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現當代人的全息圖景(俞兆平)

——評劉心武小說《飄窗》

《飄窗》 作者：劉心武 版本：漓江出版社 2014年5月

　　當現實光怪陸離的事象，超出作家的想象能力時；當世間各色人等的生存，越過作家的經驗閾限時，那么，忠實于客觀真相，精確地描摹現狀，這種寫實主義的古老筆法又有了施展身手的好去處。歷來以關注現實而著稱的作家劉心武對此更是得心應手，他的新作《飄窗》以此筆法，為我們描繪出一幅當代社會人生的全息圖景。

　　構思小說，必有一穿針引線的人物，或按西方敘事學，即文學作品的敘述者，《飄窗》中，這個人物設置為退休工程師薛去疾，由他的視點轉換，構成了小說整體的敘事視角。從薛工的“飄窗”里望出，小說所描述的環境空間是處于三個區邊緣銜接處的一條街。這里，既有由倒閉的工廠廠房隔成的10來平方米的簡陋出租房，也有每戶達400平方米、樓頂帶小花園、游泳池的高檔公寓；既有目無法紀、慘無人性的“上訪人員”黑拘押所，也有酒綠燈紅、窮奢極侈的私人“會所”……正如作者所敘寫的：這條街，“雖然臟、亂、差，卻是一幅‘清明上河圖’，來往于這條街的，有富豪，有中產階級，小資產階級，更有原住貧民和形形色色的外地人”，三教九流，魚龍混雜，其展開的社會人生的圖景，豐富多彩，令人目不暇接。

　　《飄窗》中的人物，可謂繁多，大大小小、隱隱顯顯，數來接近30人。薛工原是作者所贊賞的正面人物，他悟透世事，告別廟堂之浮華，以出世之態，靜享江湖之悠閑。

　　但在小說的結尾，情勢急轉直下，薛工的兒子海歸創業，為籌措資金，把老爸的住房抵押給麻爺屬下的典當行，公司卻經營不善，面臨破產，幾天內借款到期，住房將被收走。面臨絕境，薛工崩潰了，他跪倒在麻爺跟前，作揖磕頭，哀求開恩，伏低做小，丟盡臉面。

　　正如薛工回答兒子的話：“妥了！可是我的靈魂死了！”薛工的靈魂死了，龐奇的靈魂死了！在金錢、資本君臨一切的威權下，當代社會的靈魂——人文精神也死了！這就是作者充滿感傷，甚至帶點絕望的悲劇性的判斷與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