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國外旅行,經常會跑到書店。但很少能看到中國文學作品的蹤影,即使有也是被撂在一個不起眼的地方。由此我了解到中國文學的真實處境:盡管有那么多年的力推,但西方讀者對中國文學的興趣仍然是少而又少的!弊蛱,“鏡中之鏡:中國當代文學及譯介研討會”在華東師范大學舉行,王安憶對中國文學“走出去”真實圖景的描述,即刻得到漢學家葛浩文的回應。
葛浩文有“中國現當代文學首席翻譯家”之稱,是將莫言作品介紹給英文世界的重要譯者。在他看來,莫言獲諾貝爾獎,讓中國當代文學在世界范圍內的關注度提升了不少,但中國文學卻沒因此變得更受歡迎。
文學是否有公認的標準
葛浩文指出,中國當代作家缺乏國際性視野,寫作上幾乎不考慮不同文化消費者的欣賞口味是造成這種困境的主要原因。
“在我看來,中國傳統文學的結構與寫作方式對當代作家的影響還是很大的。譬如說,中國小說可能一上來就花幾頁紙描述一個地方,這對英文讀者來說,會立即讓他們失去耐心!备鸷莆恼f,盡管作家沒有為讀者寫作的義務,更沒有為國外讀者寫作的義務,他們可以只為自己而寫,但基于中國文學“走出去”的強烈意愿和努力,寫作就不能無視一些長期以來形成的、國際公認的對小說的標準。
這個觀點立即引發了爭議。法國漢學家何碧玉表示不認同。何碧玉曾成功地將沈從文《邊城》翻譯成法語并在法出版。她提出,東方美學有東方美學的標準,西方美學有西方美學的標準,兩者有著明顯的區別,比如按中國的美學傳統,寫作是要無限貼近現實生活的,而瑣碎之美正是中國美學的一部分!拔覍嵲跊]有辦法想象《紅樓夢》和沈從文的作品怎么合乎西方美學的標準?”“不能要求中國小說完全符合西方小說的標準,文學不應該設有標準!
嚴肅文學外還有別的嗎
在葛浩文看來,中國當代文學創作另一個問題是:小說人物缺少深度。中國小說創作有著以故事和行動來推動敘述的傾向,但對人物心靈的探索卻很少。把人物寫得躍然紙上,使人物的形象烙印在讀者的記憶里,這當然是不容易做的,但這卻是西方敏感的讀者評價小說好壞的一個重要標準。
葛浩文提到了近年來非常暢銷的瑞典作家史迪格拉森的“千禧三部曲”。即使在中國,只要提到他的《龍紋身的女孩》,年輕人都知道!扒ъ壳蹦壳耙炎g成了多國語言,風靡世界。這部近年來瑞典文學走出去最成功的例子,非常值得中國當代文學思考:嚴肅文學是不是能作為一個國家唯一向外傳播的文學類型?一個國家的文學以類型化的小說聞名世界是好事還是壞事?另外,葛浩文提出,英文小說中常見不少名句,譬如狄更斯在《雙城記》里寫的:“這是一個最好的時代,這也是一個最壞的時代!毕啾戎,中文小說就很難找到這么膾炙人口的金句。這也是中國小說難以擴大影響的原因之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