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注兒童閱讀】
兒童書與兒童接觸到的影視作品,應顧及孩童自身認知發展的規律。成年人,必須要有高度的處理的藝術,才能幫助他們,而非做得相反。
我決不給孩子看《喜羊羊與灰太狼》,除了審美上的不悅之外,我完全不贊同這個動畫片表現出來的對生存環境的基本假定:必須你死方能我活;而生活的核心內容,便是挖空心思算計對方。
對兒童的教育,潛移默化的部分,便在于這一類我們成年社會為兒童構建的文化環境之中。教育是一件立體的事情,家庭與學校教育自然是其中最重要的部分,而當一個孩子擁有開拓自身邊界的能力,他觸手可及的社會文化環境,就變得要緊起來。
就書籍與影視作品而言,存在兩個亟待引起關注的問題。
一個問題是我們的社會文化環境,并沒有特別為孩子們制定一個較為完備的階梯狀的視聽閱讀的機制。在一些兒童文學的研究者看來,閱讀的分級是一件必要的事情,一則與孩子自身認知能力有關;一則,娛樂追求之下充斥出版物的兇殺暴力,于孩子必然有深刻影響。我看到家長帶著孩子看血肉橫飛的抗日神劇時,心里總是惴惴,揣測他們會對我們成年社會有怎么樣的理解。
另一個問題則與專門的兒童讀物與兒童影視作品本身相關。我們確實看到了有眼光的出版人和作家做出了卓越的努力。問題在于,更多的粗制濫造的讀物與影視作品,充斥著市場。劣幣淘汰良幣,而家長如何選擇,多數茫然。這當然主要與兒童文學的生產有關。著名的兒童文學研究者諾曼德分析過歐美地區童書制作者身份的改變,當年獨立的出版人幾乎在近幾十年來完全被跨國公司所吞并。以前,獨立出版人不僅將工作視為獲利的工具,還將之當作對生活品質與文學作品的人文貢獻,而跨國公司的著眼點單單在于銷售底線。
而在中國,顯然有比類似的利潤追求更嚴重的問題,即,在獨立出版人創造經典之前,對利潤的追求已經將兒童讀物市場粗鄙化了。出版人并沒有足夠的空間,而創作者亦有思維的既定模式,不敢越雷池半步。更有甚者,身為童書作者,卻并不懂得兒童文學的原理,也不懂得兒童心理學的邏輯,以為隨心所欲的胡編亂造便可以是兒童讀物。
我們仍可引用諾曼德的描述:“文學樂趣是什么?文學評論的陳腔濫調認為文學為讀者達成兩件事情:教化(teach)與娛樂(please)。不幸的是,對許多人而言,樂趣只是文學經驗里不具教化作用的那部分——也是他們不必思考的部分!辈欢眠@些基本原則而拼命追求所謂“寓教于樂”,這類說教作品的壞處較之過度的暴力兇殺有過之而無不及。
很多年前,蒙臺梭利博士曾指出,成年人并不熱衷于為他們的孩子準備一個適當而有益的環境,甚至可以說,社會有愧于兒童。如果將這句指責放到今天來觀察,我們可能會發現,這是對當下更嚴厲的指責。
我們知道童年是一種社會建構,波茲曼認為“童年”是文藝復興的產物。而隨著20世紀以來對兒童的研究的加深,到如今,多數當代人廣泛認同的是,兒童確實是一種特殊的存在,不僅是實物的存在,更是精神的存在。兒童書與兒童接觸到的影視作品,其最重要的一點,便是應照顧到孩童自身認知發展的規律。激發生命,讓生命自由發展,這是教育者的首要任務。我們成年人,必須要有高度的處理的藝術,才能幫助他們,而非做得相反。否則,未嘗不會像波茲曼憂心忡忡的那樣:娛樂至死,童年消逝。
□蔡朝陽(紹興 教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