……只有9萬常住人口的小小溫州洞頭縣,現在已是中國浙江省的第二大漁場,負責全國上億餐桌上魚鮮蟹肥的海香呢!
你可以不知道溫州,但不可以不知道洞頭——因為面對著橫亙了億萬年的東海,前面是三千年前的夏風商韻,背后是大數據時代的奇幻現實。
你肯定不知道,在中國的三大名樓——黃鶴樓、岳陽樓、滕王閣之后,還排列著九大名樓,矗立在洞頭煙墩山上的望海樓位列其中。置身小小洞頭島,何以贏得這么大名聲?乃此樓年資甚高,早在公元434年的南北朝時期,就由永嘉郡守顏延之建起來,時獲“氣吞吳越三千里,名冠東南第一樓”美名。以后,隨著烈烈歲月的興衰更替,特別是明清兩代的兩度海禁,望海樓曾數度嗚咽,傾圮廢棄,又幾次恢復心跳,維修重生;終于,在21世紀初,又一次巍巍然拔地而起,成為我國東南沿海的地標性建筑。
抬望眼,雕欄玉砌中的洞頭望海樓,秉承了中華建筑最高端的美學精神:方座,塔形,大屋頂,飛檐角,雕梁畫棟,直插海天。與眾不同的是,除了巍巍乎高哉,還特別強壯健碩,其寬度厚度幾乎四倍于別處的關樓,仿佛將北京正陽門的莊嚴雄偉、西安大雁塔的古拙悠遠、甘肅嘉峪關的不怒自威、西藏布達拉宮的外奇內崛深厚合四為一了。更讓我嘖嘖贊嘆的是,走進恢弘殿門,迎面而來的,不是供人膜拜的高大神像、佛像,而是一座立足于洞頭民生的海洋文化博物館。
從一層到四層,博物館用圖片、實物、模型、LED屏、聲、光、電……將洞頭百姓的獵漁、耕海、農事、生活、習俗、節慶、餐飲、娛樂、婚喪嫁娶、歌吟彈唱、民間藝術……一一演繹得聲情并茂。我在心里一遍又一遍感嘆:小小洞頭,無限江山!
你可以不知道溫州,但不可以不知道洞頭——因為面對著浪濤灼灼的東海,前面是萬丈深淵,背后是堅實的大地。
這是我第三次來洞頭。猶記得2006年暮春,曾在洞頭住過一晚,徹夜心驚,不敢安眠,是因為誰說了一句“今晚可別來臺風,不然明天就回不去了”!當時,連接洞頭島與大陸的橋還未建起,我們是乘著風浪上島的,有人吐得一塌糊涂……而就在我們離去一個月后,洞頭人民自發捐款、齊心修造的五座跨海大橋一水兒開通了,宛若世世代代夢中企盼的霓虹彩帶,“從頭到尾,將心縈系,穿過一條絲”。
此番再來洞頭,只一會兒,汽車已駛過洞頭島—半屏島—大三盤島—花崗島—狀元岙島。5座橋串聯起來的島嶼,全然改變了洞頭的命運。身后,不動聲色地甩下了一間間酒店、一群群公寓、一座座停車場和汽車維修站……
不知是何聯想,我心中浮現出宋·柳永的著名詞篇《望海潮》:“東南形勝,三吳都會,錢塘自古繁華……”當年,柳永“望”的并不是海,而是錢塘江,他的視野是向內的,自滿自足的眼界里皆是杭州的美景與奢華。而今,我則更驕傲地站在洞頭的山巔,極目遠望——是大海,是天空,是宇宙,是古往今來,是家國情懷,是人類未來。波騰浪涌間,云起云飛處,但見海之魂,云之火,夢之思,心之戀……人生際遇種種,歷史蹉跎歲月,比海洋更大的天空,比天空更大的人的內心世界,一起涌上胸膛。亦拙仿柳詞,也來填一首《望海潮》:
“東方望遠,波濤深處,洞頭萬頃碧花。三千歲月,兩度海禁,繁衍三萬人家,金岸(注)臥白沙,半屏(注)聽浪鼓,花崗(注)魚蝦。鷗歌嘹亮,珍珠萬點,藍天下。 往事飛丹流霞,曾登島蔣特,如今哈哈。春往耕海,秋來漁事,冬夏滿船光華。萬眾登高崖,創業寫歷史,千秋佳話。多情青山斜陽,驚艷新數碼!(注:金海岸、半屏山、花崗島皆洞頭地名。)
你可以不知道溫州,但不可以不知道洞頭——因為早有詩人海子,吟出了“面朝大海,春暖花開”。其實誰人不識溫州?“敢為天下先”的溫州精神,曾被幾位溫州奇女子演繹得威武雄壯:她們在伊拉克戰火尚未完全熄滅之際,就勇毅地闖了進去,在語言不通、槍彈紛飛的危惡環境中,成功地開辟出了商機。她們那纖細而頑韌的身影,讓我永遠對溫州充滿了崇敬。
洞頭是溫州最前哨。每當東方第一縷曙光轟轟烈烈照射在這一片海域上,立即,就像火娘舞到了油海里,“嘩——”地一下,將洞頭金子般的內質點燃,激蕩出一幅氣象萬千的《紅日煮海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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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所有關于薪火的記憶里,大海負責任地留下了一部文明發展史。
小小洞頭是其中的一朵奇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