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曉玲女士著《布衣:我的父親孫犁》一書寫道:“父親按點兒吃飯、睡覺,身邊有一個小馬蹄表,生活極規律。吃飯是為了活著,睡覺是為了休息,散步是為了保持體力。他活著是為了寫作,寫作也帶給他快樂與安慰……”讀著這親切的樸實無華的文字,憶起作家從維熙《孫犁的背影》一文所寫:“中國只有一個孫犁,他既是個大儒,又是一位‘大穩’。按照孫犁的革命資歷,他如果能稍微入世一點,早就是大文官了,他后半生偏偏遠離官場,恪守文人的清高與清貧。這是文壇上的一聲絕響,讓我們后來人高山仰止!
《布衣:我的父親孫犁》寫孫犁住院時的情景:“父親穿的病號服,袖子顯得有些短,當時我就想,今天要是穿上我給他買的那件薄絨藍格新睡衣就好了,會顯得儒雅文氣。前前后后我曾給父親送去好幾件新衣服,還有新夾被、春秋被和枕頭、毛巾什么的,我想寫作態度決定了生活方式,父親與節約為伴,樸素地生活了那么多年,毛衣袖子破了,還改過坎肩。住中心醫院時,我給他買一條新毛巾,他卻不愿意用,如今他病沉沉,我一定要讓他里里外外換個新。以前要是在家里,父親沒準會說我,有舊的他不愛使新的,F在是在醫院,加上病重,父親便不說什么,穿上新睡衣,他還像孩子似的,用手指捻捻衣服邊兒,摸摸挺軟和,穿上很舒服,挺高興。家里送去的兩床小花棉被,他一年四季替換著蓋在身上,不離胸前左右,時不時還用手摸一摸!
中國作協主席鐵凝在《人民文學》發表的《懷念孫犁先生》一文中也寫道:“在他身上蓋著一床藍底兒小紅花的薄棉被,這不是醫院的寢具,一定是家人為他縫制的吧,真的棉布里絮著真的棉花,仿佛孫犁先生仍然親近人間的煙火,也使呆板的病房變得溫暖!
天津書畫名家王學仲先生,感佩孫犁甘于淡泊,不角逐官場、文場的為人,曾書寫一副對聯:“楊震辭金甘抱樸,孫犁著作懶為官”!恫家拢何业母赣H孫犁》中寫道:天津市長看望孫犁,“父親顯得拘謹無奈”!案赣H見了市長為什么保持距離,往日的談笑風生哪去了?”市文教書記很了解父親,對他說:“你這個人是當不了官的!睂O犁不善交際,也不善攀附,曾給韓映山寫過一信“訴苦”說:“陪著大人拘坐在席上如坐針氈,實在難受,自己又不健談,宛若呆雞……”有好幾次,北京文化界、戲劇界領導來天津,市里派車接孫犁去見見,都是地位很高的人,按說這是很風光的事,但孫犁不去。孫犁八十歲時說過,他進天津后就在《天津日報》社做編輯,前后換了十位總編輯,算得上是“十朝元老”了,在作協、文聯也有位置,但不到那里去,不喜歡外出活動頻頻曝光,只愿“雕蟲蒙記憶,烹鯉問沉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