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家協會的“催布”張鍥,骨子里其實是很富詩人的浪漫氣質的,不過你要和他接觸多了才能感到。
在中國作協書記處的書記中,張鍥大概應該算是頂頂務實的一位了。他分工的一攤工作:辦公廳、文學基金會、作家權益保障委員會等,每一項都需要事必躬親、腳踏實地,于是張鍥自稱是中國作協的“打雜”和“催輩兒”。他是安徽人,發不出“催輩兒”的兒化音,往往念成“催布”。
作家協會的“催布”張鍥,骨子里其實是很富詩人的浪漫氣質的,不過你要和他接觸多了才能感到。比如張鍥曾趕到廈門大學,認認真真地坐在一至四年級的教室里,聽了四節課,事后他心滿意足地宣布:35年的夙愿終于得以償還,我是廈大的學生了!
很浪漫主義不是?!
張鍥的確考上過廈門大學,不過那是在1955年。由于當時“反胡風”運動的波及,使他接到廈大的錄取通知之后未能入學。緊接著是被錯劃成右派,“大學夢”更成泡影。因此張鍥不止一次向北大、南大作家班的同學們表示自己的羨慕之心,他稱這些同學為“幸運兒”,希望他們珍惜寶貴的光陰促成自己的學業。有時說到動情處,竟禁不住哽咽起來,我本人就不止一次聆聽過張鍥的感慨,所以我認定張鍥是個極富感情的熱血漢子。
廈門大學是個極美麗的所在,當年魯迅先生曾在這里執教。
著名的《兩地書》所描繪的風景,如今依稀可辨,只不過較上世紀20年代更多了幾分歷史的積淀,這里樓增多,樹增多,人自然更多。我陪同張鍥聽課,先聽中國文學史,繼聽當代文學史,然后又換聽外國文學史和文藝理論,兩天時間,四節大課,張鍥拿著筆記本一絲不茍地做筆記。他魁梧的身軀勉強能擠進廈大的桌椅中,四周是年輕紅潤的臉龐,自然,這些臉龐上閃爍著的是困惑和好奇的目光!
敢情大學生們把我們當成教育部門聽課的官員了。
然而一旦老師說出聽課者的身份時,中文系的大學生們頓時變得活躍,當然,他們的目光中依舊殘留著困惑和好奇,不過更多的是對于著名作家張鍥的友好的打量。年輕的大學生,能理解這位本該是35年前廈大校友的心境嗎?理解一個對廈大教室夢魂牽繞35載的心靈,一旦成為現實之后的欣喜,對于輕易就讀廈大的同學們而言,不一定是件容易的事。因為校領導曾憂心忡忡地講起過厭學風、麻將風、經商風對學生們的侵襲,他們希望遲到35
年的校友張鍥能在聽課
之余講點體會,從而對
廈門大學的學風有個小
小的推動。
張鍥舉行了一個專題報告會。這是一座梯形教室,坐滿了聽報告的學生,張鍥站在講臺上,把自己完成青春夙愿的感懷一一傾吐給年輕的伙伴們。于是,在他對“傻子精神”的論述中,在對魯迅、陳嘉庚的懷念里,在與屈原、杜甫、蘇東坡的精神交流中,“老大學生”張鍥化身成為一名侃侃而談的教授,迷倒了一群聽眾。
我想,這次講課大概是張鍥無數次講課中最滿意的一次,因為一是準備時間長——35年,二是地理位置好——自己的母校。
現在張鍥的身份是廈門大學榮譽校友,據說能享有這種身份的人極少,全世界也不超過十人。
廈大校友遍天下,尤其在南洋一帶。不過能像張鍥這樣認真、這樣虔誠、這樣持久守恒的,恐怕是獨一份。
由此可見張鍥的確浪漫。
這只是我的看法,張鍥說不是浪漫,是自己有些理想主義而已。
圖1:高洪波
圖2:張鍥近影
圖3:張鍥著作
圖4:張鍥與美國作家海倫·P·斯諾女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