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佛也無非是這樣(陳華文)

　　每年高考結束后，很多經濟實力雄厚的考生家長，謀劃著送子女到美國頂尖大學留學深造。其中，作為美國“常春藤聯盟”高校之首的哈佛大學，在人們心中當中有著至高無上的地位。確實，這是世界上最優秀的大學，建校幾百年以來，僅僅為美國就培養了8位總統，100多位諾貝爾獎獲得者�？墒且惨�冷靜地看到，即便進入頂尖大學深造，也并不能保證每個人將來都大有作為，更不可能人人都當上總統。任何一所頂尖大學，都不可能盡善盡美，哈佛大學同樣如此。

　　生于1979年的美國人羅斯·格雷戈里·多塞特，目前是《紐約時報》的專欄作家，他在1998—2002年期間曾經在哈佛求學。為了讓人們認識一個全面、立體、真實的哈佛大學，他撰寫了《特權：哈佛與統治階層教育》(珍樂譯，三聯書店)。本書中，他以非虛構的手法，以自己的親身經歷為主線，回憶了學習生活中點點滴滴的往事。他在書中毫不客氣地指出，哈佛并不是純潔、神圣的學術殿堂，恰恰相反，精英主義、拜金主義、利己主義充斥在這所名校的各個角落。他甚至認為：“學生及其家長，甚至校方管理者和教授，都將哈佛大學視為通往高收入和精英階層的踏腳石，而非獻身于學術研究的機構�！北緯�中，作者從“政治正確”、生源構成、分數制度、課程改革等問題入手，生動描繪了哈佛大學令人大跌眼鏡的圖景：酗酒、惡作劇、性生活探險、攀爬社會階段和鉆研求職門徑等等。

　　本書作者雖然年輕，但是在社會觀察方面表現出了出人意料的理性，他的文字真實、坦率、詼諧風趣。本書中提到的哈佛大學，其實也是全面了解美國大學生活的第一手資料，也是世紀之交美國精英教育的生動記錄和反思，更是美國社會、政治和文化的一個縮影。作者在文中憂心忡忡地寫道：“我那時想，現在依然這樣認為，哈佛是個一團糟的地方，一個造就美國統治階層的溫床。這個階層等級分明，自命不凡，自我欣賞，但在知識的追求上確實隨波逐流�！边@樣的“狠話”在筆者看來不免過激，但也表明了哈佛大學和所有精英大學一樣，在商業社會潮流中，正在逐漸背離學術立校的初衷。

　　也許正如本書作者所提到的，長期以來哈佛引領著美國的精英教育。而所謂精英教育，就是和大眾教育相對立的一種“少而精”的教育，這類大學在美國為數不少，如耶魯大學、普林斯頓大學、康奈爾大學等等。精英教育的最重要的目標，就是為社會培養領取高薪水的各類高級人才。精英教育的理念，如同一個咒符，緊緊套牢哈佛，世界各地的青年漂洋過海來此求學，主觀上最看中的就是“精英”二字。

　　本書主標題“特權”頗有深意。哈佛大學作為世界知名的私立教育機構，在經費方面美國政府沒有半分錢的支持，更沒有政策方面的特別優待。哈佛如果說有“特權”的話，那就是無與倫比的社會知名度。而社會知名度就是品牌，蘊藏著巨大的社會效益和經濟效益。而副標題“哈佛與統治階層的教育”，其實是在昭示著哈佛大學在國家層面的廣泛影響力。一個無可爭辯的事實是，哈佛大學為美國以及其他國家和地區，培養了無數高級政府管理人才。這些人如果匯集起來，就是哈佛大學得天獨厚的社會能量。雖然本書作者畢業于哈佛，但是對于熱熱鬧鬧的校友文化、校友資源并沒有表現出什么興趣，而對于哈佛的辦學理念、教學方式始終予以批判的思維。表面上看這不是一個好學生對母校應有的態度，而從根本來講，這其實飽含最深的愛。

　　閱讀本書，不難看出哈佛在校學生和其他大學生一樣，有著屬于自己的喜怒哀樂、酸甜苦辣、愛恨情仇，也有著常人的苦悶、憂愁、壓抑、茫然和幻想。哈佛學生是現實生活中的人，有可愛之處，也有林林總總的缺點。國內在談到哈佛大學時，把哈佛幾乎神化了，哈佛似乎不是人間的大學。在全球化的今天，大學的辦學模式、辦學方式雖然各不相同，但是培養優秀人才的目標是一致的。不論是哈佛也好，還是國內的大學也罷，有兩方面的問題需要重視。

　　首先是大學與社會合作的問題。當前很多教授再也坐不住學術的冷板凳，樂于跑項目、拉課題。比如統計學是熱點，一些在基礎數學領域耕耘多年的教師，干脆就轉型研究數理統計。學科交叉是沒有問題的，可基礎學科也需要人扎扎實實地研究，若一窩蜂地躋身經濟建設的戰場，大學就是一座空巢，大學的辦學品位必然受到削弱。尤其是國內一些大學教授，對于三尺講臺已經毫無興趣，熱衷于和企業老板、政府官員打交道，這些教授也被學生公然稱為“老板”，師者風范蕩然無存。

　　其次是學術道德的問題。近年來，從很多報道中不難發現，不論是美國大學還是國內大學，學術道德的底線不斷在下沉。國內有的大學教師，為了完成科研任務，發表高質量學術論文的壓力很大。有少數教師在這種困局中鋌而走險，抄襲他人的學術成果，或者同樣的一個實驗，將分析數據拆開分成多篇論文發表，還有的教師更是出格，隨意編造實驗結果或者數據。學術道德問題，已經成為毒瘤正在吞噬大學健康的軀體。大學如果在學術道德方面丑聞頻出，也意味著大學聲譽已經掃地。

　　《特權：哈佛與統治階層教育》這本書雖然探討的對象是哈佛大學，然而對于當前我國大學教育具有很強的啟示。國內諸多大學，處于發展的關鍵階段，如北京大學、清華大學正在為躋身世界一流大學而努力，還有一些高水平行業大學也不甘示弱，立志搶占特色專業教育的國際制高點。伴隨著社會經濟實力的增強和高考生源的逐年減少，一些民辦院校和職業技術院校面臨前所未有的生存壓力。目前有的高校另辟蹊徑，朝應用技術型大學之路邁進，以此凸顯辦學的差異性。不論大學走怎樣的發展之路，學術立校的理想萬不可失，唯有如此，大學方能守住氣節和操守，真正成為人們心目中的知識圣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