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精神河流的方向——讀海飛的《沒有方向的河流》(韓雪梅)

《沒有方向的河流》海飛著 　當代中國出版社出版

　　身為小說家的海飛，講故事是其專長，盡管多年前就常有千字散文見諸江南報端，但當我品讀《沒有方向的河流》后，竟然久久不能釋懷。九十余篇情感真摯、簡約婉融的靈動文字，無不充盈著對人生的追憶、對生命價值的追問、對美好未來的追求�？梢�，海飛絕非只擅講故事，他同時更想靜下來憶一憶、望一望，帶著思索去約會驛動的心靈。在當下現實社會的浮躁喧囂和小說世界的洶涌波濤中，看一看“人生之河”的精神前行的方向。

　　海德格爾說：“追憶是位天地的嬌女、繆斯的新娘……她不是心理意義的召喚與凝聚，而是對過往生命的歸鄉擁抱�！焙ｏw要擁抱的家園在哪里？當年的故鄉發生過什么？這是他“生命之河”的起源嗎？作家用大量筆墨追憶過往的生命：“我出生在一座叫 ‘楓江’的橋上，一九七一年十一月初八，一個孩子沒來得及趕到醫院，就在橋上出生了。我突然想到，來到人間的那一刻，我能聽到橋下隱隱的水聲嗎？”也就是說，海飛的生命源頭注定與河流相連。因為“我喜歡出生時的那座楓江橋，仿佛在橋上我便能窺見自己的靈魂。我整個的童年時光，其實全被河水打濕，濕得像一望無際的歲月”。

　　不管河流有沒有方向，但生命的起源天生就是一座連通河流的橋梁。這是海飛自然生命軌跡的真實寫照，還是作家富于哲理建構的心緒表達？對生命的回憶依此起筆，從“楓江”出發，“大悟村”、“丹桂房”、“楓橋小鎮”、“老上�！薄�…故土相連，人物相親，情感相通。海飛采用小說化的特色語言，綿密、溫潤而略帶憂傷的敘述風格，為讀者描繪出一幅幅老江南的風情畫卷，拍攝出一張張人生命運的黑白默片。

　　作家回憶往昔的敘述，字里行間蘊藉著精神的體溫，《像祖母一樣生活》《你聽見寂靜了嗎》《勝利電影院》 中那富有南方氤氳的精美文字，處處彌漫著對純真歲月的懷念與感恩；《在秋天里眺望春天》 則充分體現作家在文學世界中的精神守望，身處文學現場的蕭瑟“秋天”，海飛不懼孤獨，沉醉家園，仍然以血液中的精神熱能，堅定地眺望春天，提振力量；《溫暖的旅程》一文，作家把“精神的河流”描述得方向分明，立場堅定：“我終究沒有成為風景，但我始終選擇上路。在岔路口，你是選擇向左還是選擇向右？其實向左向右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邁出的每一步我都不后悔，一路走一路走，才是夢中家園的方向�！�

　　“我想像地球上的水，大多是沒有方向的，就像地震后海面會出現一座小島，就像河流的方向會發生變化，就像我們的人生，分分秒秒都會有各種突變。我們和螞蟻沒什么兩樣，輕飄飄的一陣隨隨便便的風就能把你吹走�！薄拔覀冇肋h都不知道命運這條河流向何方，哪一個點才是轉彎處；　哪一個點是高坡的跌落，狀如瀑布；哪一個點，又是一片荒涼�！薄拔覀兌际潜幻�運這條河裹挾著前行的人。我們來不及去改變命運，就發現自己虛度光陰，在三杯黃酒一輪好月以及清唱一曲后，垂垂老矣，老得須眉皆白，老得蒼涼似海�！苯�南多水，網系縱橫�？磥�，海飛是從骨子里喜歡河流的，要不然怎么能選擇在“楓江”橋上來到人間。

　　作家在主攻小說追逐理想的同時，多年來積極運用直抒胸臆的散文方式，為他的文學肺腑吸入“負氧離子”，吐出“生態霧霾”�！稕]有方向的河流》既是作家自身的綠色呼吸，又是文學現場的詩情寫意。與此同時，讀者如果靜下心來感受美文的韻致意境，品味海飛小說化的神于妙合、緩敘騰然的語言風格，再仔細看看畫家老樹執筆的二十幅美妙配圖，墨氣所至，四表無窮。在這里，我們會感悟到由多維視閾組合而成的生機盎然的靈性美。

　　海飛祈愿美好，海飛虔誠文學，所以海飛心中有河。他在“代序”里說：“我相信世上所有的路其實是相連的，如同世上所有的河流，會有同一個隱秘的源頭�！蹦敲�，這個隱秘的源頭在哪里呢？無疑，河流的方向就在每個求索者的心中。