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叫孫方友的人有的是,但作家孫方友目前僅一位,F如今,這個叫孫方友的作家走了!
方友在家排行老大,作家墨白為三。先認識方友,再認識墨白,我隨了墨白稱方友大哥。送方友那天,見到墨白,禁不住與他相擁而泣。待到告別儀式上,再擁墨白,我已是放聲痛哭,恨天妒英才,方友兄僅64歲便撒手而去。從此,那個叫孫方友的作家走了……
送走方友那天,先趕到單位寫完《文藝界送別作家孫方友》新聞稿,然后回家,把菜上酒,先敬三杯給正走在天國途中的方友,然后一悶氣給自己灌下半瓶“半云邊”。雖然方友兄已十多年不沾酒,我知道,此刻只有醉,可以讓我的悲慟在哀傷中有所麻木。
孰料次日醒來,才看到手機上有那么多未接電話,還有不少短信,均是安慰我的。原來,昨天醉酒后,我前所未有地打出去那么多電話,發出去那么多短信,西安、北京、重慶等,幾乎把當年的發小同窗、作家、新聞界朋友及我的哥哥、孩子們都驚動了,在電話里我嚎啕大哭,讓他們極度為我擔心。他們回復電話見我不接,便一條條短信密集發來:“逝者已安息,生者多保重”、“承繼逝者,自當珍惜”……兒子也在故鄉發來短信:“祝孫方友伯伯一路走好”……登錄微信,我發現幾乎給每個曾有聯系的朋友都發去了“今天送別作家孫方友”的信息。
我當天在醉態下,企圖用盡尚有意識的所有時間,把這一悲痛的信息傳遞給大家。它壓在我的心上太重,太痛……而后又收到作家周大新復信:“向墨白轉致問候。祝方友家人平安!”
與方友的相識,頗有些不打不相識的江湖味道。當年,我第一次在《百花園》文學月刊發表了小說《賊王》,豈料刊物收到讀者來信,說此作抄襲了孫方友的《神偷》,編輯把信件轉給尚與我不認識的孫方友。善良而寬容的孫先生并沒有對“抄襲者”追究責任,而是說,這個作者我聽說過,還在寫中短篇,寫作能力旺著哩,還不至于抄襲;再說這個“文化大革命”中傳說的題材聽過的人也不少,誰都可能寫。孫先生最終把信件轉給我。見信后我很著急,十分想看看到底何處“抄襲”,便按來函電話撥去。不久他寄來一本收有《神偷》的小說集……從此,我與方友兄相識相交……
方友走前一刻仍伏案寫作。他生前以600多萬字的煌煌巨制,給這個世界帶來閱讀的樂趣和溫情,同樣也燭照和溫暖著自己通往天國陰冷而黑暗的中途!肮庞小读凝S志異》,今有《陳州筆記》”。繼蒲松齡后,孫方友創造了中國文學筆記體小說又一座高峰。320多篇“陳州筆記”,360多篇“小鎮人物”,前前后后近700個人物,在小小的潁河鎮上,從19世紀末至21世紀初,繪就了中華民族一個世紀波瀾壯闊的歷史,從而創造了一個文學意義上的陳州和小鎮,猶如?思{筆下的南方約克納帕塔法,魯迅筆下的文學魯鎮。
方友兄為人寬容大氣,文學上卻是堅持與獨立。唯如此,當他逝去,才有那么多文學界、政界、新聞界的朋友,以及自發而來的讀者前去送行。唯如此,在令人心碎而淚眼婆娑中,只能對方友兄再道一聲珍重!通向天國的路上,你步履從容慢慢去吧!前有你昔日的同志等待,再有你創作的那么多人物一路相伴,想必你的旅途不會寂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