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性題材是所有小說中最難處理的題材,馬爾克斯在這么不好寫的題材上仍然那么輕巧,仍然那么輕盈地過關,這是我非常佩服的地方。
對馬爾克斯的感覺發生比較大的變化,是在讀了他的傳記之后。他那種對我來說如“黃河之水天上來”的東西,那種你永遠只有張大嘴吃驚的東西,終于知道了來路。包括他的童年經歷,他祖母給他講的那些嚇人的故事,上學時第一個讓他震撼的作家,他當記者的經歷等等。這些對我并沒有解謎的快感,反而讓他越來越精彩。組成他的東西越來越清晰,我也越來越了解是什么讓他成為如今的他。
他最近那本回憶錄在西方文學界得到的評價并不太好,但對我來說,這是他的一部分。我愛一個作家的態度就是:即使他壞,即使他疲軟,即使他的風格有很大變化,如果我愛他,這是我愛的部分,甚至是我更愛的部分。
有些人看到自己喜歡的作家寫得不太好,就趕急趕慌地表示失望,表示這個人江郎才盡武功全失,但我不是這樣;貞涗浿,你可以看到晚年困擾馬爾克斯的題材或說他擺脫不了的夢魘:老人、性、死亡。評論認為他不再那么輕盈了,但你看到他很困難地要過關、要掙脫束縛,看到他作為一個老頭的掙扎。他不再那么強大,不再像《一樁事先張揚的兇殺案》那么精彩計算,那么自信,他自己在變,但還挺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