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麗與蒼涼(王新民)

　　中國近代的女權運動，除了受到西方女權運動的啟發和推動之外，自然也受到中國內部陳獨秀、胡適等革命家提倡男女平權新思想的推波助瀾，從而導致了女權運動和清末愛國運動的相互助長，中國女性也在歷史上首次獲得較為充分的發言權。呂碧城就是這些女性中光彩奪人的一位。

　　在《呂碧城情傳》中，作者向我們描繪了在那個動蕩紛雜的時代里，呂碧城搶盡先機，成就一世性情；她以女兒之身，大方地與男人們交游，唱和詩詞。各種聚會上常常會出現呂碧城的麗影芳蹤，一時成為清末社會的一道奇觀。人們對這個思想先銳、才華耀眼的美女刮目相看。但是，呂碧城又生不逢時。她仿佛是誤食了仙丹的嫦娥，身輕體靈，貌美如花，被上流社會的名人雅士架得很高，被社會抬舉到遠離人間煙火的烏托邦境地。而一旦被盛名所架空，她就再也無法像正常人那樣，心平氣和地立身處世和談婚論嫁了。呂碧城抱著“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婚戀態度，始終不肯輕易把自己交付出去。于是，生活留給她的就只能是既沒有前路、也沒有退路的人生困境。再到晚年，她只能守著明月度日，一生孤寂，憑與誰說。

　　《呂碧城情傳》取材于呂碧城的情感生活經歷，這些經歷伴隨她的生命感悟進入了她對人類存在和人類之愛的永恒述說。作者借助于語義描寫對相關知識群體的生存和精神現狀的精細闡釋，特別是作品中眾多真實細節渲染出的社會幻象，達到了強烈的效果。在《呂碧城情傳》的敘述語境中，我們可以清楚地看到，呂碧城三番五次逃逸婚嫁的原因里夾雜的是文明的痛苦，也詮釋著一代女權主義者對男權中心既定秩序的反抗。呂碧城要把生命掌握在自己的手上，以無限移動的欲望完成對有限生命的終極挑戰。

　　如今，在大眾傳媒幾乎天天都在為“消費性愛情”造勢，為世俗物質欲望的快步前行推波助瀾的時代，作者周嫻從歷史的塵埃中，搜索出了這樣一位特別關注精神世界的天才女性的情感故事來逐一解析。在探討呂碧城的情感經歷中，周嫻以優美的筆觸、詩意的文字，詮釋出一代奇女子的芬芳傳奇，為讀者還原了一個最真實的呂碧城。這個呂碧城，既有小女人的情致，惜花憐月，吟詠清風秀水的古今才情；又有一種胸懷天下、肩負時代重責的“女漢子”情懷。她認為，在這競爭的世界，中國要想成為一個強國就必須四萬萬人合力，因此不能忽視二萬萬女子的力量。她希望用自己的力量影響世人，濟世救民。精英男性心中的那種亡國滅種的焦灼，有意無意地成全了呂碧城的輝煌�？煞催^來，呂碧城性格上的乖戾反叛和超越時代的思想和作派，又使得她終究沒有和任何人走進婚姻的殿堂，而是一個人與文學做伴，走盡人生之路。經歷世事飄零，她皈依三寶，放下紅塵之事。她的一生也便如此透明干凈，回歸于自然。

　　應該說，在現代人的眼光中，純粹的英雄史觀是難以接受的。人類群體的意志，雖然常常顯得暗昧而且彼此沖突，但在總體上，卻對社會歷史的變遷起著根本性的作用。但我們也不能不承認，作為個體的人，像呂碧城這樣的才女，在歷史中發出的能量也是強有力的。

　　作者用一串串美麗而又凄楚的故事告訴我們，如果不回避呂碧城一生中紛紜復雜的情感經歷與過激言行，我們就能夠清楚地窺視到她內心復雜的情感細節及其發生的原因。逃逸婚嫁激勵她將所有未了的情感全部注入了自己的詩詞創作。她用自己一生的熱情擁抱生活，把每一次心弦顫動都傳達給讀者，她的人生追求和情感經歷體現了一個不屈靈魂的獨特個性。

　　(《嫁給民國的女漢子：呂碧城情傳》，周嫻著，東方出版社2014年5月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