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頁巴黎 一段傳奇——讀《莎士比亞書店》(林頤)

《莎士比亞書店》 西爾維婭·比奇著 李耘譯 新星出版社出版

　　有一些城市，天生適合制造傳奇，如巴黎。

　　西爾維婭·比奇和她的莎士比亞書店，就是20世紀初期，巴黎塞納河畔，一段以書結緣的文壇傳奇。

　　莎士比亞書店創辦于1919年。第一次世界大戰剛剛結束，歐洲大陸秩序重建，而巴黎正是雅士匯聚的人文之都。來自大洋彼岸的美國姑娘西爾維婭·比奇，長著“一張生動而輪廓分明的臉，棕色雙眼如小動物般靈動”(海明威)，她熱愛文學、開朗進取、頭腦冷靜。比奇的書店很受歡迎，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喬伊斯、海明威、菲茨杰拉德、紀德、拉爾博等人都喜歡來她的書店，莎士比亞書店于是漸漸成為了當時英法文學交流的據點，“現代主義的震中，二十世紀西方文學的產房�！�(梁文道)

　　比奇很可愛。她和喬伊斯的第一次會面，她聲音顫抖地問：“您就是偉大的詹姆斯·喬伊斯嗎？”接下來，是對于喬伊斯相貌、音色、性格的仔細描述，她毫不吝嗇地用英俊、悅耳、純真、天才等詞語來形容喬伊斯。咦，這不就是粉絲看到偶像的激動心情嗎？比奇很緊張呢，不過，喬伊斯怕狗的這個小細節，可能讓比奇放松了許多，比奇說“再沒有哪一位天才這么易于交流”。

　　比奇和喬伊斯成為了好朋友。后來，當《尤利西斯》因為英美當局“猥褻色情”的評價而難以出版時，比奇毫不猶豫地伸出了援手�！鞍阉�交給我吧。讓莎士比亞書店來出版�！蹦贻p的比奇雙眼明亮�；蛟S，喬伊斯正是被這雙明亮的眼睛所透露的意志所折服，才把《尤利西斯》交給了沒有任何出版經驗的莎士比亞書店。出版過程困難重重，煩惱也重重，經濟是個大問題。比奇并沒有諱言莎士比亞書店的能力不逮，本書附錄中比奇給喬伊斯的信里，比奇更是直接跟喬伊斯抱怨，“我發現自己已經欠了英國的出版商兩百多鎊……每次你向我提出一個可怕的新要求，我努力完成被指派的任務時，你卻在試探我到底還能做多少。這樣做人道嗎？”這姑娘夠坦率的。

　　蕭伯納對《尤利西斯》的評價很有意思�！霸趷蹱柼m，人們把貓的鼻子摁到糞便上，讓它學會干凈�！薄拔沂莻�上了年紀的愛爾蘭紳士，而不管年紀多大，如果你指望一個愛爾蘭人花一百五十法郎買一本書，那真是太不了解我們了�！北绕媸盏绞挷�納的回信之后哈哈大笑，看到這部分，我同樣不由自主笑出聲。蕭伯納的大胡子估計都氣得一翹一翹的了，他認為《尤利西斯》是“充斥著胡思亂想及同樣骯臟的胡言亂語的嘲諷和淫穢之作”。我想象喬伊斯看到他這位愛爾蘭老鄉的評語，用現代的詞匯來形容，大概是一臉很“囧”的表情吧。

　　《莎士比亞書店》有許多軼事趣聞。海明威果然很MAN！一輛吉普車停在書店門口，比奇聽見一個低沉的聲音在喊：“西爾維婭！”那聲音傳到了街上每個人的耳朵。比奇沖下樓去，迎面而來的海明威把比奇抱起來，轉圈圈，親吻她。然后海明威與同伴爬到了屋頂上，去解決巴黎剩余的幾個納粹狙擊手。接著傳來的是劇院街最后一次槍響。海明威和他的人馬開著吉普車走掉了——海明威說，他要“去解放里茲飯店的酒窖”。

　　1941年，比奇被捕，關進了集中營。莎士比亞書店被迫關閉，戰爭結束后，比奇因各種原因沒有重新開放書店。1951年，美國人喬治·惠特曼在巴黎圣母院對面的BUCHERIE街37號開了一家書店，后來征得比奇的同意，改名為“莎士比亞書店”。這是對西爾維婭·比奇和她的莎士比亞書店的致敬！

　　故事或許已經結束，而傳奇里面的人和事，成為了巴黎獨特的一頁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