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抗戰題材,腦海中似乎總會浮現出那幾種對應的模式,多少有些審美疲勞。而海飛的最新長篇小說《回家》(浙江文藝出版社)卻給人一種耳目一新的感覺。
這種“新”并不是因為作者講述了一個多么曲折離奇的故事,也并不是因為其中的人物矛盾沖突甚為激烈。恰恰相反,這種“新”,正是在于其淡淡講述、緩緩鋪陳的節奏,在于其生活化的略顯平淡的情節,在于其從頭至尾不斷強調,并且毫無意外以此結束的“回家”主題。因為這些才是最貼近現實,最容易讓讀者理解并引起共鳴的。
“夜戰桑乾北,秦兵半不歸。朝來有鄉信,猶自寄寒衣!边@是唐代詩人許渾所作的《塞下曲》。千百年來,在殘酷的戰爭面前,征人對和平的渴望,對回家的夢想始終是一樣的。這個夢想溫暖著人,鼓舞著人,卻又時時會透露出感傷,既因為回家不易,更因為尚無寧日,談何有家?
小說開始于1941年冬天,新四軍和國民黨軍在虎撲嶺與日軍展開的一場惡戰。幸存下來的三十幾名士兵流落到寧波鄞州四明山抗日根據地一個小鎮的祠堂里養傷。新四軍和國民黨軍的士兵們忍受著饑餓和傷痛的折磨,雖然也有矛盾和沖突,但他們每個人都懷揣著回家的夢想。而一支日軍先頭部隊卻正在集結并且迅速通過鄞州。一臺突然恢復信號的步話器向即將踏上回家之路的士兵們布置了阻擊任務。這些醒著睡著都記掛著回家的人,在這個緊要關口將作何抉擇?毫無意外,所有的人都卷入了那場無法逃避的戰事。三十幾名中國士兵聯合起來,和當地民眾一起,重新拿起武器保家衛國。在經歷了殘酷且死傷慘重的戰斗之后,新四軍隊長陳嶺北幸存下來,他終于帶著幸存的幾個士兵和追隨他們隊伍的普通百姓一路“回家”,前往新四軍駐地,完成了押送日軍俘虜的任務。
在書中,作者刻意為那個富有奉獻精神,為陳家付出了一切的嫂子取了“棉花”這個名字,因為“棉花”是一個多么溫暖、柔軟,多么讓人有安全感的意象啊,就像中華大地上千千萬萬的傳統婦女一樣。正是有這些人的存在,“家”才超越了單純的冷冰冰的建筑物的概念,有了溫度,有了表情,有了讓人期待和向往的意義。
合上書頁,一個個鮮活的富有個性的人物形象交織在一起:出身裁縫的新四軍隊長陳嶺北,一心想為黃家留后的國軍連長黃燦燦,懷著孩子的團長夫人柳春芽,最終投奔新四軍的日軍俘虜香河正男,視相機為武器的戰地記者高月保,被拉壯丁來到中國的日軍中隊長船頭正治……他們的命運就如封面上那些有質感的紋路,交織在一起,讓人無法簡單地勾勒,但是再怎么復雜交錯,清晰的始終是那兩個鮮紅又有些斑駁的大字: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