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阿來、麥家在“南方國際文學周”上作主旨演講
為當代文學“癥狀”把脈開方
莫言
阿來
麥家著名作家莫言、阿來和麥家在日前舉行的“第三屆南方國際文學周”上分別作主旨演講,對當代中國文學存在的種種“癥狀”,直言不諱地給出了他們的“藥方”。
“癥狀”一:社會喧囂,筆下浮躁
面對當今光怪陸離的現實和人們內心難以厘清的種種心態,莫言將其概括為“喧囂”。他認為,喧囂是社會生活的一個方面,或者說是本來面貌。每個人作為生活在社會生活中的個體,要具備習慣喧囂和發現美好的能力,也要具備從喧囂中發現丑惡的清醒。
莫言提醒說,盡管喧囂充斥著社會生活,但能夠使我們真正保持穩定進步的不是喧囂而是真實!罢鎸嵤巧鐣又匾幕A,真實不僅僅是一個社會的本來面貌,也是事實的本來面貌,有時候喧囂掩蓋真實,或者說會掩蓋真相,但在大多數情況下,喧囂不可能永遠掩蓋真相,或者說不能永遠掩蓋真實!鄙鐣钪械拇蠖鄶等诉是要腳踏實地、實事求是、老老實實做人,否則只喧囂沒飯吃。在小說家的眼里,喧囂與真實都是文學的內容!拔覀兛梢詫懶鷩,但應該把更多的筆墨用到描寫真實上,當然了,小說家筆下的真實,跟我們生活中的真實是有區別的,不一樣。它可能是夸張的,也可能是變形的,也可能是魔幻的,但是我想夸張變形和魔幻實際上是為了更加突出真實的存在和真實的力度!
作為一個小說家,身處千頭萬緒的社會現實,如何讓自己不眼花,不失語?莫言提出,作家應該堅持這樣幾個原則和方法來面對:首先,要冷靜觀察,透過現象看本質,“我們過去說,要研究一個人,就是要聽其言察其行,要察言觀色,觀察會讓你獲得外部大量信息”;其次,要運用我們的邏輯來進行分析,要考量現實,也要回顧歷史,還要展望未來,通過分析得出判斷!霸谶@樣的基礎上,展開描寫,帶給讀者一個豐富的文學世界!
“癥狀”二:對“非虛構”寫作認識模糊
“非虛構”寫作在中國日漸興盛,但畢竟時日尚淺,如何將“非虛構”與報告文學、紀實小說區別開來,經常引起寫作者和讀者的討論與思考。
在與阿來對談“非虛構寫作在中國”時,《人民文學》主編施戰軍認為,阿來的《瞻對》是中國非虛構創作的一個標志性作品,雖然這部作品里面有很多的文獻,有時令人難懂,但它具有相當的深度和擔當性。阿來講述了創作《瞻對》的過程:在寫《格薩爾王》的時候,聽到了有關布魯曼的一個傳說,逐漸地這個人的形象變得有意思起來,所以當完成了《格薩爾王》后,就想到要寫布魯曼的功績。本來想寫一部小說,但在收集民間故事的過程中突然發現拿到的材料如此之多,正好《人民文學》設置了非虛構欄目,就把以布魯曼為主角之一的非虛構作品《瞻對》發表在這個欄目里。
對于非虛構寫作這個概念在中國的現狀和未來發展,阿來認為,非虛構概念的提出意義重大!爸袊裉煊幸痪湓捊懈鷩H接軌。非虛構的概念在國際上一直認為比報告文學、紀實文學這個概念還要大,而且有更嚴密的要求,我覺得這很好。所以我突然覺得,有非虛構概念的提出,我們可以開始寫作更多內容,突然之間被記憶的時光照亮了!
“癥狀”三:小說不敢寫得“好看”
今年3月以來,麥家的長篇小說《解密》譯成英文和西班牙文出版,迅速在海外取得了不俗的銷售紀錄,因而,“中國文學的海外傳播”成為他近期被邀請講得最多的話題。但麥家此次回到了小說的本質談他對文學性的看法。
“中國的小說,大家都知道,起源于各種話本小說。其實中國小說的老祖宗是非常重視講故事的。我們小時候沒有書看,但照樣接受了很多文學熏陶,主要就是在每個村莊里面,總是有一兩個說書的,他們講《薛仁貴東征記》,講《三國演義》、《水滸傳》,天黑了,搖著芭蕉扇,把自己白天讀到的書以說書的方式講給村里的孩子聽!
麥家認為,自上個世紀80年代起,隨著各種現代派文學引進以后,中國小說不斷受到影響,逐漸走向了非故事化。我們的文學圈發現很多小說是沒有故事的,比如法國的新小說,包括荒誕派小說,這對中國文學打擊非常大,我們一下子產生了自卑心理,原來西方小說已經發展到了不講故事的階段,從那以后在文學圈里慢慢地流行了一種“病”,以不講故事為榮。很多人甚至認為,如果一個小說的故事非常強大,那么這個小說的文學性就比較低。
“從那以后,中國的小說越來越不好看,距離故事越來越遠,我們的故事感情越來越淡,小說寫得越來越瑣碎,有一陣子完全是解釋主義,甚至是私人化寫作,講述自己一天的生活,一天的情感變化,幾乎沒故事!丙溂倚ΨQ他本人就是這個“越來越不好看”過程的見證者。麥家說,好故事不是那么好講的,一個幾千字的好故事在好萊塢的“收購價”能超過數十萬美元。一個會講故事的人可以把平淡無奇的故事講得情節跌宕起伏。一篇小說的文學性有時候恰恰就體現在故事性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