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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鮑爾吉·原野:工匠們

    http://www.rjjlock.com 2015年08月24日08:03 來源:中國作家網 鮑爾吉·原野
    養蜂人(油畫)  [俄]巴斯卡科夫 作養蜂人(油畫) [俄]巴斯卡科夫 作

      養蜂人

      當城里人為夏夜的溽熱輾轉反側時,養蜂人早在星月之下的窩棚里蓋著被子入睡了。風把露水的涼氣收入山谷,三伏之夜,涼可砭骨。在城里所謂桑拿天的早晨,養蜂人于黎明仍然披一件薄棉襖。人多的地方發熱的是人,人少的地方清涼來自草木。

      早晨的白霧退去,茂密的苜蓿草里露出蜂箱的隊列,褐色的木頭被露水打濕。蜜蜂等待陽光照亮山野之后才飛出箱子,露水打濕了花蕊,蜜蜂下不了腳。露水干了,太陽把花曬出了蜜香。

      養蜂人戴著網眼護簾的斗笠,開始放蜂、取蜜、換蜂蠟,蜜蜂成團飛在空中。齊白石畫蜂以清水暈染蜂翅,每每說“紙上有聲”。對蜜蜂小小的體積而言,它發出的噪聲相當大,跟小電風扇差不多。嗡嗡之聲和里姆斯基—柯薩科夫的《野蜂飛舞》并無二致,野蜂的翅鳴更大。

      養蜂人穿的衣服并不比麥田稻草人身上的衣服更講究,比草木的顏色都暗淡。在山野里,勞動者比草木謙遜。山野是草木的家,人只是路過者。沒人比養 蜂人更沉默,語言所包含的精致、激昂、偽詐、幽默、惡毒和優美在養蜂人這兒都沒有了,語言僅僅是他思考的工具,話都讓蜜蜂的翅膀給說完了。

      養蜂人從河里汲水,在煤油爐上煮掛面,沒有電視。我一直想知道十年不看電視的人是什么樣子,他們的心智澄明。電視里面即使是最莊重、最刻意典雅 的節目,也是造作的產物。電視對一切都在模擬,不僅新聞在模擬,連真誠也是模擬和練習的產物。而養蜂人一生都圍著蜂轉,心中只想著一個字:蜜。

      天天想蜜的人生活很苦。他們被露水打濕褲腳,在山野度過幽居的一生。他們知道月上東山的模樣,見過狼和狐貍的腳印,扎破了手指用土止血,腳丫縫 里全是泥土。他們熟悉蕎麥地的白花,熟悉棗樹的花,熟悉青草和玉米高粱的味道。他們身旁都有一條忠誠的老狗;他們把一本字小頁厚的武俠書連看好幾年;他們 賺的錢從郵局飛回老家;他們不懂流行中的一切時尚;他們用清風洗面,用陽光和月色交替護理皮膚;他們一輩子心里都安靜;他們所做的一切是換來蜜蜂釀的、對 人類健康有益的蜂蜜。

      媒體說,幾乎所有的蜂蜜都是假的,用白糖和陳年大米加化學添加劑熬制而成。

      可是蜜呢?蜜去了哪里?沒人回答這個問題。

      磨刀人

      水讓刀成了磨石的臣民。

      我在邊上的市場見到磨刀人,覺得離童年又近了一步。我第一次見到磨刀人圍著臟帆布的圍裙、戴老花鏡在四腳長凳上磨刀,是在昭烏達盟公署家屬院。

      我看到他扛著四腳板凳奔走,邊走邊吆喝。他把板凳放下,騎在上面,磨一把刀。

      磨刀人磨過盟公署家屬院所有人家的刀;睚X的刀,不再找他磨,剁喂雞的蘿卜纓子。磨刀人把菜刀扁按在磨石上,只三個手指就把刀按得無法翻身!班、嚯、嚯……”磨刀聲像一首小曲。我盼他把我家的菜刀磨得雪亮,拎手里揮舞如銀鏈,夜里也放白光。

      磨刀人在意的是刀刃快不快,他不管亮不亮,磨一會兒,用拇指肚試試刀口。磨刀人不想讓刀太鋒利,非不能也,而不為也。最鋒利的刀適合刮胡子——胡子很頑固,其柔其韌讓刀茫然。再鋒利的是手術刀,割肉要快(不快太缺德),次之是切菜刀。

      盟公署家屬院的菜刀于我之童年不刮胡子、不做手術,連切肉都罕見,沒肉。家屬院解嘲的話叫:“想吃肉往自己腮幫子上咬!苯稚蠠o肉賣,干部不許養雞鴨豬狗,沒肉挨刀。

      我們的刀是切菜的,大白菜刷刷刷,苤藍疙瘩刷刷刷,玉米面發糕切成三角形。最奢華的時刻來到了——春節,公家供應每戶三斤白面。除夕各家包白面 餃子,刀切面劑子、切面條。刀在濕面上一下一下切下去,面劑子滿案翻滾,遍身薄粉。沒等吃餃子,見到面劑子已感幸福。刀切面條如造工藝品,面餅疊成四五層 被切成條,手拎起來似亂蛇掛樹,這就是面條,現謂手搟面。彼時面條皆手搟,只有北京人才吃機制掛面。掛面為何名之為“掛”,不清楚;蛟S機器壓出的面條要 掛一下見風,免糾結。

      面是刀切的。刀的鋼刃在面坨上一咬一段,看出它比白面厲害。白面在那時的中國已經很厲害,不是所謂干部,過八個春節也吃不上白面。農民看別人吃 白面都看不到,村里沒人表演這么奢侈的節目。刀把白面切成條,切成面劑子。之后,刀傲慢地到一邊躺著歇著去了。搟面杖到面案上表演前滾翻和后滾翻,把劑子 壓成餃子皮。在其余的歲月,刀接著切白菜、角瓜和窩瓜。刀想切肉切魚,但無肉無魚。

      刀在我們家屬院其實不需年年磨,我媽出于虛榮心,每年在過年前都請磨刀人磨一下刀,暗示吾家在逝去的一年或可切過肉。刀切白菜蘿卜甚至面條,都用不著磨,刀刃鈍不了。

      磨刀人站在我家紅松木板的柵欄前,放下板凳,倒騎之上,手沾茶缸里的水,滴灑刀上,刷刷磨;疑乃鲝哪ナ氏,帶走了一部分鋼和鐵。我媽梳 兩根大辮子,攥著一毛錢看他磨刀。不一會兒,圍觀的人漸多,有人手里拎著自家的菜刀。他們像我媽一樣虛榮或不虛榮,要在春節之前磨一磨刀,像掃一掃房子、 擦一擦玻璃。

      刀咬住磨石的肉不松口,磨石用謙讓削薄了刀的刃。磨好的刀在一韭葉寬的窄條上閃著精光,這是刃。其余部分是刀的后背和腰。我媽接過磨好的刀,掂 了掂,其實刀磨得快不快用手掂不出來。她把一毛錢付給磨刀人,他把錢揣進胸兜,用眼睛掃其他拎刀的人。那時刻,磨刀人是個人物。

      鐵  匠

      早上醒來,一個想法鉆進腦袋——我想當鐵匠。當鐵匠多好,過去怎么沒想到呢?

      在鐵匠鋪,用長柄鉗子從爐中夾一塊紅鐵,叮當叮當地砸,鐵像泥一樣柔韌變形。把鐵弄成泥來鍛造,是鐵匠的高級所在。暗紅的鐵塊燒透了,也蒙了。砸吧,叮當叮當。

      鐵冷卻了,堅硬了,也不紅了,以暴雨的節奏打擊,那么美也那么短暫。那時候,鐵是軟的。

      用鉗子夾著火泥向水里一探,“刺啦”一聲,白霧騰焉。這件事結束了,或完成了,這像什么呢?真不好形容。這是一種生命擴張與凝結的感覺。

      而鐵匠,穿著白帆布的、被火星兒燙出星星般窟窿的圍裙,滿臉皺紋地向門口看——門外的黃土很新鮮,沿墻角長一溜青草,遠處來了一個騎馬的人。

      歷史上,鐵是強力的象征!杜f約》上說:“以色列整個地區未發現鐵匠,因為腓力斯坦人說,免得希伯來人制造劍和矛!痹诜侵,冶鐵是宗教儀式的 中心,安哥拉人在冶煉時,巫師把神樹之皮、毒藥和人的腦漿放入灶穴,當拉風箱的人開始工作時,伴有歌唱、舞蹈和羚羊的粗野音調。

      在蘇丹西部,鐵匠像祭司一樣得到國王的保護。而在北非,鐵匠可憐地處于受侮辱的最底層,正如西藏的鐵匠被視為最低等級的成員,因為他們制造了屠刀。而布里亞特——蒙古人認為鐵匠是神的兒子,像騎士一樣無比光榮。

      鐵匠是刀的父親、犁的母親。在人類的文明史或殺戮史上,鐵匠比國王的作用更大。不說刀劍,一個小小的馬蹬便能帶來版圖的延伸。

      鐵匠所以神奇或另類,因為他們面對的是古代人類最為敬畏的兩樣東西:火與鐵。鐵匠鋪如同產房,在火焰中催生奇特之物,從車軸到火鐮。布里亞特人的薩滿儀式唱到:

      你們這九個“波信陶”的白色鐵匠啊,

      你們下降凡間,你們有飛濺的火花,

      你胸前有銀做的模子,你左手有鉗子,

      鐵匠的法術多么強大啊,

      你們騎著九匹白馬,

      你們的火花多么有力量!

      漆黑的鐵匠鋪里的“鐵”味,是鍛擊和淬火的氣息。爐火烤著鐵匠,他的臉膛像通紅的鐵塊一樣光彩煥發。在太陽下,鐵匠的臉黝黑,像塑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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