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文學遇到“書”(許民彤)

　　7月18日，上海著名作家王安憶做客第24屆香港書展“名家講座”，進行了題為“當文學遇到‘書’”的演講。王安憶談到文學在當下遭遇的問題，如今文學出版的營銷技術、手段，讓文學與讀者的關系變得商業化、戲劇化，“在我了解，現在一些出版社的營銷技術，本身就是在編故事。比如說，《哈利波特》的作者JK·羅琳，在推出為成人讀者寫的《偶發空缺》時，全世界的出版商被要求在同一天推出，吸引最多的眼球。這簡直是奇異的魔法”，“可能我的懷疑是錯的，但是總體來說，現在作家與讀者的關系，就過于注重營銷、點擊率，賣書成了比買書更重要的事情”。

　　觀察一下我們的文壇、圖書出版界，像王安憶所說的“過于注重營銷、點擊率”的現象的確存在。一些文化名家、作家推出新書，網絡走紅新人推出自傳、網絡小說，或其他大眾文化讀物的出版，其宣傳造勢很大，在市場營銷策劃方面，可謂用足了功夫。

　　記得媒體曾報道，在一次北京圖書訂貨會上，作家莫言被眾美女簇擁著走過T臺接受訪問，眾美女則人人手捧一冊莫言當時的新書《蛙》，莫言說：“這種形式，也是一種吸引眼球的方式，吸引別人關注并不是壞事，我覺得沒有負面的意義，更深層次上，這種宣傳就具有了文化傳播的意義�！�

　　王蒙出版新書《莊子的享受》時曾舉行讀者見面會，他說：“網友們聽說我出這本書，說我是老妖精，我覺得這個詞很好，建議印在第二版上�！蓖趺傻难葜v，點燃了出版方的熱情，出版方的負責人隨即夸贊道：“王蒙老師這本書寫得非常順手，就像被莊子‘靈魂附體’了一樣，顯然，他不是一個人在戰斗�！蹦�言、王蒙是國內的著名作家，他們這些外在的行為，也表明比較看重這些與文學寫作關系不大的娛樂化、商業式的文學營銷活動。

　　暢銷書界過于注重營銷術的現象更加突出。那些“洗腦術”、“混社會”之類以厚黑學為核心賣點的所謂勵志書，它們的操作往往是在當當網等圖書銷售網站上“打榜”，從而擁有了暢銷書的光環。而普通讀者對此卻難辨真偽，不明真相，被這些暢銷書排行榜所蒙蔽。

　　過于看重“點擊率”，也是目前文學閱讀界存在的一個非理性現象�，F在，一些讀者要去買文學書，按照他們的經驗，會先去網上看看有關要買的書的評論和反映，盡管那些觀感基本上都是一句話或者兩句話，但有爭議，點擊率高，就會成為他們購買的依據。前兩年網絡文學中曾有“點擊率小說”，現在它已經出現在我們的閱讀生活當中，并且已經成為書店貨架上的主要圖書之一。而且，據說這已經被看作是網絡寫手、網站與出版社之間找到的一條新的“三贏”出版運營模式。近年來，文化媒體上也有傳統文學作家把自己的新作簽約文學網站進行收費閱讀，憑借點擊率收入過萬的報道。因此，現在有一部分人開始信奉“點擊率就是金錢”、“以點擊率論英雄”、“點擊率為王”這樣的文學出版觀念，“點擊率”已經越來越成為圖書出版利益鏈條上的重要一環，越來越扭曲為一種博取最大商業利益的炒作工具，呈現出非理性、虛假性和娛樂化的特點。

　　這不禁令人感慨，現在，我們雖然掌握著許多技術、工具和表達手段，但我們在值得傳播的思想方面卻是貧乏的。文學精神的蒼白，文學傳播的市場化，決定了現在作家出版圖書只能求助于那些所謂的“營銷術”、“點擊率”這些技術手段。難怪王安憶要如此感嘆、憂慮。而如此浮躁、功利的文學心態，必將給作家的創作帶來影響，這是我們的文學出版和文學閱讀的悲哀，還是我們的作家和讀者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