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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鐘翔:土氣息泥滋味(鐘紅英)

    http://www.rjjlock.com 2014年07月01日11:20 來源:甘肅日報 鐘紅英

      讀鐘翔的書,我在字里行間感覺到一股難以言狀的親切,這是僑寓城市的我久違了的土氣息與泥滋味,讓我瞬間為之感動,于是閱讀讓周圍的空氣變得神圣而甜美起來。我想鐘翔在寫著這些文字的時候,他心中一定是盛著一碗醇厚的青稞酒,那童年最美好的記憶便在飄逸的酒香中絲絲滲透,積氣成云,于是,就有了這部稱之為《鄉村里的路》的集子。

      “鄉土情結”“履痕游蹤”“柔情慢板”,三輯之中我一眼被文中那如農人深耕、婦人篩豆般的細致與真誠感動,它吸引并打動了我,讓我在如絲般的溫柔與寧靜中度過一個深深的長長的夜:

      “到了麥草垛前,隨便抽出一把,捏在手里,滑滑的、光光的、溜溜的,覺出不久前打碾時陽光照射、碌碡碾壓、鏈枷擊打的跡象來。隨著寸雪淋濕,日頭暴曬,時間慢慢推移,麥草垛金黃的顏色,漸漸變為灰黑色了。其不張狂的色調,適宜而謙遜地與秋后暗灰的土地、光禿的山川、衰敗零落的草森,慢慢融為一體,靜靜地度過漫長的雪季!

      “太陽高高升起,照遍了山川原野,地面熱熱的,牧羊人身上出了汗,黏糊糊的,難受得很,索性脫了衣服,墊到屁股底下。羊毛厚,密密的,熱得受不了,一只跟著一只,匆匆跑到這兒,又急急跑向那兒,或鉆在崖下,或躲在樹陰中,時立時臥,頭伸進對方肚下,使勁兒往一塊兒擠。如果一直沒有烏云飄來,持續炎熱,羊不停地攢堆,無法吃草了,只得趕回去!

      這樣的文字這樣的記憶來自鐘翔的鄉村體驗。鄉村里的路平凡、樸素,寬寬窄窄,一些曲曲彎彎通向農家,一些長長短短通向村外,還有一些走著走著便沒有了路,一些農人走在路上,隨處鏟鏟,還有一些農人開山挖路,讓路越走越遠,而墻根下瞌睡的老人則思緒恍惚,他的路,是一條生命之路;秋收麥草垛高低錯落,遠遠近近,大大小小,散落在西北大地的田野村落,隨著時間的堆移,麥草的顏色如冬日的衰草光禿的山川一樣慢慢灰暗,麥草有氣息嗎?鐘翔能聞到,讀者也能聞到,我想該為鐘翔的鄉村生活鼓一次掌,只有將生命真正融入過鄉村生活的人,才能有如此細膩敏感的感知體驗,就像泥土的芬芳,人間的煙火味,一起都是家園的粒粒因子,讓人眷戀難忘。

      而炎熱天氣中熱得團團轉的羊群、鄉野大地嚶嗡飛舞的蜜蜂、隨處可見的麻雀、大大小小的土豆、凌厲冷硬的沙石、隨風而舞的飛葉和那些為南方人所陌生而又倍感親切的冬夜里的填坑、堆麥草垛、挖窯洞、曬糞土等等,我無法一一解說,這些東西與我們的記憶有關,與我們的心靈有關,一起都是鐘翔散文著意營構的鄉村意向,這是鐘翔散文的獨特氣質,讓我喜歡。我想也只有內心豐富對生活充滿感恩之心的人才能用心細細拾撿,讓鄉村生活成為一個巨大的“場”,擊中人們內心深處的最柔軟處。

      所以,讀著讀著,我便把故鄉、大地、母親、根等這些意象疊加在鐘翔的散文中,就像古典詩詞中的鄉村意向,鐘翔的散文讓人對自然產生呼應,“春秋代序,陰陽慘舒,物色之動,心亦搖焉!钡娤栾@然又并不“獨善其身”,做遠離廟堂、隱于茅廬、放浪于山水的陶淵明,他總是深情地注視他身邊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并在惜墨如金的感慨中讓人洞悉他對這方土地這方人的無限深情,甚至還可略略感知那一份悠長的憫情,或傷情。

      鐘翔的老家在甘肅康樂流川的鄉下,他在那里生活過多少年我不知道,但知悉他已離開那里寓居城市二十多年!耙粋走出了鄉村的人,自身懷舊情結,對淳樸鄉村生活的眷戀,使我不由得回過頭去,對童年記憶里破敗而蒼涼、溫暖而辛酸的一段往事,進行深情地回望和打量,真情地歌吟和抒寫”,我想這是現代知識分子一個典型的心理情結,無論有、或從未有過鄉村生活經驗的人,卻都把大地回歸當作自己深潛的精神家園。

      周作人在《地方與文藝》一文中說,“土氣息泥滋味”是鄉土文學的魅力所在。對于無根的城市,淳樸的風土民情既是一種抗衡,也是一種文化的庇蔭。鐘翔如是,一大批現代知識分子也如是。如此,當我一遍遍翻閱這些發表于近三年的幾十篇作品,我突然想到一個人——掘井人,我想鐘翔就是西北大地廣受歡迎的掘井人,他一鎬一鎬地把西北農村的點滴意向挖掘出來,展現在暖意濃濃的陽光之下,這一個揮動的背影、一鎬土,就是鐘翔要表達和完成的意向;而井中的土,需要的是鐘翔再一鎬鎬地深挖下去,讓清涼的水慢慢流溢、滋潤,從而讓更多的綠意充盈西北的沙和土。

      鐘翔:原名馬忠祥,東鄉族,甘肅康樂縣人,中國作協會員。作品散見于《詩刊》《民族文學》《星星》《山花》《飛天》《邊疆文學》等刊物,著有《心旅》《鄉村里的路》《暗處的光點》《陽光照亮的黃土地》(編著)等,曾獲《民族文學》《小說選刊》《中國作家》等刊物征文獎。散文集《鄉村里的路》獲第十屆全國少數民族文學創作“駿馬獎”,F供職于甘肅省臨夏州文化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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